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禹彻签字的手微微一停，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蒙青山，眼底满是嘲弄。

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蒙青山喜欢男人，二是断定他风评不好。

一个需要伴侣来查岗的人，至少对待感情并不忠诚。

粗鲁无礼是周禹彻对蒙青山的初印象，现在他要加上一条——放荡。

“看样子蒙警官在单位的风评并不好。”周禹彻在纸上签下的字颇有古风，苍劲有力，和他本人的形象相差甚远。

蒙青山一听周禹彻竟然如此奚落自己，伸手拍到了他面前的签到表上，直接伸手抽出丢到了刚刚说话的同事面前，粗着声音对周禹彻说，“走！”

大厅里的同事们面面相觑，心想蒙队今天怎么了，以往没见他对谁这么凶过。

蒙青山带着周禹彻直接来到他事先准备好的审讯室，路过一队的办公室时，激起了不少人围观。

**山是个大嘴巴，率先在办公室里环视一圈问道，“老大把周禹彻带进来了？带来审讯？你们谁去签的传唤单？”

没人应答，意思就是没有人，那只剩下蒙青山这一种可能。

周禹彻的脚步不疾不徐，丝毫没有作为“犯罪嫌疑人”的自觉，眼神中连最起码的紧张都没有。

“进去吧！”蒙青山推开审讯室的门，等到周禹彻走进去之后，自己只身挤了进去，顺便落了锁。

“蒙警官有什么想问的？”周禹彻抬头，在房间角落里看到了监控，但是并没有常规的红点闪烁，应该是没开机。

“不过在回答之前，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两个人？”

周禹彻直到此时才发现，蒙青山也根本没有带常规审讯时的材料，例如笔记本电脑等任何东西。

面对周禹彻的率先发难，蒙青山轻笑着，坐上了手边的桌子，拆开周禹彻带来的档案袋，“周主任，您可别对我有什么意见，说是审讯，这可不好听，我们就是请你来问问一些事情。”

“周主任？坐啊！站着我们怎么一对一聊天？”

蒙青山才不管周禹彻是不是真的会坐下，他只负责了解自己想要的线索，刚刚的那句话只是客套和敷衍。

“老头子身体还好吧？”蒙青山问起了蒙渊，“我这个当儿子的工作也忙顾不上他。”

“老爷子身体挺好的，很硬朗，血压正常，心跳平稳，只是......”周禹彻突然停住了。

蒙青山有点惊讶，真的以为蒙渊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在提起你的时候，心跳会从平稳的60提高到110，长此以往，他的心率会失常的。”

周禹彻可没有说笑，蒙老头子的身体确实是大不如前了，跟前两年比，呈现出断崖式的下跌。

两年前，蒙老头子还在周禹彻师父的国医堂看过病，周禹彻有映像，当时硬朗地狠，完全没有现在这样的颓势。

“他就是爱操心，整天地操心。”蒙青山从这个话题入口无非是想放松周禹彻的神经。

“也是，摊上蒙警官这样一个儿子，也真是够操心的。”

周禹彻经过昨晚的“灵异事件”，一直对蒙青山心怀报复，所以现找尽了机会羞辱他，让蒙青山知道自己并不好惹。

“周主任今天说话，可真是处处带刺，就好像......你用的针灸针一样？”

蒙青山翻阅薛翠环的纪录，发现她竟然在周禹彻的门诊被诊断为癔症，也就是通俗以上的精神病。

蒙青山认为周禹彻作为脑病科的主任，收治这样的病人并不符合规范，因为薛翠环就医时，并没有脑病的指征。

听见蒙青山这么说，周禹彻当时就给出了解释，“那是西医院，薛翠环这样的情况，在西医院应该是神经内科收治，但是在我们中医院，同意归纳为脑病科，这是我们的学科分支不同，不是我的个人原因。”

“那是我孤陋寡闻了？”蒙青山又看见周禹彻在门诊给她做了治疗。

“是！你的确是所知甚少。”

周禹彻主动说道，“我当时给她选了五个穴位，分别是合谷，风池，内关，通里，巨阙，所以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蒙青山想到了在薛源身上发现的五枚银针，他跳下桌子，从口袋里摸了一盒针灸针，放到周禹彻面前。

周禹彻看到蒙青山准备的，竟然是一寸的短针，这个针可不是所有的穴位都适合。

“我孤陋寡闻，并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些穴位定位，还请周主任在我身上......亲自演示一遍！”蒙青山拿着针灸针，在周禹彻的胸口一下下敲击着。

“把上衣脱了。”周禹彻很少在没有消毒环境的情况下施针，但既然蒙青山如此想要感同身受，那他也乐意为之。

蒙青山端坐在椅子上，呈现仰靠坐位，看见周禹彻用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插手，他问道，“如果是个正常人被扎了这些针会有什么影响？”

“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你只会感到所针之处的酸胀疼痛。”因为这五个穴位的位置不同，蒙青山的仰靠坐位并不能满足周禹彻的施针要求。

所以他让蒙青山的腰背稍稍挺直，头不要过于后仰，以免他扎不到颈后方的风池穴。

合谷穴在手背，内关、通里均在手腕上，而巨阙在胸腹交接处的凹陷部位。

周禹彻的手法轻盈，入针的一瞬，蒙青山没有丝毫的感觉。

和薛翠环的单侧进针不同（所谓单侧进针是指合谷、内关、通里在左右胳膊上都有，薛翠环只是扎了一侧），蒙青山两只胳膊都被扎上了针。

他现在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能随意挪动，因为风池穴被扎，他的脖子不能后仰，更不能前倾，因为胸腹部的巨阙也有一根针。

蒙青山现在等于完完全全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周禹彻钉在了椅子上，上身不//着//寸//缕。

“蒙警官这回满意了吗？”周禹彻擦了擦手，站在他旁边，不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

“有扎在舌头下的针吗？”

薛源的最后一根针是陈润生在舌下被发现的。

“有！但是我们基本上不会在那个地方留针，除非......”

周禹彻边说，便要上手捏着蒙青山的双颊，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突然一滞。

蒙青山感受到他的迟疑，追问道，“怎么了？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扎这里？”

周禹彻省略了许多话，直接问道，“这个人死了是吗？”

“谁死了？”

“我是说这个舌下有针的人死了吗？”周禹彻又问了一遍，“薛翠环是这么死的吗？”

蒙青山抬眼，“帮我把针拿下来。”

取巨阙穴的银针时，周禹彻的手贴着蒙青山的肌肤，竟然能感受到他胸腔中一股异样的波动，职业习惯竟促使他将整个手掌覆在上面，像是在感受他的心跳。

可周禹彻担心的是，邪祟入身必会找寻穴位寄居，最容易去的，也是最好滋养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十三鬼穴。

其次就是像巨阙这样的募穴，募穴是脏腑之气汇聚的特殊穴位，因为靠近脏腑，邪祟们又不好寄居，所以更加考验邪祟的能力和品行。

五行相生相克，例如巨阙为心之募穴，心属火，红邪寄居最为适宜。

而又木生火，火生土，绿邪和黄邪若是在此处寄居，根据宿主的正气强弱，各有不同的结果。

可是经过几分钟的探查，周禹彻证明自己是判断失误，那里的异常波动虽然频率快，但远不是邪祟上身时的那种怪异波动，而可能仅仅只是蒙青山的心跳加快。

“蒙警官，熬夜容易猝死，所以我建议你多休息，正常的心跳没有这么快的。”

周禹彻取下所有的针，刚准备起身离开时，蒙青山的双腿突然合拢，将他固定在自己的身前。

周禹彻感到有东西顶着他。

“你摸到了什么？有什么问题吗？”蒙青山的懒散和随意，像是对自己身下的反应毫不在意，反而撑着头看着周禹彻。

“没有问题！”周禹彻直接搭手在蒙青山的膝盖上，分开了他的腿，“蒙警官只是心率加快，需要多休息。”

“你想知道原因吗？”蒙青山猛地站起来，缓慢靠近周禹彻的脸，擦着他的侧颈，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因为我跟别人不一样，尤其是这里。”

作为一个正常人，能看见旁人看不到的邪祟怎么会是个正常人？

蒙青山三两下穿上衣服，将椅子揣到一边，按响了墙上的门铃，“进来个人帮我做笔录！”

“周主任，常规的步骤我们还需要走一下。”蒙青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扔到周禹彻的面前，里面是李金花尸体的照片，以及那几枚针灸针。

“这个人是钢铁新村的李金花，她是你的病人吗？”

陈润生昨晚在李金花的身体上发现了六枚银针，不多不少，正好六枚，但是蒙青山可以确定凶手不是周禹彻，因为李金花死去的时间段，正在被高松跟踪。

蒙青山在周禹彻面前来回踱步，周禹彻想把自己的目光从他的某个位置离开，但是他逃不开，因为那个地方始终鼓///囊///囊的，一直有反应。

从今天开始，蒙青山在周禹彻的心里的印象还要再加一条——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