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

妙天机无奈一笑，松开背后的手，举手投降。

楚秋仍然盯着他，过了一会，才道：“你果然不逃？”

妙天机耸了耸肩，恢复戏谑的神态，道：“放心，我这人说到做到。不过……”他的目光下移，“你是不是可以松手了。”

楚秋这才察觉两人距离很近，对方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稍仰着头，显得脖颈更加修长，凸起的喉结在说话时微微一动，就在咫尺之间。

放开手，楚秋后退一步，将视线挪向一侧。

妙天机嘴角牵起一个弧度，耸动肩膀调整姿态，抬手理了理被抓皱的衣领，笑道：“没想到妙天机会败在一个小灵士手上，说出去定是没人相信。”

楚秋哼了一声，道：“愿赌服输，请你自行去向傅大灵师招认你的所作所为吧！”

“哎呀，我自会去认罪，楚姑娘不用反复提醒。”妙天机不知从何处掏出折扇抵在下颌，“我这算不算又帮了你一个大忙？否则你与那位素灵师想自证清白可不容易。”

楚秋忍无可忍，投去嫌恶的目光，冷冷道：“你这人真是不知廉耻，竟能说出如此颠倒黑白的话！”

妙天机忽地大笑起来，笑声骤然停止，他望着楚秋，微笑道：“我便当你在夸奖我了。”

他自顾自坐到院中石凳上，轻轻扇着扇子，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看，好似这里是他的地盘一般。

楚秋咬了咬牙，看着妙天机仿佛变成她邀请来的客人一样淡然而坐，好像方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对他的不要脸程度有了更深的见识。

应对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便是不理会，不动怒。

素玉山回来时便看见这样的景象，一个陌生人影悠闲自在地坐在院内，而楚秋反而抱着双臂靠在小屋前，神态看上去平淡，却显露出一丝不耐烦。

“楚秋。”素玉山叫道。

楚秋看见素玉山回来，终于松了口气，快步上前迎接，问道：“傅大灵师为难你了吗？”

素玉山道：“没有。他只是向我询问引士受伤时的情况。”

“那便好。”楚秋瞥了一眼后面的妙天机，“素兄，你肯定想不到，罪魁祸首自己送上门来了。”

素玉山望向妙天机，后者似乎毫不在意，专注于眼前的书册，似乎也没听见两人的声音。

“他是何人？”素玉山疑惑道。

“那个厚颜无耻的人叫做妙天机，总之今日的事都是他做的。”楚秋贬斥道。

这下妙天机有了些反应，他放下书册，但身子还是一动不动。

“楚姑娘，你这话可伤到我了。”他的声音竟叹息起来，“我好心去了又回，便是不想你被傅行舟误会，好心当做驴肝肺，真让人伤心。”

楚秋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蒙蔽，哼了声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也不怕噎着。”

素玉山朝妙天机望去一眼，反而出乎意料道：“这位妙公子既然愿意回头，知错而改也需勇气。楚秋，把他交于傅大灵士处置即可。”

楚秋愣住，难以置信道：“素兄，你以为他真能知错就改？他只是在骗人！”

“他有能力骗过灵阁还有你我，若非自愿，不会出现在此。”素玉山仍然看着妙天机，“对否？”

妙天机忽地一笑，终于扭过头，目光落在素玉山身上，露出他的面目。

“不错！但我并非知错，而是未曾有错。”

“你还不承认！”楚秋气道。

妙天机轻轻摇了摇头，道：“第一，感灵之士选拔名册不该存在，让其消失没错。第二，灵阁上下未有无辜者，杀一儆百不算错。以上，我何错之有？”

“你这是狡辩！”楚秋道，“灵阁选拔纵然有疏漏，却也不是你这样做的理由！”

妙天机笑了笑，道：“楚姑娘误将我当作灵阁引士，盗走名册之时，难道不也同我是一样的想法？”

“不……”

“我们是同路人。”妙天机打断，眯着眼尾盯着楚秋，“楚姑娘，你真该庆幸我一时心软。罢了，我自行去见傅行舟。”

没等楚秋反应，妙天机已晃着折扇，走出了小院。

楚秋回神正要去追，被素玉山拦下。

“为何要拦我？妙天机说不定是要逃跑！”

“不会，”素玉山转身看着门口，“我虽然不知他真实的想法，但他会出现，则不会逃。”

“你竟然相信那种人？”楚秋长叹一声，“好吧，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都已做了，希望事情顺利解决。”

日头升至头顶，楚秋和素玉山在小院内继续等待，大殿方向响起一阵吵嚷。

“结束了？”楚秋豁地起身看去，“不知阿仙有没有顺利参加选拔。”

“你放心，傅大灵师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素玉山道，“他在问我引士伤情时，也能说出一二。会关怀下属的人，我相信他也能给阿仙姑娘一个机会。”

楚秋焦急地在院内来回踱步，阿仙跟随云诺离开已久，按理来说，一场测验用不了太长时间，她这才担心。

“素兄，会不会有其他意外？”

素玉山看着她，想了想道：“楚秋，你自己参加选拔的时候，也这般坐立不安吗？”

楚秋微怔，摇头笑道：“倒是没有。”而且她是安慰人的那一个。

“那便坐下来等阿仙姑娘吧。”

楚秋点了点头，萦绕心头的担忧减少了许多，素玉山不动声色的开解对她十分起效。

没过多久，院外脚步声传来，楚秋连忙起身迎接，来到门口，却是看见一道红衣身影。

云诺走近，脸色却是不好看，她望了一眼楚秋，又看向院内的素玉山，“师傅请你们走一趟。”

楚秋吃惊地回头看了看素玉山，道：“阿仙呢？傅大灵师怎么这时候找我们？”

“跟我走就是了。难道还要师傅亲自来请你们吗？”云诺撇嘴道，眼里的不快几乎要溢出来。

素玉山已经走来，道：“云诺灵师请。”

话音落下，云诺转身已走。

楚秋耸了耸肩，只好和素玉山跟上。

两人落后云诺几步外，楚秋瞥一眼云诺，偏头凑近素玉山低声道：“素兄，你知道她为何生气吗？”

素玉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她知道误会了我们，这会搁不下脸来请我们？”

“云诺灵师她……”

两人的声音虽然小，但云诺不是普通人，不听不意味着听不见，她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向两人。

“素玉山，你想说我什么？”云诺压着半日以来积攒的愤懑，“事情由你们而起，即便有人出来认下罪责，也不意味你们没有过错。”

“我并无此意……”素玉山道。

“别以为你们两人一唱一和，我听不出是什么意思！现下选拔结束，师傅连日未歇还要处置你们的事，你们见到他最好直接认错，阁内的事便算过了。若再让师傅费心，我也不想顾及灵徽府的面子，素玉山，就算你的修为比我高，我也要让你不好过！”

“云诺灵师，”楚秋连忙叫道，她注意到云诺的怒意都是朝素玉山而来，“你莫要动怒，是我失言，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似乎总要针对我们。”

云诺目光挪向楚秋，哼了一声道：“楚灵士，我见你是新晋灵士，不事事与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我不论你和素玉山是什么关系，既然你已牵扯其中，就该为你的鲁莽而付出代价！灵阁不是你们可以闹事的地方，仙府也有仙府的规矩，言尽于此！”

楚秋还想争辩，被素玉山拉住，看着素玉山难以言喻的神情，楚秋只好将话吞了回去。

他们之间究竟因何事会闹成这副模样？

楚秋想不明白，但更不明白的是，她在后殿重新见到了傅行舟与妙天机。

此时的妙天机神色舒展地靠坐在椅上，一边手撑着脑袋，看见楚秋等人进到屋内，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而傅行舟则背着手又背对门口，身姿挺拔站在座前，看不见他的表情。

屋内的情景却让楚秋不觉想到自己和妙天机在小院时的样子，不过傅大灵师应该不至于像她那般是因妙天机的恬不知耻而憋闷难受。

“师傅，他们来了。”云诺最先出声。

傅行舟还未有动静，一旁的妙天机倒是先起了身，面上洋溢笑容道：“此处没我的事了，那么我便失礼告辞。”

楚秋朝他看去，又看了看傅行舟，屋内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感，她注意到云诺狠狠地剐了一眼妙天机，却没有说话，只是站到靠近傅行舟的一旁角落。

妙天机视线扫过来人，走到楚秋身前，笑脸盈盈道：“楚姑娘，我能帮你们的就到这了。一夜没睡，我也该去休息片刻。你们的小院还不错，我便去那里吧。”

说完打了个哈欠，径直走出了出去，而屋内傅行舟仍然没有动作。

楚秋恍了会神，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傅行舟竟然放过了始作俑者妙天机，这是什么意思？

她怔在原地，突然有点理解云诺来时所带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