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维先的求学时代

陈震宇的自杀给陈家蒙上了一层厚厚阴云,梅春的哭声

在船镇上空久久回荡着,土楼似乎也受到感染,显得冷清而

凄凉。老天爷为陈家的凄惨遭遇鸣不平,降下淅淅沥沥的小

雨,那雨丝绵绵不绝,仿佛在抗诉这世界的不公。

灵台设在陈家院子里,梅春披着孝衣哭号着,声音喊哑

了,眼晴哭肿了,整天不吃不喝的。尚文楼楼主简秋风、日

月楼楼主张德标轮番劝说:“弟妹,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顺便,震宇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这样伤心,你的身体挎了

咋办?维辉还在狱中,维煌维辉年纪尚轻,继祖兄又在省城来

往的路上,弟妹,此时你千万不能倒下呀,该吃的还是要吃”

梅春哽咽着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水,又沉浸在哀痛之中。

维先只有七岁,他从阿姆的悲号里读出了事态的严重,

看到平时慈爱自己的阿爸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他知道阿爸从

此再也站不起来了,他放声大哭,泪水浸透了衣衫。

孤儿寡母的哀泣声弥漫在土楼上空,善良的土楼人大多

掬一行同情之泪,惟有简素花,刘婶之流暗地里高兴,幸灾

乐祸的。

维煌十一岁,对世事虽还一知半解,但也粗粗明白,阿爸是被害的,而罪祸魁首就是镇里的黄国华,其实幕后指使

人是刘家升,这些事维煌哪里知道,他只知道带队到自家的

是黄国华。

阿爸死得太惨,砂珠把脸孔都打穿了,阿姆又哭得晕倒

在地,顶梁柱爷爷不在,维煌觉得自己就是家里的当家人,

他是个急性子的人,操起一把劈柴的斧头,飞也似的朝镇里

跑去。

维煌发飙的消息传到镇里,黄国华吓得面如土色,奔进

刘家升办公室,颤兮兮地说:“镇——镇长,陈家寻仇来了,

你说——说过,有事你担着的。”

“看把你吓得狗熊似的,一个屁大的小孩能把天捅破?你

就躲在里间,反锁住门,等我打发完了,你再出来。胆小鬼。”

刘家升镇定地说。

黄国华如捞到救命稻草,跨进内窒反锁住门。

维煌一路狂奔到镇政府门口,简秋风骑着自行车从后面

追过来,大喊:“阿煌,快停下,政府大门闯不得。”

维煌愣了一下,简秋风跳下车,夺下维煌手里的斧头,

说:“阿煌,政府的门不能闯呀,那可是犯法的,你爷爷不在

家,如果你再发生意外,你们陈家真的完了,你想想家里已

够乱,你再添乱,继祖兄回来一定承受不住,先回家,好吗?”

简秋风一席话让维煌的心温暖许多,他再也抑制不住,

伏在风叔的怀里哭泣不已……

再说陈继祖收到电报后,十万火急往家里赶,从张德标

口里了解到具体的情况,他再也控制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的苦痛逼得老泪顺着脸颊纵横而下。

“祖兄,请节哀,眼下先办理完震宇后事,其他的事后再

说。”张德标安慰道。

陈继祖慢慢走到灵堂,掀开白布,看到儿子的惨状,他

的心抖动了一下,万万想不到儿子沒有死在那场血腥的硝烟

战场上,却死在风景秀丽人文毓秀的世外桃源里。他似乎一

下子老了许多,拖着一双疲惫双腿向外走去,看到维煌维先

坐在门槛上哭红了双眼,媳妇梅春瘫在地上已哭干了眼泪。

他仰天长叹:“苍天呀,陈家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导致现在的

凄惨状况。”

陈继祖知道自己是家中的支撑,再大的悲痛也只能压抑

在心中,他摸摸维煌维先的小脑壳说:“莫哭莫哭,你们阿爸

先走了,他在天上看着你们呢,你们一定要坚强,那样你们

阿爸在天上才会宽心,知道吗?”

然后,走到梅春跟前说:“震宇去了,活着的还是要好好

生活,你挎了孩子咋办?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们大人要

好好把他们抚养成人,别太伤心了,孩子们看着呢。”

出傧那天,刘家升过来吊唁,装出一幅悲伤的样子,在

震宇遗容前鞠了三个躬。维煌眼里喷着仇火,足可以烧化刘

镇长全身,下意识地双手攥成铁拳,脚步刚跨出一半,被陈

继祖抓住脖颈拖回来。维先看到二哥的样子,知道眼前的镇

长就是杀父仇人,也就是刘振强的父亲,他个子小没人注意,

跑到刘家升身后踢出愤怒的一脚,别小觑这一脚,力道虽小

却踢中关节。

刘镇长‘哎呀’一声单膝跪在震宇灵躯前,面色一变,竟

然无力站起,人群里有人大呼:贵躯显灵了,快看呀。

简素花急忙分开人群,扶起夫君就走,身后传来梵音: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陈家丧事办完后,并不急于到镇里解决土地问题,而是

静观其变。镇长刘家升害怕事情闹大,也就出来做和事老,一面叫

来民政办公室主任黄国华当着陈继祖的面大骂一通,一面撮

合陈家取得合法的房子产权。陈继祖暗地里道:“老狐狸,不

是你在后面搞鬼,又有谁那么大胆?”唯一的儿子就这样离开,

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陈继祖握紧了铁拳,这双拳头曾经

让日本鬼子闻风丧胆,可如今却松软无力,他对着柴草间的

木柱猛力一击,柴草间“呼啦”一声倒塌。刘镇长一见势头不

对,忙借故离开。

陈继祖望着笔架山,自言自语:笔架山呀笔架山,都是

你惹的祸,狗屁的风水,是你害死了震宇啊,笔架山,如果

有轰炸机,我发誓把你炸平。

眨眼之间,头七到来,梅春早早准备好三牲、纸钱、水

果,披着孝衣,一家子来到震宇墓前,触景生情,梅春哭泣

起来,维煌和维先也跟着哭泣,声音此起彼伏,在茂密的深

林里回荡,看到孤儿寡母的凄惨景象,陈继祖老泪纵横,心

里五味杂陈,青山哽咽,梅洋河抽泣……

维先正读一年级,阿爸去世后,母亲庄梅春似乎老了许

多,晚上常常对着阿爸的照片怔愣发呆,然后喃喃对维先说:

“儿啊,你没有了阿爸,跟人家孩子不一样,千万不要惹是生

非,人家有阿爸护着,我们没有,最好不要和人家闹矛盾。”

“阿姆,你放心,我不会和人家吵架的,我是没有阿爸的

孩子,人家打我,我绝不还手,人家骂我,绝不还口。我要

快快长大保护阿姆不在受欺负。”维先道。

“儿啊,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为陈家争光,你大哥还在监

狱,爷爷岁数也大了,你们兄弟三将来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还有不要去惹刘振强,我们家已经和他家结下了怨仇,刘家

是船镇的大户人家,我们惹不起呀……呜呜。”梅春一边说着一边流着泪。

“阿姆,不要哭了,儿子知道了,儿子长大后一定出人头

地,让陈家成为船镇数一数二的大户,超过刘家,然后建一

座比”镇威楼”还大的土楼。”维先用手擦干母亲的眼泪,大声

说道。

“乖孩子,阿姆不求你什么,只有你平平安安的长大,将

来娶妻生子,老老实实地做人,阿姆就放心了。”梅春摸了摸

维先的头道。

维先每天上学都要经过一段浮桥,就是用竹子绑成的水

上竹桥,船镇小学就在桥的那边。每天早上简婉珍都要到维

先家里等着一起上学,然后一起放学,放学后和维先一起做

作业,两个人两小无猜,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婉珍的母亲刘

家丽生完婉珍后精神一度出现问题,对人情冷暖有些淡漠,

有时候嘴里会念念叨叨,自言自语,到医院看了几次都没有

结果,所以她对婉珍和维先的自然不会过问。婉珍的父亲简

秋风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度领导过船镇的竹排队,船镇就

靠运输竹子来营生,所以简家在船镇也算是大户,简秋风的

“尚文楼”在船镇也算是一座豪宅了,再加上简秋风的祖上中

过武状元,还有一本武术秘籍。

简秋风和陈继祖惺惺惜惺惺,有空常在一起切磋武艺,

他对陈家的遭遇很是同情,总想办法要帮助陈家。但陈继祖

是条汉子,从不在秋风面前诉苦。每次看到维先和婉珍在一

起开心的样子,简秋风就会和陈继祖开玩笑:“老陈呀,等他

们长大了,就让他们成亲,我们也就是亲家了。”

“秋风弟,哪敢高攀你这个土楼大富豪,门不当户不对的,

那样会委屈婉珍的。”话是这样说,陈继祖心里那是美滋滋的。

维先因为在水尖山养病而耽误了上学,他上一年级时婉珍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刘振强和张朝廷读四年级。一

年级的教室和三年级的教室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一个大操场,

操场上有两个简易的篮球柱,其实就是两根木头柱子和木板

做成的投篮靶子,课余时间是男生们的天下,打篮球成了学

生们的重要活动。

刘振强是球场上的健将,不仅球打得好,而且人长得帅

气,家里条件好,营养充足,再加上校长简友才是他的姨父,

自然成了那个时代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粉丝不少。但他

从小就讨好婉珍,小孩子不知道漂亮是什么,只知道婉珍讨

人爱,他要保护她,像大哥哥一样对待她。任何人都没有这

个资格,这份荣耀。但是,婉珍从不买这份账,她对张朝廷

和维先倒是比较接近,特别是对维先,更是形影不离,虽然

不在同一个班级,但上学和放学经常可以看到他们走在一起

的身影。维先失踪的那几年婉珍并没有忘记他。

话说刘振强在学校组织一个篮球队,名字叫“胜利队”,

名字是有点俗,但在那个时代是蛮流行的。而张朝廷也组织

了一个球队,名字叫“跃进”队。虽然学校有很多球队,但能

够和他们抗衡的几乎没有。平时敢进篮球场的只有他们两队

了。两队的比塞经常是胜负难分,这主要看刘振强和张朝廷

两位主将的精神状态和拉拉队的心情好坏。

婉珍对篮球并不怎么感兴趣,课外喜欢独自在教室里看

连环画。“婉珍,加入我们胜利队的拉拉队吧,你若加入,我

们家的那套《三国演义》连环画就属于你了。”刘振强道。

“一套连环画就想收买本小姐,太小看人了吧。”婉珍不

屑地说。

“那你要什么条件才可以进拉拉队,我一定满足你。”刘

振强摆弄着篮球,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婉珍。好呀,我喜欢天上的月亮,你摘给我啊!还有,我喜欢

天鹅的羽毛,你到天上拔给我啊!”婉珍故意刁难刘振强。

“不想进拉拉队就直接说好了,何必这样说呢,好吧,就

当我没说,欢迎你有空来看比赛。”刘振强笑着说。

“好的,有空一定过去捧场。”婉珍道。

晚上,张朝廷来到“尚文楼”,老远看到简秋风在天井泡

功夫茶,“阿伯,婉珍在家吗?”张朝廷礼貌地问。

“呵呵,是朝廷呀,婉珍在屋里看书呢。”

“哦,我找她有事,关于学校篮球队的事。”

“好呀,你进去吧。”

“婉珍,加入我们“跃进队”的拉拉队吧,如果有你的加入,

我们队一定会取得好成绩。”张朝廷热切地望着婉珍。

婉珍低头想了想,抬头看着张朝廷,说:“不好意思,我

对篮球不感兴趣,你也知道,你们比赛我一场都没有到场。”

“你可以试一试嘛,你是三年级的文艺委员,有了你的加

入,其他的队员一定更热情,气氛一定更高涨,算哥求你了。”

张朝廷道。

“真的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凭你的号召力,“跃进队”

一定会所向披靡的。”婉珍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希望有空过来看看。”

张朝廷无奈地说。

“好,有空我一定去看你们比赛。慢走。”婉珍道。

无独有偶,三年级刚组建一支球队“丰收队”,准备参加

“六一”儿童节的全校篮球比赛,作为文艺委员,婉珍也兼任

拉拉队队长。婉珍清纯的外表和悦耳的声音很快成了球场外

的亮点,预选赛虽然“丰收队”位居第三,输给了“胜利队”和

“跃进队”,但已经算是很好的成绩。

维先虽在一年级,但他和婉珍同岁,身高和体重和三年

级学生一样,平时也喜欢在球场看球赛。他对篮球似乎有一

种感情,但上场打球的机会很少,只有等高年级的球队打完

了,他才能上场过过球瘾。

不用说维先的球技,那肯定是一流的,在水尖山的那几

年,练就了他强健的体魄和敏捷的身手,打起篮球来自然是

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刘振强虽然也是一流高手,但比起维

先就略逊一筹了。维先个子小,但身子灵活,运起球来如入

无人之境,渐渐地,维先的名气盖过了刘振强和张朝廷。

更要命的是,婉珍的拉拉队呼声最强,彻底盖过其他拉

拉队。但是毕竟“胜利队”和“跃进队”久经沙场,总体实力比

“丰收队”高,要想打败他们,凭维先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加强队员的实力成了“丰收队”的首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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