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禹彻驱车在锦城中医院前的繁花大道上行驶,车载语音不断更新提醒他今晚游戏开始的地点。
所谓游戏,不过是周禹彻一个人的狩猎场。
半年来,锦城繁花大道附近常有邪祟出没,活动时间集中在每天的子时,也就是锦城时间23点到1点之间。
自从半年前,周禹彻误打误撞偶然进入这个系统以来,他在这场“杀///戮游戏”的登录时长已经累计超过400个小时,累计天数也已经有180多天了。
但是近一个月以来,“杀///戮游戏”中的邪祟却不减反增,实属异常。
藏在系统中的邪祟周禹彻还可以解决,但像是藏匿在王海体内的邪祟,他短时间内却没有好办法。
可偏偏这个时候,蒙青山还盯上他了。
“真是个麻烦。”周禹彻脑子里浮现出了蒙青山那张铁青的脸,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估计后面对他还会有大麻烦。
“叮铃铃——”
周禹彻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锦城中医院脑病科的夜间值班医生丰正打来的。
“我说主任啊,这都几点了,你从门诊还能给我塞两个病人?”丰正看到王海,头就疼,这老爷子来住院,实在是有些麻烦,也没人陪护。
“王海是我的老病人了,脑梗塞后遗症,蒙青山是市刑警支队的队长,他在门诊突发晕眩,我已经给他做过急救治疗了。”
周禹彻扶着方向盘,打方向往右,拐入了一个小巷子,他的声音压低,“这两个算是我从门诊收治的,先把该上的检查都上,让小庄联系王海的家属,明天我去早查房。”
丰正听着周禹彻的安排,手指在电脑上机械地敲着首次病程记录,动了动脖子。
“知道了,主任您也早点休息吧。”丰正刚睡着,本来想着脑病科今晚上安静,刚躺下,就来新病人了,一来还就是两个,他今晚是别想睡了。
说着,他端起手边的茶杯,猛灌了半杯浓茶。
周禹彻挂了电话,单手撑着头,摸出一根烟,闲闲地抽着,丝毫不见疲惫,眼神反而更加明亮,车上悠悠扬扬地播放着锦城一位当红偶像沈欣妍的新歌《春潮》。
喇叭里咿咿呀呀的声音,是沈欣妍特意找戏家名角录的戏腔,婉转悠扬,听着很是舒心,周禹彻偏喜欢这些“老东西”。
锦城中央花园眼下空无一人,位处老城区的一座街心花园,现在已经杂草丛生,年久失修,鲜有人至,是个屠///戮的好场地。
周禹彻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一下一下,不知道在他在估算着谁死期。
……
【游戏倒计时一分钟】
【游戏倒计时三十秒】
【游戏倒计时十秒】
【游戏倒计时三秒】
【游戏开始】
……
车载语音中的女声沉稳,一本正经。
周禹彻伸手直接关闭,掐断了她后面的废话连篇。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周禹彻下车前抬眼,看了眼后视镜上趴伏着的小怪物,她正翘着一条尾巴跟周禹彻撒娇。
刚刚的那些装模作样的声音都是她发出来的。
“周老大,我刚刚模仿的怎么样,是不是声情并茂?”
小怪物原本没有名字,外形像个壁虎,周禹彻从三百多个中药里捡了个“连翘”给她。
“挺好的,就是长的难看了一点。”
周禹彻没给连翘回嘴的机会,关上了车门,单手画了个结界。
连翘气呼呼的,但是并不孤单,周禹彻的车里又不止她一个邪祟,后排还坐了一溜排不说话的蠢货。
“哎!你们刚刚怎么不说话?”连翘把尾巴高高翘起,突然变长,戳在了一个胖乎乎的邪祟的腰上,逼着他和自己说话聊天。
周禹彻每次一走就是两个小时,她无人捉弄也太无聊了。
“哎呀,困了,忙了一下午了,我要睡觉。”胖邪祟名叫裕景,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资历最老。
“年纪大了,就越发懒了,还是年轻好啊!”
连翘刚感叹完,身后的挡风玻璃上就被砸了一个血淋淋的邪祟。
周禹彻提着剑,将它钉死在玻璃上,血溅了一身,有着难以入鼻的气味。
连翘摇了摇尾巴给周禹彻加油,“周老大!加油!加油!看看这次能不能破记录!”
上个月初十,周禹彻的屠戮之夜,记录是283,这次一定是要破记录的。
要不然一个区域内的邪祟一旦超过阈值,达到过饱和,就会吸引其他地区的邪祟抱团而来,那个时候周禹彻就麻烦了。
连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开始一本正经地报数,周禹彻早就教过他怎么数数了,现在连翘数到500都不成问题。
今晚锦城中央花园的邪祟都是有形邪祟,和王海体内的无形邪祟有着本质的区别。
有形邪祟可以被周禹彻的刀剑所伤,但是无形邪祟只能靠周禹彻施针驱离。
无形邪祟被驱赶,邪气足的就会来到这里被周禹彻集中消杀,邪气不足的,在脱离人身的一个时辰之内,就会自己消失。
周禹彻下车时,特意裹紧了风衣,这是一件防水风衣,当然也防这些邪祟的污血。
越是等级低的邪祟,越是想靠近周禹彻,倒不是因为他是个好上身的,而是他身上的邪气太足了,有时更甚于这些邪祟。
“还有吗?”
周禹彻分明已经杀红了眼,手握着剑柄,控制不住的颤抖,他胸口心脏的地方痛极,像是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紧攥着往外拉扯。
“啊啊啊啊啊”
“咿呀咿呀哟”
在意识到自己不是周禹彻的对手后,邪祟们口中怪声不断,四下逃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小范围内的邪祟被一道道结界阻隔,这是连翘他们晚上的杰作。
一道道硕大的符箓像是一堵堵黄橙橙的墙挡在这些邪祟的面前,金光闪烁,他们不敢靠近,因为每靠近一寸,符箓周遭的金光都会将他们灼烧。
邪祟们一阵无意识的骚乱后,锦城中央花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
因为障眼法的阻隔,正常人不会看到这些血腥的场面,他们能看到的,恐怕只是两只野猫在打架。
无路可逃的邪祟们,只能抱成一团寻求合作,可是这并不是个好办法,他们的反应速度实在是有些太慢了,周禹彻手起刀落,竭力砍杀,此时距离1点还有最后四十分钟。
障眼法的时效,只有两个时辰,周禹彻必须要尽快解决。
连翘看着周禹彻浴血奋战,眼红极了,在车里拍着挡风玻璃,“老大!能让我试试吗?”
被符箓包裹的邪祟开始“自救”,他们一个踩着一个,垒砌成一座“高墙”,再由倒数第二个邪祟抛出最顶上的邪祟。
只要能有一个邪祟趴伏到周禹彻的身上,他们今晚上的牺牲就没有白费。
但大多数情况下,没有邪祟能近得了周禹彻的身。
“咔嚓——”
细微的声音响起,周禹彻的五官瞬间放大,他觉察到是自己手上的桃木剑,剑身已经出现了裂痕,从剑柄处直抵剑尖。
“滴答滴答——”
劈砍邪祟时沾染的鲜血,顺着周禹彻手上的那柄桃木剑滴落在地上,逐渐汇聚成一条细流,顺着中央花园的地势,汇聚到一条人工湖里,失去了方向。
“裕景!”
周禹彻一声嘶吼,原先坐在后排的胖邪祟立刻挺身,从周禹彻轿车的天窗飞出。
裕景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完全凭借着肌肉记忆,他实在是太累了,这是一个白邪寿限将至的预兆。
也许过了今晚,裕景就没有多少时日可以过活了。
即便是这样的境况,面对周禹彻的安排,他不能有丝毫的怨言,因为这是周禹彻滋养他们的代价。
裕景没说话,一头栽进了黑邪群中,黑雾笼罩下,他若白的柔光很快被吞噬,在金光的映衬下变得可怖。
“咕嘟咕嘟——”
周禹彻听见了气泡破裂的声音,裕景原本透明的身体逐渐变得浑浊,他不断吐出的泡沫将扑在它身上的黑邪吞入体内。
随着裕景吞入的黑邪数量不断增多,他自身的体积也逐渐变大,但和刚才不同,他逐渐变成了灰色。
这便是白邪的使命,吞噬黑邪,变成黑邪,然后......
周禹彻攥紧了手中的桃木剑,狠狠地嵌入裕景的灵识。
在裕景变成一团灰黑色的污水之后,桃木剑也随即崩散,分离的木屑擦过周禹彻的手掌虎口处,一条血线若隐若现。
“裕景!”连翘急的跳脚,她想帮忙,可是周禹彻总说还没到时机。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摩擦沙沙作响。
周禹彻的手表已经给出了倒计时,他还剩最后的六十秒。
今晚锦城中央花园的邪祟以黑邪居多,同属性的邪祟总是成群结队,就连分布的地域也不尽相同。
周禹彻已经到极限了,桃木剑毁坏,他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他弯腰准备拾起裕景的灵识带回去修补时,一道寒光显露,擦着他的鼻尖,奔着他的腕管而去。
好快!
周禹彻再低头,裕景的灵识已经不见了,而刚刚那道寒光的来源,竟然是一根银针。
三个小时后,锦城刑警支队接到群众举报,在锦城中央花园的人工湖里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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