林深的手机在清晨六点十七分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时映出他半边侧脸。来电显示是一个未存号码，但区号属于苏氏集团内部专线。他没立刻接，而是将手机翻转按在桌面上，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斜切进出租屋，照在昨夜摊开的设计草图上，边缘已被咖啡渍晕染。

第二通电话响起时，他才接起。

“林先生，”女声冷静，“苏医生请你今天九点到东翼三楼私人会客厅。”

“什么事？”他问。

“签署一份合作协议。”对方顿了顿，“关于你和她的婚姻。”

林深指尖轻轻敲了三下桌面，像启动某个程序的密码。他没笑，也没质疑，只说：“我需要确认这是否真实请求。”

“你可以查。”电话那头声音微沉，“但她只等你到九点半。”

挂断后，他打开笔记本，调出匿名通道接入苏氏内网权限层。十分钟内，他锁定了苏璃近七十二小时的行程记录：三次深夜调阅心理档案科的加密文件，两次联系第三方基因检测机构，其中一次通话持续了四十一分钟。

数据不会说谎。

九点零七分，林深推开东翼会客厅的门。他穿着昨天那套浅灰西装，袖口熨帖，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苏璃已经坐在长桌一侧，面前放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电子合同草案。

她今天换了枚耳坠，仍是珍珠，但形状更扁，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微微倾斜。

“你来了。”她说，没有多余寒暄。

“我想知道原因。”林深站在门口没动，“为什么是我？”

“家族最近在安排我的婚事。”她语气平稳，“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来暂时挡住外界压力。”

“所以选我，是因为我在宴会上看起来好掌控？”

“因为你不像其他人。”她抬眼看他，“你不求关注，也不急于证明自己。这种人，最容易守住界限。”

林深走近，在她对面坐下。他扫了一眼合同条款：禁止公开亲密行为、禁止探问彼此过往、必须配合出席公众场合、需入住苏宅附属公寓A3单元。

“这是束缚协议。”他说。

“是交换。”她手指滑动屏幕，“如果你愿意签，我可以给你三个月实验室访问权限。”

林深眼神微动。

“我知道你在做医疗AI项目。”她补充，“非临床方向，但需要算力支持。苏氏神经工程实验室的设备，你可以用。”

“条件呢？”

“研究内容不得涉及精神干预或药物关联领域，所有数据输出需经我审核。”

林深沉默几秒，忽然问：“你怕什么？”

苏璃指尖停在确认键上方。

“我不是怕。”她声音低了些，“我只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可能存在争议。”

他没再追问。他知道有些秘密不该刨根问底。

“我加一条。”他指着合同末尾，“建立独立通讯通道，代号‘协议02’，仅限双方使用，加密层级不低于L4。”

她看了他一会儿，点头：“可以。”

指纹录入时，系统提示音响起：“配偶关系已激活。”

林深盯着屏幕跳转的界面，忽然觉得这像一场代码层面的入侵——他以合法身份，嵌入了一个本不属于他的系统。

“表。”苏璃说。

助理推门进来，递上一个黑色丝绒盒。里面是一对情侣腕表，银壳配深蓝表带，设计简洁。

“公关需要。”苏璃解释，“媒体明天会发布消息。”

林深没碰盒子。“我不习惯戴饰品。”

“不是习惯问题。”她看着他，“是表演必须完整。”

他盯着那块表，片刻后伸手取出，却没戴上，而是放进西装内袋。“只在必要场合出现。”

苏璃没坚持。她合上平板，站起身：“你今天就可以去设计部报到。工位在B区靠窗位置，行政会发入职通知。”

“我什么时候搬进公寓？”

“今晚之前。”她说，“司机六点来接你。”

他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时，她叫住他。

“这件事，”她说，“只有你知道。”

林深回头，看见她第一次没带职业微笑。那表情很淡，近乎疲惫，却又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清醒。

他没回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表，放在会议桌边缘，离她最近的一角。

然后离开。

走廊灯光均匀洒落，他脚步稳定地穿过东翼长廊。电梯下行时，他打开手机，新建一个加密频道，输入代号“协议02”，发送测试指令。

回复瞬间抵达。

他嘴角轻微动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十分钟后，林深坐在设计部B区工位上。电脑刚激活账号，邮箱弹出第一封任务通知：《关于C区照明系统二次优化的紧急提案，请于今日下班前提交初稿》。

他插上U盘，调出昨晚修改的模型文件。屏幕右下角，时间显示九点五十三分。

窗外，城市天空湛蓝无云。

他敲下第一个命令符，光标在空白文档闪烁。

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隔壁工位。

一个女声问：“你是新来的设计师？”

林深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他还没开口，那人又说：“听说你跟苏医生……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