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仪介绍桌上有茶单,墙上贴着图画是新品茶单,客人看也没看,直接指着谢无恙没喝完的茶杯,“这个看上去就不错,给我来一杯这个就好。”
东西都是现成的,宋槿仪三两下就重新做了一杯蜂蜜柚子茶,泡好端上。
那人喝完,夸了几句,放下茶杯,发出沉闷的声音,宋槿仪听他说道:“宋娘子的手艺,不论当初的龟苓膏,还是如今的柚子茶都是极佳的。”
宋槿仪听他提起龟苓膏,眉心微动,“不知先生是?”
对方坦言道:“顾府的管家,先前见过宋娘子一面,印象颇深。”
宋槿仪瞬间明了,脸上的笑褪去,大佬还真的猜对了,不是贵人,也不是仇家。
是夜,宋槿仪屋内燃着烛灯,隔着薄薄的窗纸,烛光铺满了大半个院子。
这院子是租店连带一起的,院子很小,只有一棵石榴树长得半人高和两间能住人的卧房,一个杂物间。
宋槿仪昨夜算过账后,她不得不算计着每一文的花销,掉着白渣的墙壁,和泛黄的墙角,她选择用一块花布盖着,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破损的瓦砖,她清理掉破损的地方,花了几文钱买了油纸盖着缺口处,拿石头压住四个角,就这样将就着,只是这吱吱作响的门框使她头疼不已。
她循着风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窗棂上面那层比糯米纸还薄的窗纸翘起一角,敞开肚皮任由冷风灌入其内,将蜡烛吹得忽闪忽灭。
“刺啦——”宋槿仪立即起身的动作将椅子惯性甩开一段距离。
她急忙将烛台——屋内唯一光源挪至里边,她的心腾腾地跳着,直到烛光在安全的环境逐渐变得稳定,她才松了一口气。
回首望着窗纸,她心中百感交集。
这生意刚做起来,她还未来得及打理住所,这顾府就派人来,让她做准备,再过半月就启程过去。
哎,这店要怎么办?
又不可能交给宋府的人帮忙打理,谢无恙也指望不上。
冷风那个吹,她那个愁啊!
她蹲在墙角,出神地望着烛火,半晌,她举着烛台缓缓站起来,膝盖蹲得发麻。
她吹灭烛火,上床安慰自己道:“算了,睡觉吧,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说不定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次日。
宋槿仪上街采买,掠过在繁华的街道,如同一块岩石投入潮水中,被往来的人群淹没。
这次她想研发一个葡萄味的新品,听街坊说南边有个小巷,巷口有个老妇卖的葡萄的可甜了。
宋槿仪在街坊说的地方绕了半天,也没找到买葡萄的老妇,她纳闷地自语道:“莫不是我找错地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人唤她“阿槿。”
这温柔的声音宋槿仪很熟,她几乎是立刻想起这声音是谁,转身看去,果然是许若兰,她手中提着采买的东西。
集市聒噪,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宋槿仪拉着许若兰回到小屋。
许若兰打量了一番,随后坐下先问起那日宋槿仪被绑走是何缘故。
宋槿仪沉默了一瞬,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轻轻叹息了一声,说了句:“一言难尽,但所幸手脚皆在,并无大碍。”,她问起许若兰:“若兰姐你过得怎么样?”
许若兰回道:“我这也是一言难尽。”,她兀自说起自宋槿仪走后发生的情景。
自宋槿仪走后,店里就没了果子师傅,这茶水本就普普通通,加上茶果子才招了客人来,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客人,那挣得钱也就少了。
一开始掌柜只是病急乱投医找了个茶点师傅,只可惜宋槿仪的手艺,这云州城没几个能比得上的,这一般的茶果子并不能令生意起死回生。
谁知这掌柜竟发了颠,不愿意接受那般好的生意竟就这么没了,他赶走了茶点师傅,又开始克扣小二和许若兰的工资。
到后面她实在受不了了,便也走了,如今在一家卖干果的店里干点杂活。
宋槿仪拉着她的手道:“那若兰姐可以来帮我吗?”,宋槿仪将自己今日的难处说与许若兰听,并表示自己希望许若兰可以留在她这,帮她照料生意。
“你愿意信任我,我自是乐意,只是有一事不明,你为何一定要三个月挣够一千两,这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事。”
宋槿仪斟酌了半响,刚要开口,许若兰善解人意道:“若是不想说,就不说,若你有难处,我自然竭力相助。”
宋槿仪无声地笑了笑,她就是很喜欢许若兰这个不追问的性子,“这个是我与别人的赌约,我一定要做到的。”宋槿仪最后一句,语气异常坚定地说道。
许若兰只是微微一笑,她的眼神温温柔柔,说出的话却如宋槿仪一般坚定“好,我们一起努力达到目标。”
许若兰成了宋槿仪的最强助力,只剩下一个问题,怎么在小半个月的时间教会她所有的茶饮。
这个问题到宋槿仪亲手教学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问题。
许若兰曾经学过点茶,这调制茶饮还不是随便拿捏,只是茶饮花样多,饶是中举的秀才一时间也难全背下来。
宋槿仪白日需照看店铺,晚上方得闲,熬了几个通宵,将大部分的茶饮谱写在纸上。
等宋槿仪带着两个大黑眼圈将甜水茶谱交给许若兰,“若兰姐,上面的饮子谱和水果茶谱都不算难记住,依你的聪明才智,我想你很快都不需要这本茶谱。”
许若兰先是抚着她得黑眼圈,道了句“辛苦”,接过茶谱翻了一遍,又道:“阿槿,你愿意将茶谱仔细写下,我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自许若兰来了以后,宋槿仪身上的担子就轻了不少,每日总算有个喘息时间,还有那日研制出的蜂蜜柚子茶一经推出,备受好评,几乎每桌都要点上这么一盏。
不仅因为味道清甜,还因宋槿仪推广时特地强调其药用功效:蜂蜜养阴润燥,柚子味甘酸、性寒,具有理气化痰、润肺清肠、补血健脾等功效。
又因隔壁菜馆红烧肉一绝,但吃多了容易觉得腻,而这柚子茶正好去油解腻,所有就有隔壁吃完肉的人专门过来喝茶。
云州城独她一家专做这茶水果,除了南街的人过来,其他街的人闲来无事也会过来尝鲜,每日自开门就有人等着,甚至有时候外面还排起长龙一般的队伍,柚子茶是都供不应求,像柚子开始只是一筐一筐地买,到了后面都是一车一车地拉。
宋槿仪一般都是派谢无恙去收货。
卖货的李娘子性格爽朗豪迈,见谢无恙俊俏,便与他玩笑道:“郎君,是不是心里念着人家,所以日日照顾人家的生意,您买了这么多……”,说着,越发凑近道:“要不要人家以身相许?”
见谢无恙脸红得快要滴血,一副羞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便摆了摆手,咯咯地笑着。
完事后,谢无恙黑着脸,嘟囔着跟宋槿仪抱怨,说再也不买她家的柚子了,惹得宋槿仪没心没肺地大笑了一顿。
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离宋槿仪启程的日子渐渐近了。
这次比赛奖金一千两,刚好能解决她的赌约难题。
为了赢得比赛,她特地向顾府管家打听那位贵人的爱好,可那贵人似乎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顾府对此人讳莫如深。
只告诉她去了就知道,别的一概不许她多打听。
引得宋槿仪对于贵人是越发的好奇,只可惜这顾府的人,嘴严实得很。
没有太多消息的宋槿仪只好自己琢磨该怎么准备,她之前在顾府比试时,曾记得那位顾夫人提过一句,老妇人也是云州人。
她就想着研究一下云州菜,只可惜她并非土生土长的云州人,是个半截过来的现代人,哪里知道云州最正宗的美食是什么?
不过她虽然不知道云州的美食,但她却知道有一个人最是清楚云州的美食——冯老!
她循着冯老之前告知的地址寻到冯老家所在的巷道,之前开张那日她曾提前派人将请帖送给冯老,只是不知是何缘故冯老失约,并未赴约。
她此趟前来也正好搞个明白。
巷子不算长,大约百步到头,里面只有两户人家,第一户大门开着个缝,里面传来儿童嬉闹的声音。
冯老一个孤寡留守老人,家中自不会这般热闹,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径直向第二户人家走去,只见房门紧闭,门边与墙角的衔接处有一沾着灰的蛛网。
宋槿仪微微皱眉,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扣动门环,“梆梆”地响了半天,没有人回应。
巷道第一家约莫是听见声响,大门被缓慢推开,探出个小脑袋,头上扎着个小髻的孩童扬着声道:“别敲了,冯老头不在。”
紧接着这家的大人也跟着出来了,得知宋槿仪是来找冯全,说道:“娘子来的不巧,这冯老上个月接到一封家书,第二日便急急地走了,已经走了一个月,至今未回,想来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这世间的事,总是这么不凑巧。
宋槿仪顺着原路,踽踽独行而归。
她一边走,一边止不住地喟然,冯老是云州的活的美食地图,就没有他不知道的馆子,甚至旮旯拐角里的美食都让他摸个门清。
对于云州最著名,最特色,最值得一尝的美食他估计闭着眼都能说出。
待回到小屋,许若兰在小厨房正忙活着晚饭,谢无恙在一旁打下手,宋槿仪也过去搭了把手,顺口问起许若兰此事。
这才知许若兰也并非云州本土人,哪里知道云州有什么正宗的美食,来云州不过五六年,一只,也不曾有过机会专门尝尝正宗的特色美食。
这下宋槿仪犯了难,却又想道:她这等手艺,做什么不是出类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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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中旬,离出发去盛京不过一两天的日子。
宋槿仪想着此去盛京路途遥远,便将所攒的积分全部兑换了抽卡机会,总共十四次,她抽了十次,除了四张答案卡,有两张炮灰体质转移卡,一张时间暂停卡,一张双倍金币卡,一张锁血保命卡,一张好感加分卡。
宋槿仪稀罕地看着时间暂停卡,这可算是ssr级别的卡!说不定以后能起大作用。
宋槿仪心情大好地收拾包裹,想着有这些功能卡,只等过去一展身手,没想临出发前两天又遇到了难题。
夜色四散,院中的石榴树半边被笼罩的黑暗的阴影里,另一半被窗纸染成橙黄色,叶影飘曳,其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宋槿仪正收拾着行李,眼神总是会不经意地瞟到门外的人影。
今早宋槿仪没去前面忙活,待在后屋兀自一人收拾着行李,谢无恙放下手里的活问宋槿仪为什么没告诉他要收拾包裹。
这倒让宋槿仪愣了一下,她从未想过要带谢无恙去盛京。
且不说盛京此去是福是祸,就说店里的生意许若兰根本忙不过来,需要一个人打下手。
得到拒绝答案的谢无恙乖乖地走开,去前面帮忙,待店铺打烊,他便静静站在宋槿仪的窗户面前,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站着,站了一晚上。
宋槿仪使着蛮力将几件秋装塞了包裹,动作粗鲁,透露着她此刻内心的烦躁。
两个人,一个人站在窗外,一个人坐在屋内,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外出归来的许若兰回来见谢无恙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外面,说道:“怎么不进屋?”
见他沉默着,不回话,又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若是找你宋姐姐有事,就跟着我一到进去吧,外面冷。”
谢无恙摇了摇头,没有动作,许若兰说天冷,让他回去,他也不去,许若兰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许若兰坐在,看着宋槿仪收拾行李,偏头看了一眼,问道:“你怎么不让他进屋?”
宋槿仪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说道:“不是我不让他进屋,是他自己愿意站在外面的。”
“怎么回事啊?”
“他想跟我去盛京。”,宋槿仪将今早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与她听,“你说我怎么带他去?我过去是有事情忙活,哪里顾得上他,净给人添乱,再说你这里也需要人帮忙。”
许若兰静默不语,这是宋槿仪与谢无恙之间的事,她不好多少什么,转而说起店内的事。
许若兰说道:“这两天,许多茶客知道你的手艺好,天天在我耳边说,让店内配个点心,不然以后不来了,要不找个点心师傅?”
“我也想过,就是没遇到个合适的人。”
许若兰笑着说:“确实,这云州的茶点师傅和一比,”,她摆了摆手“天差地别。”
“少贫。”
“对了,还有一事,你不是急着赚够一千两吗?除了收入,还要出账也要勤俭,我前日碰到以前的熟人,他们家就是卖柚子的。
就是远了些,在北面集市,但货物便宜实惠,你看如何?”
宋槿仪想了想道:“若能降下成本固然丝毫,但一定要保证食材质量要好。”
“那是自然。”
启程之日,一大早,宋槿仪正洗漱着,忽然听到外面厨房里发出声响,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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