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禹彻仔细查看了照片，从李金花身上找到的银针位置来看，施针的人一定是胡乱扎的，因为根本就不在规范准确的位置上。

而且，周禹彻还提出了另外一个疑点，就是这次从李金花身上找到的银针和薛源身上的并不相同。

蒙青山把这一系列案件所发现的银针照片摆放到一起，给周禹彻看，并且询问他的意见。

周禹彻先从薛源的银针说起，“首先，在薛源身上发现的银针有长有短，这符合我们临床针灸医生的思路，就是所谓的按穴取针。”

现在锦城主要流通的银针主要分为五个尺寸，0.5寸、1寸、1.5寸、2寸、三寸，分别作用于人体不同的部位。

头面部主要用0.5-1寸的短针，1.5寸的针最为常用，用它取穴的位置也更加宽泛，而3寸主要是用于肌肉丰厚的位置，或者是需要透针的穴位，例如臀部等肌肉丰厚的地方。

薛源身上的五枚银针长短不一，符合其施针治疗的作用。

虽然发现薛源尸体时，已经高度**，但陈润生还是根据现场的照片推测出来了大致的位置。

但是李金花的就不同了，都是短针，而且都在腹部和腿上。

在这样的地方用短针，应该是不通针灸学知识的，或者说，只是前一个案件的拙劣模仿。

“而且就连最普通的短针，都有不同程度的弯曲，我确定这个扎针的人，是个门外汉。”

在人身上施针是需要一定的指力的，长针入肌肤穴位不弯曲是作为针灸医生的基本功，因为一旦弯针很容易造成滞针，取针极易断针。

这些在临床上都是需要避免的，等于说是竞技。

周禹彻一通完整的分析，让记笔录的**山很是惊讶，果然是外行看热闹，内行才能看门道。

“也就是说，李金花的这个案件是模仿犯罪？”**山跟蒙青山低语，“老大，这个针灸针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那你自己可以试试看。”周禹彻递给他一根短针，帮他在手上取了合谷穴，让他自己扎自己，结果因为持针姿势不对，还没进去，针身就已经弯了。

**山有些尴尬，不再尝试了。

周禹彻也回应了郑关山的质疑，“当然针灸也没有这么厉害，它现在只有治病的作用，可是在过去，却是有驱邪的功效。”

提到“驱邪”一词，周禹彻甚至还将目光移到了蒙青山的身上。

“薛翠环为什么会得癔症？”蒙青山盯着周禹彻看，转而问道。

“我不知道。”

“她在你这一共治疗了多长时间？”

“如果你说时间跨度的话是一年零五个月，门诊23次，住院2次。”周禹彻来时自己翻阅过薛翠环的病历，所以记得很清楚。

“蒙警官还是怀疑是我杀了我自己的病人？”周禹彻从蒙青山的眼神中只看到质疑和猜忌。

“当然，你刚刚用五根针就让我在位置上动不了，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不怀疑你？”

听见蒙青山这么说，周禹彻笑了，他忽然问道，“你真的不能动吗？不过就是五枚银针而已，你拔不下来吗？可以的吧，只是我告诉你不要动，所以你才没动。”

“因为你不敢承担乱动之后的结果。”

周禹彻的这番话，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山因为不知道刚刚在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一头雾水，只顾着低头记录。

**山的手机响个不停，是肖玲打来的，说是李金花的老公卢元秀来了，就在门口。

“是来自首的吗？”**山问道。

“不是，是想要来开李金花的死亡证明。”

李金花死后，作为其配偶，就是第一继承人，卢元秀能得到她全部的财产。

其实自从董静告诉他们看到过卢元秀匆忙从李金花的家出来，蒙青山就让人去找他了，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主动上门。

“真有送上门来的！”**山现在恨不得直接出去让人把他扣住。

对周禹彻的审问进行到一半，蒙青山和**山一起出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呆着。

卢元秀被肖玲带到他们的办公室，“你等我们队长来，他会给你开具死亡证明。”

“你和李金花是什么关系？”肖玲给他端上了一杯水，问道。

“我是他丈夫。”卢元秀身材瘦小，人长得也是尖嘴猴腮。

肖玲低头，看到他手臂上有抓伤，虽然被创可贴遮盖住了一部分，但还是有所显露。

“可我怎么听说李金花好像......离婚了？”肖玲故意用错误信息迷惑卢元秀，没想到却激怒了他。

“离婚了？就那个臭婊子，我不要她谁还能要她？”卢元秀捏着拳头捶打自己的膝盖，不停地抖腿，像是提起李金花，他就一肚子怨气。

“你怎么知道李金花死了？”

“今天下午我回去，看到家门口拉起了封条，听朋友们说了就过来了。”卢元秀还拿出了火车票，今天上午，他刚刚从隔壁城市回来。

这可和董静的笔录不一样。

他们中有一个人在说谎。

“蒙队！”肖玲看见蒙青山走进来，把蒙青山指给卢元秀看。

“你就是队长？我要来开死亡证明，你们搞快点，我这边赶时间！”卢元秀手里的杯子泼泼洒洒，对蒙青山出言不逊。

“你什么态度？！”**山叉着腰吼道，“好好说话不行？”

“好好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像你们这种警察就是不能给好脸色！”卢元秀不仅没有自降声调，反而主动升高，“你们别蹬鼻子上脸？！”

“我艹！你说什么？”**山忙了一夜，现在还被一个犯罪嫌疑人辱骂，怒火中烧。

“干什么？你还想打人？你信不信我上访投诉你们？你们这样的最怕被我们举报吧？都特么是打工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别趾高气昂，觉得自己好像了不起一样。”

卢元秀说起这个，像是有了一柄尚方宝剑，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是在滥用权力。

“死亡证明我可以帮你开，但是在这之前，我这边也有个程序需要你配合一下。”蒙青山上前一步，“有目击者说看到你昨晚出现在李金花家单元楼门口，这是真的吗？”

“放屁，老子昨晚上根本就没回家！谁看到的？谁特么想栽赃陷害我？”卢元秀矢口否认董静的证词，这让蒙青山紧皱眉头。

肖玲从卢元秀的口中听出了其对妻子的不屑，甚至还有侮辱。

但是联想到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卢元秀能有这样的反应，她也不意外。

卢元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董静说不定看错了，那特么有可能是李金花接的客！”

什么？

“你说的接客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吗？”肖玲问道，“你老婆已经死了，你用得着这么诋毁他吗？”

“我诋毁她？哪个臭婊子我诋毁她？你要不然去她家里翻找一下，她每次都会拿个本子记下来，找到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带个人去找！”蒙青山安排肖玲再次回到案发现场，找卢元秀口中所谓的记录本。

卢元秀一直催着让蒙青山给他开死亡证明，现在却主动要求要和肖玲一起，“她藏得隐蔽，我怕你们找不到，我带你们去找怎么样？”

“我要是给你们找到了，你们不把死亡证明开给我，我就去投诉你们！”

“你们先去，我马上就到。”蒙青山给**山递了个眼色，让他看着卢元秀，不能让他在半路上耍花招。

蒙青山要回到审讯室，简单做个总结，好让周禹彻回去。

“咔嚓——”

他刚一想拧开门，厚重的铁门就被人从里面猛地撞上了。

“怎么了？”蒙青山突然问道，他听出了周禹彻语气中的仓皇。

“有东西。”

周禹彻口中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什么人，或者是干净的东西，只能是邪祟？！

审讯室里有邪祟？！

这怎么可能？

“你去帮我买一瓶黄酒，最好是雄黄酒，烫热了来给我！还要一支红笔！快！”

周禹彻的肩膀上正趴着一只蟒形的邪祟，圆钝的蛇头正抵着他的肩窝，红信吐露，眼冒绿光。

蒙青山站在门边上，隐隐能听见里面粗重的呼吸声，“你能顶得住吗？”

“砰！”

审讯室的门被从里面冲撞，周禹彻的脖子被这只蛇蟒死死地缠绕着。黑色的雾气逐渐要侵蚀他的身体。

这是只黑邪！

周禹彻反手想要去搭上这只黑蟒的七寸，可是因为蛇身太滑，他次次脱手，手掌也被黑蟒后背上的鳞片割伤，满是伤口。

“你怎么进来的？”周禹彻阴沉着声音问道。

黑蟒蠕动自己的蛇身，将周禹彻绞得更紧，蛇头来到他的面前，“想到找你可真是不容易！”

“当然是那个人类了！”

“他们一旦产生了恶念，我就会找到机会乘虚而入。”

这只黑蟒是上了卢元秀的身来的，准确来说，他是闻着周禹彻的气味一路找到这边来的。

“昨晚你杀了我那么多邪祟，今天就来血偿吧！”

黑蟒说完，竟然突生两翼，羽毛的锋利程度像是会随时割破周禹彻的喉管。

周禹彻今天没带连翘来，如果她在，说不定还能支撑片刻，他能得以喘息。

现在他的手边连一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只有等死。

周禹彻竟然不知道，有形的邪祟竟然能变化至此，他浑身被黑雾吞噬，没什么好的办法，与其把他放出去吓人，不如就在这间狭小的审讯室里了结。

刚刚和蒙青山说的那些东西，不过只是缓兵之计，这么大的一只黑蟒，就算是开一辆洒水车来喷，也没有用。

“周禹彻！你是我们的叛徒！千年前我们那么帮你，最后你竟然联合别人一起来绞杀我们，你早就该去死了！你明白吗？”

周禹彻苦笑了一声，彻底放弃了抵抗，展开双臂，迎接死亡。

反正他已经死了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