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禁锢之翼

魔药课的阴冷与寂静,对赫尔拉而言是一种熟悉的慰藉。这里的气息单一,情绪波动虽强烈却目标明确——斯内普的威慑如同冰冷的基石,学生们的紧张恐惧则是其上翻涌的、可供汲取的浪花。她靠墙坐着,半阖着眼,像一株在特定土壤中才能舒展的植物,享受着这片相对“纯净”的能量场。

她的“观测”并非全然的冰冷。当纳威·隆巴顿因手抖提前加入豪猪刺,导致坩埚爆发出恶臭的黑烟时,赫尔拉清晰地捕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浓烈的恐慌与自我厌弃。

能量形态:不稳定,品质中下,可吸收。成分分析:夹杂对家族失望的恐惧,对教授惩罚的预期。结论:可用。

但这一次,她没有立刻汲取。她看着纳威圆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的样子,脑海里自动调取了“记录”中关于他父母的只言片语。一种微妙的了然取代了纯粹的分析。

啊,是他。那个总是忘记事情,却会在关键时刻抽出格兰芬多宝剑的男孩。

这认知并未带来多少同情,却让她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意思。像看一出早已知道角色背景的戏剧,角色的笨拙表演也因此带上了一层耐人寻味的色彩。她这才慢悠悠地,像品尝一道风味独特的开胃菜,将那股恐慌情绪汲取过来,甚至饶有兴致地分辨着其中“对祖母失望的恐惧”与“对斯内普的恐惧”那细微的滋味差别。

当斯内普如同蝙蝠般滑过去,扣分并附赠劳动服务时,纳威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反应,让赫尔拉觉得这出“戏”的戏剧性达到了一个小**。她甚至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嘴角,随即被神性的本能拉回平静——观测,但不轻易介入。这种超然,是她此刻享受的状态。

魔法史课是另一番光景。宾斯教授的声音是绝佳的催眠曲,连赫敏·格兰杰的羽毛笔都慢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的集体倦怠感,味道寡淡,引不起赫尔拉多少兴趣。

她开始感到无聊。

视线从宾斯教授半透明的身体上移开,落在窗外。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蹦跳了两下,然后“噗啦”一声振翅飞走,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她几乎已经遗忘的、名为“轻快”的质感。。

这个画面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由神性和沉重感构筑的外壳,触及到了一丝深埋的、属于“赫尔拉”这个个体而非“权柄容器”的渴望。

她能“记起”哈利·波特在魁地奇球场上穿梭的画面,那些文字描述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在她脑海中勾勒出动态的、充满速度感的景象。一种纯粹的好奇在她心底萌生:

骑着扫帚飞起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好奇并不强烈,却像一颗种子,在她那片由神性土壤和人性微光共同构成的心田里,悄悄落下了。她开始真心实意地盼望着下周的到来。

就在这种带着些许慵懒和隐隐期待的心境中,飞行课的消息传来了。

“听说了吗?下周要开始上飞行课了!”布雷司·沙比尼在午餐时,一边将一颗滋滋蜜蜂糖推到她面前,一边兴奋地宣布。

“飞行课?”赫尔拉重复道,声音依旧轻缓,但那双总是空洞的眼眸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光亮。

“对啊!骑着扫帚在天上飞!”布雷司挥舞着手臂,“终于有点像样的课外活动了!”

周围瞬间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兴奋、紧张、期待……各种情绪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浓郁地混合在一起。这股能量本身很可口,但此刻,赫尔拉的注意力完全被“飞行课”这三个字抓住了。

她脑海中那些关于飞行的文字和画面,瞬间变得无比清晰、生动。她能“记起”马尔福如何炫耀他的光轮2001,也能“记起”哈利如何第一次骑上扫帚就展现出天赋。

她知道这需要平衡感,需要勇气,需要对魔法造物的基本驾驭力。

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她这个“十一岁女孩”的、跃跃欲试的兴奋。

终于……可以亲自试试了。

她甚至开始想象,风吹起她总是沉甸甸垂着的黑发的感觉,从高空俯瞰霍格沃茨城堡尖顶的角度……那一定会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对于她这个习惯了沉重与缓慢的存在来说,“新奇”本身,就拥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她拿起布雷司推过来的糖果,极其缓慢地剥开糖纸,放入口中。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与她内心那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雀跃感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你会飞吗?”布雷司好奇地问。

赫尔拉缓缓地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不知道。”但她心里补充了一句:但我很想试试。

这一刻,她不是被神性压抑的人性囚徒,也不是冷漠的规则观测者。她只是一个对即将到来的、名为“飞行课”的新游戏,充满了朴素好奇心的女孩。那份源自权柄的沉重依然存在,但此刻,却被一种轻盈的期待暂时冲淡了。她开始真心实意地盼望着下周的到来。

飞行课那天,天气好得几乎有些不真实。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缕薄云,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草坪上,连空气都仿佛比平日清新几分。对于大多数小巫师来说,这是令人兴奋的一天;对赫尔拉而言,这份好天气让她久违地感受到身体里似乎也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

她站在整齐排列的扫帚旁,听着霍琦夫人洪亮的指令,目光落在脚边那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扫帚上。和周围或紧张或跃跃欲试的同学不同,她心中充盈着的是一种纯粹而强烈的好奇。

‘这就是扫帚。’她想着,‘看起来……很普通。真的能带人飞起来吗?’

这种想法带着孩子气的新鲜感,让她暂时忘记了平日背负的沉重。她甚至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心里悄悄对扫帚说:‘听话,起来,让我看看天空是什么样子。’ 这无声的念头里,不包含任何权柄的意志,只是一个女孩对飞翔的本能向往。

“起来!”她和其他人一样,对着扫帚说道。声音依旧轻弱,但里面确实包含了一丝真切的期盼。

然而,回应她的,不是扫帚温顺地跃入手中,而是一阵异常剧烈的颤抖。

扫帚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猛地从地上弹起,却又在离地一英寸的地方被死死摁住,如同陷入看不见的泥沼。它剧烈地左右摇摆,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帚柄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它既无法真正飞起,也无法落回地面,就那样尴尬而痛苦地悬浮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而绝望的挣扎。

在那一刻,赫尔拉清晰地“感知”到了:扫帚内部那个简单的、代表“上升”的魔法指令,与她周身无意识散发的、代表“绝对禁锢”与“沉重存在”的权柄法则,发生了最直接的、底层的碰撞。不是咒语失败,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础魔法元素,在拒绝承载她的本质。

一股混合着茫然、失望和一丝被当众嘲弄的难堪的情绪,涌了上来。但更深处的,是一种冰冷的明悟:‘原来,连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无法做到。’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尤其是马尔福方向。

霍琦夫人快步走过来,严厉地瞪了那些发笑的学生一眼,然后有些困惑地看着那把仍在微微颤抖、悬停在空中的扫帚。

“好了,孩子,”她的语气缓和了些,“有些扫帚年头久了,脾气是有点怪。看来这把不太适合你,你今天就先在旁边看着吧。”

赫尔拉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没有争辩,也无法解释。她只是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将自己从人群中剥离出来。

当纳威失控飞起,当哈利为了追回记忆球而冲天而上时,所有人都仰头惊呼。赫尔拉也仰着头。

阳光有些刺眼。

她看着哈利在空中灵活转身、加速俯冲,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风吹乱了他的黑发,袍子在身后猎猎作响。

‘原来……真正的飞行是这样的。’

她心里想着,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平静,像是在观赏一幅与己无关的生动画卷。刚才那点难堪和失望,在更宏大的“观测”视角下,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不再去看天空,转而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那片被踩倒的小草。一种熟悉的、沉重的疲惫感缓缓包裹上来。

飞行很美,很自由。只是那种美与自由,与她无关。但……‘自由’本身,或许可以有另一种形态。

飞行课结束了。学生们三五成群地离开,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惊险和哈利的壮举。赫尔拉独自一人,以她特有的缓慢步伐,走在最后。

布雷司·沙比尼犹豫了一下,还是放慢脚步等她,递过来一块巧克力:“嘿,别在意。说不定只是那把扫帚坏了。”

赫尔拉接过巧克力,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知道不是扫帚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

回到地窖阴冷的走廊,周遭熟悉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缓缓呼出一口气。

飞行课的尝试像一场短暂而失败的梦。梦醒了,她还是那个被沉重枷锁束缚的赫尔拉。只是,那天空的蔚蓝和风的气息,到底还是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关于“轻盈”的划痕。

飞行课上的意外,让赫尔拉短暂地成为了话题中心。

“看到没?斯内普家的那个,连扫帚都嫌弃她!”德拉科·马尔福在不远处,用足以让她听见的音量对克拉布和高尔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他之前在她这里碰了钉子,此刻终于找到了报复的快感。

潘西·帕金森附和着发出尖细的笑声。

赫尔拉听到了,也清晰地“品尝”到了那恶意。但她只是继续缓慢地走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这种程度的嘲笑,比起她体内无时无刻的沉重感,轻得像灰尘。她甚至懒得去分析其中嫉妒或优越感的成分——太低级,引不起她观测的兴趣。

真正让她稍有触动的,是其他一些目光。

赫敏·格兰杰在和她视线对上时,飞快地移开了目光,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同情和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尴尬。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加快脚步走开了。赫尔拉能“尝”到她那颗 `智慧之魂` 因无法理解眼前现象而产生的轻微焦躁。

纳威·隆巴顿则在她经过时,几乎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投来一个同病相怜的、怯生生的眼神。他大概觉得,在“搞砸事情”这方面,他们算是同一阵营。

这些反应,像不同颜色的光线,投射在她身上。恶意无法穿透她厚重的外壳,但那一点点微弱的善意和理解,却像萤火虫,在她沉寂的心湖上留下了短暂的、温暖的光点。

斯内普踏入房间时,周身的气压比平时更低。他显然已经听说了飞行课的事。他照例沉默地召唤出守护神,银色的牝鹿带来温暖的希望。但这一次,赫尔拉吸收能量的过程似乎比平时更慢,那暖流仿佛也无法完全驱散她眉宇间一丝残留的倦怠。

斯内普收起魔杖,黑色的眼眸在跳动的烛光下审视着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转身离开。

“看来,”他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滑腻低沉的调子,但其中惯有的尖锐讥讽似乎被磨平了些许,更像是一种陈述事实,甚至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近乎无奈的意味,“霍格沃茨的基础飞行教学,终究无法满足您……与众不同的需求。”

他预想中会看到愤怒、羞耻,或者至少是冰冷的沉默。但他没有。

赫尔拉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他预期的情绪,反而是一种……接近于研究者的困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孩童的失落。

“它动了,西弗勒斯。”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仿佛在与他分享一个重要的发现。

斯内普微微挑眉。若是以前,他或许会吐出一句更刻薄的评论。但现在,灵魂烙印传来平稳的波动,让他清晰地感知到她此刻并无愤怒,只有纯粹的探究。他选择了配合她的思路。

“据我所知,”他干巴巴地回应,语气甚至称得上“平和”,“它最终的归宿,是霍格沃茨的垃圾堆。这算不上成功的‘移动’。”

“但它确实动了,”赫尔拉坚持,苍白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过,仿佛在描摹那无形的阻力,“它不是不动,而是……无法按照它应有的方式运动。它在‘起来’和‘被我束缚’之间,被卡住了。”她看向他,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是分析者的冷静,但深处藏着一丝迷茫,“我的‘想法’——那个单纯的,想要它‘起来’的念头,引动了某种东西。是我身体里,某种代表‘禁锢’或‘沉重’的规则,干扰了那个简单的漂浮咒。不是咒语失败,是规则冲突。”

这个认知,是她从下午的失望中沉淀出来的。最初的难堪退去后,观测者的本能让她开始分析现象背后的原理。

斯内普沉默了。他意识到,这远不是一个简单的“魔法失灵”事件。这涉及到了赫尔拉存在本质与这个世界基础魔法的兼容性问题。一种混杂着“果然如此”的了然和一丝极淡的……怜惜?不,是对于所有物无法享受寻常乐趣的……麻烦感?在他心中掠过。

“所以,您得出结论了?”他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又放缓了些。他发现自己正在引导她梳理思路,而非单纯地讽刺。

“结论是,”赫尔拉看向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意味,“我无法像普通人那样,使用这些……‘标准化’的魔法造物。它们承受不了我。”她微微蜷缩了一下,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沙发里,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她做来,显得格外沉重。

斯内普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被迅速隐藏的落寞。那不是一个神明对蝼蚁的鄙夷,而像一个孩子发现自己无法玩某个普通玩具时,那种带着点委屈的认知。灵魂烙印似乎微微发热,传递过一丝模糊的、不属于他的情绪波纹——那是极细微的沮丧。

这种认知让斯内普感到一种荒谬。他,西弗勒斯·斯内普,竟然在试图理解并安抚一位疑似死神化身的存在,因为“她”无法骑扫帚。

“那么,您打算放弃这种……‘娱乐’?”他试探着问,同时在心里快速评估着各种可能替代飞行方案的危险性与可行性——他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为她思考解决方案,这是灵魂烙印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忠诚体现。

“放弃?”赫尔拉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了类似思索的神情,那点沮丧似乎被一种新生的兴致所取代。“不。我只是需要找到……属于我自己的‘移动’方式。”

她的话让斯内普心中微微一凛。他几乎能想象,这位开始思考“自己飞行方式”的存在,未来会搞出怎样惊天动地的动静。但这一次,他内心升起的并非纯粹的警惕,还有一种……诡异的、近乎期待的责任感。他是她的魔药大师,或许也将是她探索自身道路的……第一个见证者与助手。

“在那之前,”赫尔拉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重新变得慵懒,语气里带着一种孩子要求增加零花钱般的、理所当然的依赖,“明天的守护神,能量需要增加一成。”

“理由?”斯内普的声音下意识地紧绷起来,这是魔药大师对资源稀缺的本能反应。维持目前的输出已经不易。

赫尔拉理直气壮地说,甚至带着点刚刚发现新课题的理直气壮:“思考,很耗费精力。”她顿了顿,补充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科学原理,“分析规则冲突,规划未来方向,这比单纯地‘看着’他们要累得多。”

斯内普看着她再次将自己陷进沙发里,仿佛刚才那个提出要“找到自己飞行方式”的人不是她。他感到一阵熟悉的、源自现实的无力感,但这无力感中,却掺杂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纵容。

他供养的不仅是一位主人,一位收藏家,现在,还多了一个异想天开且理直气壮的研究者。

“……我会调整。”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几乎是习惯性地应承了下来,转身离开了。黑袍翻滚的背影里,写满了“摊上大事”的沉重,却也奇怪地少了往日的阴郁,多了一丝……认命般的使命感。

房间里,赫尔拉缓缓闭上眼睛。飞行课的失败,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涟漪正在扩散。他人的目光,斯内普的无奈,都无法动摇她心中那个新生的、微小的念头——

既然普通的扫帚不行,那么,什么样的‘坐骑’,才配承载我呢?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属于她自己的期待。

与斯内普交流结束后,赫尔拉并未沉入静止。飞行课的失败像一根刺,激活了她某种内在的机制。她不再是纯粹的观测者,开始像一个生疏的工匠,笨拙地“触摸”体内那些彼此纠缠、矛盾重重的权柄碎片。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源于“终结”与“束缚”的法则,如同最忠诚的阴影,将她的存在牢牢锚定在地面。而那份对“飞翔”的渴望,则像试图挣脱蛛网的飞蛾,每一次振翅都只会被更坚韧的规则之丝缠绕,徒增消耗。

但这挣扎本身,似乎就是一种必要的练习。她尝试在维持外部平静的同时,于内部进行微调,学着“安抚”那过于庞大的力量,至少避免它们再次在外界造成如扫帚崩毁那般显眼的“规则事故”。这过程极其耗费心神,让她对斯内普每日输送的“希望”能量更为依赖。

斯内普则陷入了更现实的困境。他不仅要满足那额外一成的能量需求,还要在邓布利多可能的注视下,隐秘地搜寻那些涉及空间、维度乃至生死禁忌的典籍。他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一边是愈发难以揣度的“主人”,另一边是目光如炬的校长。

而在城堡的最高处,校长的看法正朝着一个更为具体、也更为惊人的方向聚焦。

飞行课的报告——尤其是“扫帚被无形力量禁锢并结构性损坏”的细节——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若在以往,这会加剧他的戒备。但现在,结合两次“研究”中她汲取守护神本质(尤其是触及凤凰那丝“循环”之力)、分院帽的敬畏,以及福克斯异常的共鸣,这份报告在他心中勾勒出一个近乎确定的轮廓。

办公室里,邓布利多没有表现出焦虑,他只是用苍老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对墙上看似假寐的菲尼亚斯·奈杰勒斯肖像说道:

“菲尼亚斯,你怎么看?一位执掌‘终结’的存在,却试图去触碰代表‘自由’与‘高度’的领域。”

菲尼亚斯嗤笑一声,带着他特有的刻薄:“荒谬!如果她真是那个……哼,那个存在,她还需要骑扫帚?一个念头就该出现在任何她想在的地方!”

“啊,这正是关键所在。”邓布利多眼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如果她并非那位全盛时期的、概念上的死神,而是……某种新生体,或者是不完整的苏醒者呢?”

他站起身,走到福克斯身边,凤凰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确认般的啼鸣。

“她需要‘食粮’,并非魔力,而是由正面情感凝结的‘希望’本身,这像是在对抗她本质中的‘沉寂’与‘终结’。她无法飞行,并非力量不足,而是她自身的‘权柄’在排斥这种形式的‘自由’——属于死神的领域,或许本就是绝对的、不容变通的‘禁锢’与‘归宿’。”

他转过身,目光仿佛穿透墙壁,落在那个在地窖中缓慢探索自身界限的女孩身上。

“西弗勒斯,”他轻声说,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了然,“他以为自己是在喂养一个危险的盟友,或许他并未意识到,他正在做的,是试图用‘生’的养料,去滋养一位尚且稚嫩的‘死’之神。他在教死神……什么是希望。”

这个结论让办公室陷入一片寂静。连菲尼亚斯都收起了嘲讽,画像中的其他前辈们也屏息凝神。

“这太危险了,阿不思!”戴丽丝女士忍不住尖声说,“如果她彻底苏醒,掌握权柄……”

“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轻举妄动。”邓布利多打断她,声音沉稳而坚定,“激怒一位懵懂的神祇是愚蠢的。观察她,了解她,甚至……在可控范围内,引导她。看看‘希望’的养料,能否在这片本应荒芜的土壤中,催生出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蓝眼睛深处,闪过一丝近乎悲悯的神色。

“她在学步,以人类的方式,学习如何成为她自己。而我们,霍格沃茨,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她的摇篮。这既是巨大的风险,也是……前所未有的可能性。”

此刻的赫尔拉,对塔楼上的论断一无所知。她刚刚结束一次精神上的徒劳尝试,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望着窗外幽暗的湖底。

巨乌贼的触手悠然滑过,搅动着沉寂的湖水。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隔着玻璃,追踪着那流畅的轨迹。

‘水中的阻力,与空气中的,似乎不同……’

一个分析性的念头浮现。

‘如果天空拒绝了我,那么,这片沉眠之水,是否会对我更……宽容一些?’

这想法带着探究的意味,在她空洞的眼眸中点燃了微光。她知道,下一次向她的魔药大师提出需求时,将不再局限于能量,或许会涉及到这片黑湖的奥秘。

而城堡之巅,那位洞悉了部分真相的校长,正以一种混合着极度警惕与奇异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在学习如何“存在”的死神。他手中的柠檬雪宝,此刻尝起来,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命运的苦涩与甘甜。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