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筹逃亡计

紫宸殿外,文武百官正低着头,沉默地从殿内走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李从宁拦住一个熟悉的老臣 —— 尚书徐铉,急切地问:“徐尚书,皇兄他......”

徐尚书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花白的胡子上沾着雪,声音沙哑。

“公主,如今将军们战死的战死、殉国的殉国、叛逃的叛逃,宫中只剩数百禁军,大部分也已被宋军控制住,公主就别再逼陛下了。陛下他……明日入宋,前路未卜,您是老臣看着长大的,更是南唐唯一的公主,不能再出事了。”

说完,徐尚书又是一声长叹,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李从宁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望着紧闭的紫宸殿大门,浑身冰凉。

她终究还是没进去见李煜。殿门由禁军守着,说是 “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不是她不敢往里闯,而是这一刻她实在不忍心。

李从宁知道,皇兄这是在逃避,他不敢面对她的质问,也不敢面对自己的懦弱。

至少此刻他没有选择,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降国君主自戕会连带子民受累。

窗棂外的雪下得更密了,鹅毛般的雪片打着旋儿落在青瓦上,已积起厚厚一层白霜。

小周后坐在紫檀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

侍女窅娘正在一旁打包衣物,素色的绸布裹着几件首饰,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听到开门声,小周后猛地站起身,裙裾扫过凳脚发出轻响,眼底的红丝更显:“怎么样?陛下…… 陛下可有松口?”

李从宁踏着雪水进来,靴底在青砖上留下两道湿痕。

方才从紫宸殿回来时,她特意绕了段路,想看看宫殿里别处,如今都是怎样的处境,却没成想刚过月华门,就听见廊下两名宋军守卫正缩着脖子窃窃私语。

“你瞧见没?方才晋王殿下在澄心堂外站了好一会儿,盯着那永嘉公主的背影,眼神都跟看旁人不一样。” 穿灰甲的守卫往掌心呵着气,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顺着风雪飘进了李从宁耳中。

另一名守卫嗤笑一声:“何止啊!先前破后蜀、灭南汉,哪次见殿下对亡国女眷多看过一眼?可是方才,我却听见殿下跟亲卫说,‘这公主倒有几分风骨,别让底下人怠慢了’你说奇不奇?”

灰甲守卫咂了咂嘴:“管他奇不奇,咱们守好门就行。不过话说回来,这南唐公主长得是真标致,要是……”

后面的话渐渐模糊,李从宁攥紧了袖中的帕子,指尖冰凉。赵光义的不同对待,也许从来都不是幸事。

亡国公主的容貌与风骨,若真成了对方眼中的特别,只怕会是另一种枷锁,毕竟自古以来的亡国女眷都难以善终。

她没再细听,转身快步往回走,此刻廊下的风雪,仿佛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阿宁?” 见她出神,小周后又轻声唤了一句。

李从宁回神,目光掠过桌面,最终落在那幅《寒江独钓图》上,素宣上的渔翁披着蓑衣,鱼竿斜指江面,漫天风雪里只剩一叶孤舟,墨色浓淡间尽是孤绝之意。

她抬手抚过画卷边缘,指尖触到微凉的绢布时,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

母亲攥着她的手,将这赤金镶玉镯套在她腕间,说 “阿宁,往后你要护好自己,护好兄长,还要护好南唐!”。

如今腕间的玉镯仍在,可母亲不在了,南唐也快没了。

她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玉镯上的纹路,冰凉的玉质硌得指尖发疼,眼泪突然就涌到了眼眶。

她慌忙抬头,没让眼泪流出来,赶紧用披风的袖口蹭了蹭眼角,将那点湿意藏得严严实实。

不能哭,现在哭了,怎么撑着安置宗室女眷,怎么护着这些南唐文脉,怎么跟皇兄、嫂嫂说我们一定能活着再回金陵?

“嫂嫂还记得吗?” 她抬起头时,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只眼底还有些未散的红,“这幅画是皇兄去年秋天画的,当时他还笑着说待天下太平,朕便卸了这皇位,去江边钓鱼,做个闲人。”

话音未落,窗外又传来宋军士兵的脚步声,甲胄碰撞的脆响刺破寂静。

小周后攥紧了袖口,眼泪又涌了上来:“可如今…… 别说做闲人了,连安稳睡一觉都成了奢望!”

李从宁将《寒江独钓图》画卷小心卷起,指腹特意按了按画轴末端,那里藏着一小块中空的木槽。

方才守卫的话还在耳边打转,她更清楚,明日献降后的每一步都会如履薄冰。赵光义的所谓的不怠慢,或许比明面上的刁难更难应对。

她把画卷递到小周后手中,“明日献降,嫂嫂跟在皇兄身边定要保重。这幅画你带着,好好保存着,既是念想,也是…… 后路。”

小周后接过画,眼泪又掉了下来:“你也是,乱世之中一定要保全自己!”

说到保全自己,小周后忽然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与担忧。

“阿宁,你身边的林侍卫呢?往日里,他总跟在你身后半步不离。为何今日这样的情况,却未见他人?”

被小周后这么一提醒,李从宁才惊觉,林侍卫确实已经出去太久了。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窗外飘雪的庭院里,宋军士兵的身影在廊下晃动,手里的长枪映着雪光,透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今日宋军破城前,我让他去太医院寻药材去了。” 她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太医院在宫西侧,离这儿比较远,而且方才她出去时都有人盯着,宋军肯定早已在太医院门口设了岗清点药材,是不会准许任何人随意进出的。

小周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攥着画卷的手微微颤抖:“那林侍卫岂不是被他们扣在那了,要不要去把他找回来?”

李从宁内心其实也慌,可她不能慌,嫂嫂在看着她,宗室女眷们也在等着她拿主意。

她用力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林侍卫自小和她一起在宫里长大,这皇宫里有几个狗洞、哪段宫墙容易攀爬,他比谁都清楚,身手又好,就算真被扣住了,也不可能长时间困住他。

若是此时自己贸然前往,是可以把林侍卫要回来,但是让林侍卫找的东西,就不好说能顺利带出来了,林侍卫和他手里的东西,都是这次逃亡的关键。

“不能去,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李从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相信林侍卫。

李从宁目光扫过窗外的雪景,“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再回金陵!”

灯光映在李从宁脸上,将她眼底的倔强照得分明。她不是天生就不怕,只是在绝境里,她必须逼着自己成为别人的依靠。

小周后愣了愣,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定了下来,她用力点了点头:“好,嫂嫂听你的。”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瓦片被掀动的声音,瞬间攫住了屋里三人的注意力。

李从宁猛地抬头,目光紧盯着屋顶的瓦片缝隙,一道极轻的低语顺着缝隙飘下来:“公主,是属下。”

是林侍卫!

李从宁悬着的心骤然落地,指尖却仍不自觉地攥紧了披风的系带。

下一秒,一道黑色身影从房梁上灵巧翻下,落地时轻得像片羽毛,只有肩头未化的雪花簌簌落在地上。

林侍卫单膝跪地,左臂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暗红色的血迹渗出来,在灯光下晕开淡淡的红,格外扎眼。

“属下参见公主、皇后娘娘。” 林侍卫单膝跪地,右手紧紧攥着一个很大的油纸包,哪怕手臂受了伤,也始终将油纸包护在身前,生怕有半点闪失。

“快起来!” 李从宁连忙上前扶他,手指刚触到他的手臂,就被他下意识地避开。他怕伤口的血蹭到她的衣袖。

李从宁眉头瞬间皱起,目光落在那道伤口上:“是不是遇到宋军了,伤得重不重?”

林侍卫站起身,将一个大油纸包双手递到她面前,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眼底的兴奋:“公主放心,属下没事,没设防被墙上的碎瓷划了一下,小伤,不碍事。”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丝歉意,“只是属下找遍了太医院里所有药柜,都没找到公主说的那味药材,最后只在最里面的西域贡品柜,找到了这些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在中原很少有人认识,这花主要是产自西域,她也是因为之前西域使者通商来访,才知道了曼陀罗花和它的药效。

“取这些作何用处?”小周后不解

“嫂嫂有所不知,这曼陀罗花虽不常见,却藏着大用处。它的花瓣研磨成粉,混入茶水或糕点中,能让人在片刻间陷入昏迷。”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油纸包边缘,语气里带着一丝谨慎:“只是这药效有限,最多只能维持两炷香的时间。两炷香后,人便会自行醒转。”

李从宁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里面干燥的花瓣,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有了这曼陀罗花,至少在应对宋军守卫时多了几分把握。

只是想起月华门那两名守卫的话,她又暗自沉了心。赵光义的关注,或许会成为逃亡计划里最大的变数,往后每一步,都得更小心才行。

夜幕渐渐降临,金陵城的雪还在下,只是城外的厮杀声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宋军士兵的欢呼,他们知道,这座坚守了三个月的城池,明日终于要投降了。

【本文为基于历史的虚构创作,人物身份、关系与情节等均有艺术加工,非正史!不喜慎入!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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