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阖家幸福5

周禹彻捏着手机,指节发白,“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如果今晚上回不来,记得填写请假条,理论上住院病人不允许在住院期间随便外出。”

蒙青山在电话里听到周禹彻不逊的语气,哼笑了一声,“不劳周主任操心,警局的人会替我去办的。”

“你安排好了就行,我们也是按照制度办事,要是你住院期间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意外,作为你的主管医生,我是要负全责的。”周禹彻刚准备放下电话,蒙青山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周禹彻!”

电话两头都陷入了沉默,半晌,周禹彻才幽幽道,“你还有事吗?我现在很忙,没时间接受你的盘问、调查。”

蒙青山觉得自己是碰到刺头了,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行!周主任先忙,但是晚上务必、一定要等我。”

“我五点钟下班。”周禹彻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有规律地敲击着,“蒙警官要是迟到了,过时不候。”

“周主任,你五点钟根本下不了班。”蒙青山好歹断断续续“跟踪”了他半年多,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

“行啊!那就到时候看看吧。”周禹彻径自掐断了电话,一旁的小护士探头探脑地问道,“主任?怎么了?是病人不愿意回来吗?”

周禹彻摇了摇头,伸手抽出了蒙青山的病历本,在基本资料那里没有发现多少有用的信息,只有身份证号码,以及户口所在地。

蒙青山被挂了电话,想到这种催病人办手续的电话本不应该由周禹彻一个主任来打,转而将电话打给了正在锦城中医院蹲点的高松。

“把周禹彻给我盯紧一点,每隔二十分钟就给我发一次定位信息。”

高松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着蒙青山的安排。

“记住!一定要看到他的人,再给我发位置!”

蒙青山对于那晚在治疗室发生了什么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有理由怀疑是周禹彻对他做了什么。

要不然他自己明明没有生病,为什么周禹彻还是给他安排了住院!

“警官,那屋子里头一共死的是谁?我看你们就抬出来一个人,是不是薛翠环他儿子?”

李金花是小区广场舞的领舞,曾经主动邀请过薛翠环加入他们的晚间舞蹈队,但是被拒绝了。

“你可别怪我多嘴,我就觉得薛翠环还有他们一家都是怪怪的。”李金花神神秘秘,一听就是心直口快的人。

“哎呀!好了,人都死了,你就少说点吧!”说话的是站在李金花身边的方勇,看样子年纪也不小了。

“我这是为了配合他们警官工作,我做错什么了?”李金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不是和老李还是同事呢吗?老李人就不错,文质彬彬的,在大学当教授十几年了,对我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老李是谁?”蒙青山吸了口烟,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录音笔,正巧看到**山从小区单元门口出来,吼了一嗓子让他过来,塞了个本子到他手里,“记一记,我懒得动手。”

“李佳林啊!就是薛翠环的丈夫,半年前得肝癌死了。”李金花语气中有些惋惜,还摇了摇头。

蒙青山细看李金花,约莫五六十岁,头发微卷干枯,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脖子上系着一条花色的丝巾,口红也抹得粗糙,十个指甲上都涂着艳丽的红色,但是脱落的一半。

“你对这一家人很了解吗?”蒙青山引着他的目光往黑洞洞的单元门里面看。

可明明是天日昭昭,李金花却不敢往里面看一眼,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里面盯着她看。

“哎~邻里之间有什么熟不熟的!”李金花否认道,“我们大家就是热心肠,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李金花这些欲盖弥彰的话,在蒙青山听来,就是**裸的自爆行为,她和这一家人一定有什么联系。

但是眼下,蒙青山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不想过多地刺激李金花。

“对了,你刚刚说她不正常,具体是哪里不正常?”蒙青山随口问道。

“她啊,是脑子有问题,也得亏老李这么些年对她不离不弃,哪知道老李人才走了半年,这一家子就出事了。”

“难道是有什么精神病?”**山一边记笔录一边小声说道。

“对对对!就是精神病,之前她好像还去看过病,叫什么......”

李金花年纪大了也记不住事,说到一半思路断了。

“那叫癔症,我听李佳林说过,有不少年了。”方勇在一旁补充道,“我记得她跟李佳林结婚的时候就有点不正常了,但两个人排除万难结了婚,后来生了儿子,日子过得挺好的。”

李金花一听方勇这么说,急忙插嘴,“好什么好,老李过得一点都不幸福好吗?要不是为这个家,他能得癌症吗?”

“李佳林得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山用笔在李佳林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在上面点了点,作为补充信息。

“老李从发现得癌症到死,好像就只有两个月。”方勇说,“我们在一起下过象棋,问过他的病情,那个时候精神头都不错,他好像也吃中药调理过,结果越吃越严重,我们还都说他可能是被骗了。”

蒙青山偏头问**山,“刚刚在房间里找到过李佳林的东西吗?比如病历本什么的。”

**山摇了摇头,“要是没人告诉我,我还以为李佳林死了十几年了,那个房间里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里面甚至没有一张遗照。”

“什么?真是狼心狗肺!我跟你说,他家那儿子都叫她给教坏了。”

李金花愤愤道,“老李待她那么好,她竟然这么狠的心,这才半年呢!”

蒙青山猛地起身,抬腿就走,**山只好匆忙跟上,李金花话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未说,心里烦躁。

“老大,怎么不继续问了,那李金花像是还能说不少呢!”

“我想听的是事实,不是故事,也不是一个活人对一个死人的偏见,我只看证据说话,证据说有,那就是有,证据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山跟着蒙青山原路返回到薛翠环的家中,直奔薛源的房间,几分钟后,在他电脑桌底下的柜子里面,发现了端倪。

“哗啦啦”

柜子一打开,里面倾斜倒下的全是光碟,封面大都暴露不堪,国内外都有,看起来质量并不怎么高。

**山捡起一张,颇有些兴奋地和蒙青山说,“这个我好像看过。”

蒙青山瞪了他一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山半跪在地上,歪着脖子往柜子里面看,猛地一低头,被吓了一大跳。

“我艹!”

“看到什么了?”蒙青山像是早有预料里面会有什么,伸手进去,竟然扯出了一张遗照。

“这难道是李佳林?”**山扒开光盘,露出一丝戏谑的笑,“这薛源可真是个大孝子,把他爹跟这些黄片放在一起?”

**山咬着后槽牙,“等我以后死了,我也要这么干,太特么酷了!”

蒙青山嘴上叼着烟,差点就按在**山的头上了,“别特么犯见了,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先收队。”

“叮咚——”

高松的短信二十分钟一次按时发了过来,暂时周禹彻还在医院值班,忙得不可开交。

“老大,我们现在去哪?回警局分析案情?”**山跟着蒙青山上了他的越野车,“我感觉我们可以再去问问李金花,我觉得她虽然在评价薛翠环时,夹杂了许多个人色彩,但是我们......”

“行!那她就交给你去问,下车。”

蒙青山尊重他的选择,推门就要把他赶下车。

“那我去找她,你去哪?你别跟我说你还要回中医院跟着周禹彻?!”**山反手扣着车门,“这都什么时候了,先破案要紧吧?蒙哥?老蒙?”

“我去发现薛翠环的现场看一看。”蒙青山手肘搭在车窗上,“要去就上车走,别特么废话了。”

留给**山思考的时间不超过三秒钟,蒙青山直接驱车前往锦城中央公园。

两个人沿着那条人工湖走,竟然还看到了不少人在钓鱼,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受到昨晚上发现尸体的影响,只是都聚集在河岸的另一边。

“他们怎么这么执着?这人工湖里面是养着锦鲤?还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山一看就是从来都不钓鱼,他自然是不能理解这里面的乐趣。

渔、猎、采集是满足人类早期的生存需求的主要途径,这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鱼儿上钩的那一瞬间会激起垂钓者肾上腺素的飙升。

这样的感觉,只要有一次,就会上瘾。垂钓时的期待,兴奋,刺激互相交织,这也许是最高等级的放松。

蒙青山钓过鱼,和他家老爷子一起钓过,但是他没什么耐心,常常钓了一半,扔下鱼竿就跑去忙别的事情了。

如果是为了单纯地采集,撒网是更有效更快捷的方式,绝非垂钓。

垂钓者近似于猎人的身份,但是二者又不尽相同。

垂钓这个动作,包含着一种降维打击,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掌控感。垂钓者独坐岸边,一根鱼线,一方鱼塘,小小的一根钩子,用香饵吸引鱼儿上钩,感受它们的挣扎,是想一想都足以让人癫狂的刺激感觉。

因为鱼是贪婪且狡猾的,这也是人和鱼,有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博弈。

**山凑到那群钓鱼佬中间,探头看他们钓鱼,蒙青山则绕着这个人工湖走了一圈,既然这里并非是薛翠环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那知道她是从何处落水现在就至关重要。

可是根据昨天现场勘测的警官们的描述,现场没有抛尸,拖尸留下的痕迹,前段时间是锦城的梅雨时间,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也许是被冲刷了也未可知。

再者说,锦城中央公园地处市中心,带着一个妇人的尸体想要逃过电子摄像头,简直比登天还难。

再要是薛翠环和薛源的死亡时间,前后时间确定不了,那就会更加棘手。

**山小跑着走了过来,“老大!你猜我问到了什么?他们是锦城垂钓协会的,据说是有人在这片人工湖上钓上来过一条红斑的鱼,而这个品种从没在锦城发现过,这种鱼就好像通人性似的,极难上钩,他们已经垂钓了快一个月了,至今没人吊起来过。”

**山一连串说了一大推,大气都不带喘一下,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兴奋。

“老大,你说咱们这办案是不是就和垂钓者一样?”**山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因为真要是连环杀人案,也不会只犯下这一桩案件,他会被猎杀时的刺激感折磨,他也会贪婪,贪婪杀人的快感,就会再次动手,而**山觉得,他们知道伺机而动就好。

蒙青山对这样的回答不置可否,显然他有不一样的看法。

“可是人终究和鱼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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