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长白山的层林尽染,由翠绿转为一片燃烧的金红。
风青振翅掠过这片熟悉的壮阔山河,目光落在下方策马缓行的涅里塞身上。
十八岁的少女身形已完全长开,褪去了几分稚气,身姿挺拔如白桦,乌黑的长发编成利落的发辫,束在嵌着狼牙的皮冠下。
眉宇间凝聚着沙场淬炼出的英气与沉静,如同出鞘的弯刀,锋芒内敛却令人不敢逼视。那双曾带着几分稚气与狡黠的眸子,如今顾盼间自有威仪流转。
风青心中掠过一丝感慨——若在前世,这年纪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学生,而此刻,涅里塞却已是生女真诸部中手握“白翎军”千人劲旅、坐拥金汤城、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实权公主。
这几年间硝烟不断。在兄长完颜翎的全力支持下,在乌古论部的坚定联盟下,涅里塞率领着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白翎军,如出闸猛虎,将周边桀骜不驯、屡屡挑衅的部落一一击溃、收服或驱逐。
金铁双脉带来的财富与力量,在她手中转化成了无可争议的威势。
如今,白山黑水间,除了几个依附于完颜洪亮、在辽金边境苟延残喘的部落外,已无人敢小觑这位“天狩公主”。
连年的征战暂时告一段落,紧绷的弓弦也需要松弛。
在完颜翎的授意下,一场久违的、声势浩大的王室围猎,在长白山脉一片水草丰美、猎物众多的开阔谷地拉开帷幕。
金顶王帐矗立中央,各部首领、贵族子弟、精锐武士云集。
旌旗招展,骏马嘶鸣,鹰犬汇聚,一派盛大景象。
然而,表面的祥和之下,却是暗流汹涌。
涅里塞策马与兄长完颜翎并行,风青稳稳地立在她特制的肩铠上。
完颜翎的目光扫过远处完颜洪亮那戒备森严、气氛阴沉的营地,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小妹,这次完颜洪亮可是来者不善。他下属的那几个部落,最近与辽国眉来眼去,两国边界摩擦不断,恐将有变。这围猎场,怕也是他选定的另一个战场。”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妹妹肩头的风青,“尤其是那‘鹰王’之争……铁爪这些年被他用秘法催逼得更凶了。”
涅里塞嘴角勾起弧度,笑容张扬,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风青这几年养的越发水灵的翎羽,望向风青的眼底是毫不保留的宠溺与信任。
“兄长放心,自你登基以来的风风雨雨,我们何曾怕过?他要战,那便战。至于鹰王?”她抬眼,望向天空中盘旋的数只猛禽,目光锐利如刀,
“青格勒的荣耀,岂是区区一个虚名能衡量的?不过,若他执意要送脸来打,我也不介意让青格勒正一正名。”
……
所谓围猎,自古以来便是皇家消遣的玩意儿。
刀光剑影藏于锦绣之下,阴谋诡计裹挟着欢声笑语。它既是帝王张扬威仪、震慑四方的舞台,又给藏于暗处的不轨之徒可趁之机。
完颜翎选择此时举办,用意深远。
一方面,他要向那些刚被纳入完颜部麾下、心思未定的部落展示强大的武力,进行震慑;另一方面,统一生女真的宏图伟业已近尾声,只差铲除完颜洪亮麾下势力的最后几步。
所以看似欢腾的围猎场,正是完颜翎精心挑选的、饲机一劳永逸解决隐患的棋局……
围猎的重头戏之一,便是“鹰王”之争。这是女真勇士展示驯鹰技艺、彰显武勇的古老传统。
巨大的空地被清出,中央竖起一根高达数丈的“鹰柱”,其顶端悬挂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象征“鹰王”荣耀的纯金鹰铃,吸引着所有猛禽与驯鹰人的目光。
完颜洪亮对此志在必得。
他臂上的“铁爪”经过几年近乎残酷的秘法催逼,体型愈发庞大,头颈的金冠羽毛更加璀璨夺目,眼神中的凶戾之气几乎凝成实质。扫视之处,寻常猎鹰无不瑟瑟发抖,敛翅低鸣。甫一出场,它发出的一声穿金裂石、充满霸道的长唳,便震得场上其他猎鹰纷纷不安地躁动起来。
“去吧,铁爪!让所有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空霸主!”完颜洪亮猛地振臂。
铁爪便如同一支金色巨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冲云霄!
它的目标是鹰柱顶端的金铃!几年前他便凭借自己的力量,凶性大发,厮杀了数只同样靠近欲争夺金铃的猎鹰。
而后更是在狩猎环节,大发其力,一战成名,夺得“鹰王”称号。
此刻铁爪直冲鹰柱顶端。
其速度之快,气势之猛,引得围观众人一片惊呼,连主位上的完颜翎都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然而,就在铁爪即将触及金铃的刹那——
“青格勒!”
涅里塞清越的声音响起,手臂只是微微一抬。
一直静立在她肩头的风青,如同积蓄了万钧之力的白色闪电,骤然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唳鸣,只有极致的速度!
风青的身影在空中划出近乎完美的白色弧线,后发先至!
在铁爪的利爪距离金铃仅有一尺之遥时,风青的爪子,如同最精密的钩子,带着破空之声,精准无比地——并非抓向金铃,而是狠狠扣在了铁爪探出的右爪腕关节之上!
锵!
铁爪猝不及防,被这蕴含着巨力与技巧的一抓,身形猛地一滞,上升的势头瞬间被打断!
它暴怒地发出一声厉啸,巨大的翅膀狂扇,试图挣脱并反击。
两只当世顶尖的猛禽,就在离地数十丈的高空,展开了惊心动魄的近身搏杀!
铁爪力量狂暴,每一次扑击都带着摧枯拉朽之势,锋利的爪喙撕裂空气,攻击大开大合,充满了蛮横的力量感。
而风青则如同鬼魅,身形灵动到不可思议,每一次闪避都精确到毫厘。她利用气流和铁爪攻击的间隙穿梭、游走、借力。
以快打慢,以巧破力!
风青的攻击精准而致命,专挑铁爪发力时的关节、翅膀根部等薄弱处下手。
洁白的翎羽与深褐如铁的羽毛在空中激烈交错、碰撞、飘落。
地面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头颅高高仰起,望着这场堪称神迹的空中对决。
完颜洪亮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涅里塞则气定神闲,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而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天空的激战牢牢吸引时,异变陡生!
一支淬着幽蓝光泽、毫无声息的弩箭,从完颜洪亮营地附近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疾射而出!
目标直指正全神贯注观战、侧翼暴露的涅里塞后心。
时机歹毒!角度刁钻!显然是精心策划的刺杀!
“公主小心!”完颜兀梳的惊呼声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然而弩箭的速度太快,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已逼近涅里塞的背心,眼看就要洞穿涅里塞的身体!
千钧一发——
“唳——!”一声尖锐急促的鹰唳。
并非来自高空的风青!
而是来自涅里塞头顶一直看似悠闲盘旋的一只体型娇小的白尾鹞!
而随着白尾鹞的示警,涅里塞几乎是本能地身体一拧!
弩箭擦着她的臂甲掠过,“叮”的一声深深钉入她身侧的马鞍,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暴露了!
刺客见一击不中,立刻从灌木丛中窜出,翻身上马就想逃窜!
“找死!”主位上被这一幕震骇的起身的完颜翎立马反应过来,“拿下他!”
而刚刚立下大功的白尾鹞,也就是小白,在空中盘旋几圈后下落回到了博尔菁身边。
它是风青一手调教出来的空中侦察兵。也是风青幼时被渡鸦围攻时那只曾对她有半
份救命之恩白尾鹞的后代。
在被涅里塞收服之后,风青通过气息认出了栖息在博尔菁身旁的“救命恩人”。
同时,她也诧异地发现白尾鹞——竟然是涅里塞鹰卫队中最常见的猛禽伙伴。
这使得风青动了些小心思。
看着营地里种类繁多却各自为战的各类猛禽,风青心中逐渐燃起了一个念头:都穿成海东青了,不体会一次真正的“万鹰之王”,怎么说的过去?
于是三年间,风青凭借着人类的智慧和猛禽身体的强悍,打遍鹰营无敌手。
鹰卫队里所有桀骜不驯的猛禽在风青绝对的力量速度压制下,纷纷俯首称臣。即便后来被陀尔海驯服的金雕“撼山“,也依旧听从打服她的老大风青的战术指令。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风青的“野心”远不止于天空。
她常常利用外出狩猎、巡逻、甚至随军征战的机会,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生灵世界。
上至飞禽,下至走兽,在涅里塞的纵容和鹰卫们的配合下。
三年间,壮大的不仅是涅里塞的白翎军,一支以风青为标志和统帅的猛兽军团也随之建立。
晚上还有一章,等我码吧[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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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万鹰之王×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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