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乘月跑来跑去做各项检查,忙碌了一上午,中午终于能歇会了,却被告知又要输液。
苍天饶过谁。
病房里,江诒闲盯着输液袋里的液体一点一点减少,把买好的饭摆在桌子上,示意对方用右手拿着吃。
午饭是肉夹馍,一个手完全足以。
许乘月兴致淡淡的吃着肉夹馍,眼前小桌上的手机自动翻页,过着小说情节。
今天的下饭文是豪门打脸狗血文。
一开始看的时候还挺新鲜的,看到后面发现都是重复的套路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把手机关上,刚要咬下一口肉夹馍,脑袋就疼痛起来。
手一抖,肉夹馍掉到了小桌板上,里面的肉馅撒了一半。
“靠……”许乘月骂出声。
头痛难忍,手上还扎着针,根本没办法上手揉一下缓解疼痛。
江诒闲注意到了情况,走过来帮他按摩脑部。
手法专业,像是练过一样。
“又开始疼了?”江诒闲大概了解,但还是想确定一下。
许乘月闷哼一声,表示是的。
神经性疼痛,心理性疼痛。
每次还都是在头部,折磨的他要死。
这是从19岁后开始有的症状。
每次想到那个医院,那些过往,一阵一阵的头痛就会阻止他,打乱他的记忆。
就连平时什么也没做,一但触发了相关事件,也会头疼。
像现在一样,身处在医院,哪怕这个医院是正规的,根本无害,他还是会被刺激到头痛。
属实有点被害妄想症了。
按摩是江诒闲很早前就开始学的,因为许乘月时不时会胃疼,他也要有点能哄人的技巧。
前两天发现许乘月头部疼痛最严重,他又去进修了头部按摩,因为手法都大差不差,没多久就能学会。
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还是没白学。
头上的力道不轻不重,但能精准扫过每一个疼痛的穴位,捏的许乘月很快就放松下来,又酥又麻。
疼痛一点点减轻,意识一点点回笼。
话说江诒闲怎么这么会按摩,学过吗?
那给别人按摩过吗?
这个想法一出来,几乎就占据了他的思想。
一想到江诒闲可能还这样揉过其他人的脑袋。
许乘月的心就堵得慌。
可是他也不能这么自私。
江诒闲不是他一个人的。
他也有自己的朋友,家人,甚至是……前任。
想法再一次跑偏。
江诒闲有过前任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许乘月怕问出来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伤了自己的心。情绪一波动,说不定还会给江诒闲造成麻烦。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己真成了小说里的病美人了,天天躺在家里做着咸鱼,时不时犯个病进个医院,天天吃药的药罐子。
标签一多,整个人都没由来的烦躁起来。
……
第二天各项加急过的化验结果都出来了,江诒闲看着体检表的各项指标皱了皱眉。
好多检查结果都卡在正常范围的边缘,要么堪堪过线,要么差一点就越过最大数值。
医生分析过后告诉他没什么大碍,只是血小板偏低,有凝血障碍,还有点低血糖,胃也有点不大的小毛病,建议许乘月在家好好养身子,每天补充营养。
后来了解到许乘月做过阑尾炎手术,就又提醒了几句,说阴雨天手术口可能会阴呼呼的疼,是正常现象。
江诒闲接过营养规划表,道谢后就离开了。
开好了出院证明,前台告诉他过两天拿着证明来取报销的医疗费,他就带着许乘月回到了他们的小家。
回家的路上,还顺便把出版社寄来的签名纸拿回了家。
但也并不是一切顺利,比如拔滞留针的时候,就有手忙脚乱。
滞留针在皮肉里呆了四天,被护士拔出来的时候一阵疼痛,随后就是大颗大颗的血珠往下掉。
江诒闲连忙拿了两个棉签按住,但凝血障碍这个病此刻就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两个棉签完全由纯白变成了血红。
江诒闲手上压的更紧了一点,也不敢拿下来换新棉签。
连续输液的血管早已肿胀,被狠狠的挤压后发出强烈的疼痛信号,让许乘月难以忍受的嘶了一声。
上次阑尾炎也放了滞留针,虽然血珠也是大颗的掉,但是一分钟就差不多止住了。
许乘月撇撇嘴,看着止不住的血,有些无奈。
他不会流干血而亡吧……
——
还有四天的休闲时间,难得的不用码字,不用思考剧情,但许乘月也没有休息下来。
因为他还要签名……
滞留针扎的是左手,会妨碍码字,但不会妨碍单手就可以做到的签名。
他发了一条博文,征集了五个读者最喜欢的句子,即评论区点赞前五名的写特签。
许乘月每天签六个小时,手腕酸的要死,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江诒闲就会帮他按摩手腕,手指。
很管用。
江诒闲好像从说要追他那天开始,就每天晚上会默认两人一起睡觉。
一开始许乘月还可以认为是自己的病情的原因。
可是后来,因为自己屋里没有书桌,他总是在江诒闲屋里签名,每天写到很晚,对方帮他按手他也不想拒绝,因为真的很舒服。
这也就导致了每次按手时许乘月总会舒适到睡着。
久而久之,好像这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恢复更新后,许乘月每天签名的时间缩短至三个小时,上午下午和晚上分别写一个小时。少的那些时间用来写每天的五千字到六千字不等的日更。
每天有准备好的饭,有喜欢的人的陪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时间就显得过得很快。
一张张签名纸被写上“闲乘月”,一天天的五千字更新,一本本浏览过的小说,一晚晚相拥的睡眠时刻。
好像他也能过得很幸福。
像梦一样。
梦醒了,一切就会消散,一切就会消失,他也会回到那个小出租屋,和自己的文字,自己的幻觉孤独终老。
到了现在,他仍然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遐想。
这是不存在的。
用来自我安慰的幻境。
那又有什么关系,那我宁愿留在这幻境之中。
日子一天天的过,离江诒闲的生日越来越近,离他们分手的日子越来越近。
两人是在江诒闲生日的第二天分手的。
许乘月想着给江诒闲准备礼物,但又觉得这份礼物的意义好像又有点讽刺。
毕竟分手那天的场景,两人都记忆尤深,谁都不可能忘记。
这份热情只持续了几天,就被每年必有的低谷情绪而打破了。
每到江诒闲生日前三四天,许乘月就已经开始略显烦躁不安。
哪怕今年本尊就在身边,这份情绪也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在又一次被江诒闲抱着安慰的夜晚,许乘月觉得自己有点晦气,明明人家马上就要过生日了,自己不仅添乱,还一副丧里丧气的表情,纯纯就是给人添堵。
想消失。
想躲起来。
想离开。
这是梦吧,那打我一拳吧,把我一拳打醒算了。
算了。
一切都算了。
也许是看出来许乘月明显不对劲的情绪了,但江诒闲没有说什么,只是翘了一天的门诊,并把这几天的心理咨询往后推了推,尽可能的腾出时间来陪许乘月。
许乘月每天窝在床上,等着发霉。
因为知道状态会不佳,写不出好东西,文前两天就码了足够的存稿,设置了定时发布。
签名也不敢写了,写着写着就会写错字,或者一不小心直接写了个江诒闲上去。
就算是出版社多给了一百张纸容错,也不能这么耗着。
又一年,觉得自己很没用。
伊佳祺知道他的情况,三天两头的经常给他打电话,许乘月也只是恹恹的哼哼哈哈,说不出什么,也听不进什么。
好像有东西堵在他的耳朵上,什么也听不见。
江诒闲也绞尽了脑汁安抚他,或许是带他一起看喜欢的影片,但对方总会睡着。或是陪他一起躺着,但对方总是一副没有精气神的样子。或是给他做点带点他爱吃的,但对方总是没有食欲,给面子的吃两口就又缩了起来。
看着还躺在被窝里的许乘月,江诒闲叹了口气。
进屋的一瞬间,他想起来屋里存着的药好像吃完了,于是走到对面的房间。
许乘月的房间。
推开门的时候,江诒闲意识到,这是和许乘月同居后,他第一次走进对方的领域。
门被打开,露出里面的全景。
床上大大小小,摆着十几个小熊玩偶,小狐狸玩偶,小兔子玩偶。
有等身大的,有半身大的,有和抱枕差不多大的,还有小小的。有米白色的,有卡其色的,有深棕色的,还有酒红色的。
什么大小都有,什么颜色都有。
这些都是……
自己高中的时候给许乘月买的。
一个一个,每一个。
都被对方好好保留。
江诒闲从来没想过。
他情绪也有点不稳,从床头柜里拿着所需要的药,回到了许乘月跟前。
喂了许乘月一粒药,他躺在对方身边。
一手搂住对方精瘦的腰身,鼻尖贴鼻尖的对视着。
许乘月眼睛黑黑的,看不见高中时含眸细碎的光。
他愣愣的,半天反应过来后,把手也半搭在江诒闲环着自己的胳膊上。
像是安慰他,别担心。
江诒闲贴近,不带任何杂念的亲了许乘月一口。
看着眼前人的睫毛微颤,嘴唇抿了抿,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许乘月凭自己本能的贴近了江诒闲,在对方怀里乱拱,寻求安全感。
江诒闲一边像往常一样安慰他,一边无声的留下了几滴眼泪。
许乘月被泪珠砸了个正着,懵了懵,动作微顿,抬起头看着江诒闲的位置。
僵硬的说出几个字:“怎,么,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雾蒙蒙,看不到江诒闲的具体表情,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就这么被幻觉剥削了部分视力。
许乘月的眼前,像是蒙了一层水雾,像极了那天的大雨,他带着眼镜,眼镜湿乎乎一片。
阻挡了他的视线。
江诒闲看着许乘月没有焦距的眼睛,后知后觉的有点慌张:“你……”
许乘月胡乱碰着,最后摸到了他的手,攥紧,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
情绪描写多多。
下章切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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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N.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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