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周乔栩的坦坦荡荡，江锦弈觉得自己和周乔栩的相处仿佛变得更小心翼翼了。

他第一次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有了初次的心动。

周乔栩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江锦弈对待他时的局促不安。

这几天江锦弈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的触碰，笑的少了，话更少了。

就像是……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周乔栩觉着有些不安。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人，他是在因为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不安。

准确来说这种感觉很奇怪，周乔栩不由得抓住自己的头发。

他虽然比较多愁善感吧……

但他极少有不安这种情绪。

第一次有这种情绪是在父母离婚，父亲出国，可那是他爹，不安一下很正常。

第二次是他妈抑郁症进了医院，可那是他妈，他会不安……也很正常啊……

周乔栩死死皱着眉头，没有其他的了。

“怎么会因为江锦弈不安呢，我出问题了吧!”周乔栩总觉得有些抓狂。

他恍惚间想起了李晓开学时关于江锦弈性向的猜测。

周乔栩瞳孔猛的一阵收缩，不会吧……

他突然扭头盯住江锦弈的侧脸，认认真真地从上往下瞧。

发丝，额头，眉尾，眼瞳，鼻梁，人中，嘴唇……直到喉结。

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江锦弈余光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可他不敢转头。

不会是……他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周乔栩发现了？

周乔栩突然撑着桌子站起来，拉着李晓就往男厕跑。

李晓一脸懵地回头望了望江锦弈，被迫性地直冲厕所。

江锦弈不禁站了起来，愣愣地望着他们出去的方向，握了握拳，又缓缓坐下。

看周乔栩等会回来的反应吧……

他手里沁出了一股子冷汗。

要是没发现，瞒着也挺好。

“你有病啊，怎么？昨晚嗑药了？第一次考试崩了你就裂开了？”李晓被他拽了一路，实在是没忍住自己的嘴，一开口就骂骂咧咧。

“我真是作孽了碰上你了，真是有毛病，怎么，脑子抽了？还是欠打了？居然拽着我就往外拖？有毛病了吧，我抽你一顿能好不—”

周乔栩猛地一顿，站在洗手台前手往李晓面前一搁。

“停停停，”他晃了晃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李晓顿住了自己的碎碎念，满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周乔栩。

“我，”周乔栩转过来看着他，指了指自己，“我TM是不是喜欢男的？”

李晓觉得自己的三观可以现在碎掉了。

两个星期之前，有人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gay。

“你问我我问谁？问江锦弈啊？”李晓抱着手站在一边。

周乔栩对他比了个“STOP”的手势，手捧了一摊水往脸上一糊。

他使劲擦了擦脸，无视李晓那满脸的震惊。

“我知道现在秋天了，别跟我妈一样天天担心这担心那的……”

周乔栩犹豫了一下，双手杵着洗手台。

“我感觉我TM被你说中了，不不不，不对，你说反了，我觉得江锦弈他对我没意思，反而是我……”他咬了咬牙。

“我好像对他有点意思。”

李晓冷笑了两声。踱着步子都到周乔栩旁边，搂住周乔栩的肩膀。

“兄弟啊，你知道有句话不”他看着镜子里两人的脸。

周乔栩擦了擦鬓角的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你的美人看样子是到了，不过你要不要确认一下，突然去和人家表白不太好。”

李晓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周乔栩甩开他的胳膊。

“确认什么确认闲的蛋疼，我这次考试没考好指定要被骂，确认我是不是喜欢他什么的……”

周乔栩晃了晃神。

“处着处着就知道了。”

周乔栩低头笑了笑，他突然发了个疯。

现在莫名感觉，喜欢男人这件事……仿佛也没有不可以接受。

李晓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刚刚周乔栩那语气有点问题。

“确认了之后呢？不准备告诉他啊？”

这下是周乔栩愣住了，他过了几秒，才淡淡出声。

“不告诉他，他要是不喜欢男的，我就是单恋了，”他卡了一下，“单恋还不如暗恋呢。”

周乔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沾了水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

“他要是不喜欢男的……”

他怔怔地出声。

周乔栩甩了甩手上的水，回过神来大步地往外走。

“刚刚我那样出了班，会不会吓到那小屁孩儿了”他不禁有些担心。

看那背影，像是完全不记得李晓被他抛在了后面。

李晓在后面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慢吞吞地挪着出去。

他站在厕所门口回头看了看厕所里禁闭的两道门，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抬脚走了出去。

身后像是有冲水声。

江锦弈坐在班上，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地瞟一眼班门口的方向，又紧张地低下头，像是怕被谁发现了。

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这样做贼的姿态维持到周乔栩进班，一脸平静地在位置上坐下。

江锦弈没敢问，怕周乔栩觉得他冒犯。

周乔栩没说，怕江锦弈猜到。

“等会下课的时候周乔栩来一下我办公室，我们下节课公布这次考试的名次。”

阮彤说完就出了教室，把剩下的十多分钟留给他们自习。

李晓靠后看了眼江锦弈，刚好看见江锦弈在偷瞟周乔栩。他暗戳戳笑了笑，江锦弈刷的一下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行呗，搞不懂这两人什么脑子。

当局者迷咯……李晓瘪了瘪嘴。

他戳了戳周乔栩的手臂。

周乔栩正发着呆，他料定了这次考试没考好，毕竟他最拿手的数学这次让他非常没有信心。

数学第一科考，因为那天……啧，他挠了挠头，还是记不住那人名字。

反正就是因为那天的破事，整得他魂不守舍的，总担心着点什么，做题都走神好几次。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吧……但是应该也不至于差到了阮彤骂人的地步吧……

他自顾自的想，也就没去搭理李晓。

“烦得很，有什么一会再说。”他随口敷衍了两句。李晓“切”了一声转回头去。

江锦弈闻言，倒是颇关注地扭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在他察觉之前低下头去。

“行了周乔栩，刚刚我在办公室跟你讲的话你都记住了吧，这次你成绩有下滑，不过好歹是没有掉出班上前十，”阮彤语气里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次慕复是咱们班第一，接下来进步最大的是……”她仔细看了看表，夸赞的看了看江锦弈。

“进步最大的是江锦弈，这次很棒，班上第十一。”她说完又顺便瞪了周乔栩一眼。

周乔栩正为着江锦弈进步了高兴呢，突然被她一瞪，倒是把他刚准备说的话都逼回去了。

“不过啊，”阮彤换了种语气，“别只想着辅导别人，自己成绩掉下去了都没个安分的时候，我说谁谁自己心里清楚。”

江锦弈上一刻还在为自己进步了开心着呢，却没想到阮彤会说这么句话，明明没有几个人转过来看他，但他还是觉得那些目光像针扎一样。

周乔栩却毫不在意地伸手拉了拉江锦弈的袖子，微微帮他把袖口理了理。

他看着江锦弈笑了笑。

江锦弈一愣，这是……正常同学之间会做的吗

应该是吧……

好在阮彤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说别的了。周乔栩趁着她在讲台上写这次作文分析的时候偷偷往江锦弈那边靠了靠。

“别管她，我辅导你，我乐意着呢。”

他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飘进江锦弈耳朵里，过了变声期少年的声音低沉沉的，像是沙子被风吹起做的舞，滑进了他的脑海，把他整个脑子都糊住了。

周乔栩看着他突然爆红的脸，生出了想要捏一下的冲动，都已经抬起了手，不过还是忍住了。

哪敢啊……他暗自叹气。

阮彤突然转身，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她一拍桌子。

“周乔栩!你这次班级名次下降了这么多，都已经掉到第十名了!上课还在那瞎混，想干嘛？不想学了？”

从左到右，江锦弈，周乔栩，李晓依次抖了一下。

别的不说，阮彤骂人的确挺有气势的。

周乔栩还怕她跟他妈告状。

周乔栩刚准备开口给自己编个理由糊弄她一下，结果阮彤直接没给他机会。

“你站起来，说说你这次考这个名次是想干嘛？”她把卷子拍到桌子上，扫视一圈班上其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人。

周乔栩没说话，思考了一下。

“你不说咱今天就别讲了，全班都跟你耗着啊!”

阮彤往凳子上一坐，颇有一股你不说话我就跟你耗着的气势。

班上有好几个人都转过来看着他了，他憋了会气，又长长呼出来。

他低头看了眼刚好在仰头看着他的江锦弈，笑了笑。

“老师，我考到第十陪小孩儿，下次和他一起考上来。”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开家长会的，还小孩儿……江锦弈恨不得捂着自己的脸钻到地下去。

全班都转头盯着周乔栩，阮彤也一脸震惊。她知道自己对周乔栩态度是差了点，那是鉴于这孩子又是班长又带着班上人胡闹但是成绩又好，自己又和她妈妈关系好。

她对周乔栩这孩子那是又爱又恨。

但她没想到周乔栩会给她这样一个答案。她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随便说了句“行”就继续上课了。

周乔栩坐下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有些飘忽，他刚刚……就是脑子一热就说了，也没想别的，就是脑子里就只剩这句话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转过头去看江锦弈的反应。

江锦弈抵着头，夕阳掩盖了他双颊上的红霞，刘海遮挡住了他眼里的波澜。

过了一会，周乔栩的脑子里居然只留下了——这下好了，全班都知道我叫江锦弈小孩儿了。

这该死的脑子。周乔栩暗暗地想。

明明备忘录里显示有4000多，搬上来就只有3300多了，脑壳疼……???

是不是有点快了……啊喂，挺好挺好，整挺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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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