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因为别人迟到就会咄咄逼人的类型?”他冷笑一声挥手,侍应生了然,默默退了下去。
“我还没有这种难为人的兴趣,更没你以为的那么小心眼。”
喻珵总觉得这几个字音被他咬得很重,和顾相逢之前提醒她的不同,这位公子哥好像格外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这有些超过喻珵对富家公子们的刻板印象了,她还以为这些人会更加随心所欲一点。
“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去玩吧。”
这样的结果顾相逢求之不得,他可不喜欢喝酒。
带着喻珵离开,他甚至有意的挑选了一个较为偏僻的位置,尽量避免与那些虎视眈眈人物的碰撞。
“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拿。”
虽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但眼前的红丝绒蛋糕实在卖相太佳,喻珵还是没忍住,朝它指了指。
顾相逢相当体贴,不仅拿了蛋糕回来,还用新碟子盛放了几块喻珵喜欢的水果。侍应生询问她们需要什么饮料,喻珵点了杯橙汁,她不准备在这里喝酒。
“味道怎么样?”顾相逢笑眯眯的,看她将脸颊吃得鼓起,适宜的递了张方帕纸过去。
“这里。”他点点自己的脸颊。
喻珵在他指的位置上大概一擦,等把嘴里的蛋糕咽了下去,才慢吞吞地说:“好吃。”
“你说他们从哪儿请来的糕点师,这比我在WY买的都好吃。”
“好像是他们家自己的师傅?你都不知道,他们家奢侈着呢,中西各种厨子找了几十个,就为了满足他挑剔的胃口。”
“我还真没想过他会不计较了,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看着也不像啊。”
“你要说人坏话至少等到回家路上再说吧,这还是人家地盘呢。”喻珵提醒着,“何况他也没你形容的那么恶劣吧,看着还好?”
顾相逢咂舌,无情的评价道:“喻珵啊喻珵,你真容易上当。”
喻珵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她有了新的目标。
“快,帮我那点那个,我闻到它的味道了,新鲜出炉的炸鸡排。”
“……是是。”
好一会儿过去,顾相逢还没回来,喻珵猜测他应该是被其他人喊走了,在这种宴会上,这样的情况才是正常。
犹豫了一会儿,喻珵还是放弃了离开这里的打算,她实在不想成为什么焦点位,再给自己惹上麻烦。
何况这里的人,在未来或多或少都有可能会成为他们公司的客户,喻珵的工作还在上升期,静观其变最好。
“你好,这位美丽的小姐,一个人?”
来搭话的男人有些眼熟,看着约莫二十五六左右,身材高大,五官优越,鼻梁挺拔,双瞳是蜜糖一样的琥珀色,很明显的混血长相。
只是相比他的长相,喻珵更加在意的,是他袖口处的那个紫尖晶袖扣。
半蝴蝶形状的设计非常出彩,出自意大利的一位珠宝设计师,早段时间喻珵和他有过工作上的交流,见过这颗袖扣的设计图纸。
“……”喻珵说:“你好。”
“如有打扰,实在冒昧。请让我介绍一下,我叫纪宥君,是谈惑的朋友,刚才站在——”他指了一个位置,喻珵看过去,谈惑已经不在那里了,“那里。”
喻珵点点头,她对这个中西混血的男人有印象,“您找我有事。”
“也许算是?”他轻轻笑了一下,双眼弯成月牙,“当然,更多是出于对一位女士的保护。”
他说话的样子很真诚,但这不代表喻珵会放下戒心,“我们不认识。”
“确实,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他的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我个人的选择而已。你应该也知道,周围对你虎视眈眈的人有很多。”
喻珵不置可否。
纪宥君笑笑,“抱歉,我朋友给你惹了很大麻烦。”
“我有点饿了。”
“想吃点什么?”
“一份布列塔尼松饼……和米布丁。”
“好的小姐。”他微微弯腰,左手请扶右胸,向喻珵行了一个标准的妥帖优雅的礼仪。比枫糖更加甜蜜澄净的双眼右下向上看去,醇厚低哑的嗓音犹如勾成一条晶莹的丝线,“很高兴为您服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至少比较有礼貌,相处起来不会产生什么不适。喻珵接受了他的存在,银质餐具插起一块浅黄色的苹果,还挺甜。
纪宥君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端着两个碟子回来,喻珵说了声谢谢,就这样和他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
“能否从您这里得到一份评价?”
“挺好的。”喻珵给出作为一个中国人对甜食的最高评价:“不甜。”
“当然,制作这份甜品的师傅来自法国,拥有长达二十年的从业经验。不过我更想问的,是——”他刻意顿了一下,卖着关子。直到喻珵疑惑地打量自己,才轻笑着说:“对我的看法。”
“……先生,这个问题出现在我身上,有些不合适宜。”
“为什么这样说?”
“我有男朋友了。”
纪宥君的笑容更浓烈了,掌心撑着下巴,很真心地说:“这并不影响我对您的钦慕。”
“您真有意思。”
“哈哈,您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我个人想要引起您注意力的作为。”
喻珵只想吃饭。
“呀,纪宥君,好久不见啊。”
突然的招呼声让还算和谐的气氛有些微妙转换,喻珵咀嚼着松饼,这种寒暄的场合和她没有关系。
纪宥君没有开口,喻珵察觉到了那股过度审视的不适目光,抬头看去,走来的男人削瘦,长相不怎么起眼,但从双眼中冒出的打量视线实在过于刻薄,让人几乎下意识便皱起了眉头。
“不用在意。厕所从前面右转。”他指了个路,喻珵最后喝了口橙汁,点头说好。
“哎,走什么啊,第一次见面,不好好介绍一下。”
纪宥君挡在她面前,连带那让人不适的视线一起阻隔,“李先生,对女士死缠烂打可不算绅士行为。”
他回头像喻珵点了点头,继而对男人道:“好久不见,我们聊聊吧。”
一路顺利找到厕所,喻珵总算松了口气。这里没什么人,闲的没事,她在水池前洗了个手。
洗头台的顶光散发着一股柔软的橙黄色,让镜像里的她看着柔和娴雅许多,像卷沉淀着温柔的画卷。
搓着手指,喻珵漫不经心地发散着思维。一直到自动供水装置停下,她抽出两张抽纸,慢吞吞地将水珠擦拭干净。
“哐当——”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道声响,喻珵探出脑袋,声音出自厕所外的走廊尽头,她记得那里有个摆放扫把的杂物间。
片刻后,喻珵还是走了过去。那扇门不过一人高,很窄。门头没有任何挂牌标志,像隐藏在墙壁里的密室。
“你好……?”礼貌地敲了两下门,没有声音传出来,门倒是因此漏了条缝隙。
里面太暗了,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倒在架子上的身影,喻珵稍微推开一些门,惊讶出声。
“……是你?”
她怎么也没想到,倒在这里的居然是谈惑。
杂物间内光线昏暗,喻珵没带手机,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狭小逼仄的空间行动并不是很方便,散落在地上的扫洒工具甚至还绊了她一下。
喻珵听见门被撞了一下,视野里所剩不多的那点可视度瞬间消失,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危机感不不安感涌上心头,她小心摸索着走回门边,用力地拽了几下门把手。
年久失修的把手在一道“咔擦——”声里彻底报废,喻珵甚至被惯力带着往后,踉跄间又被绊了下,差点甩出一个狗吃屎。
一个人到底怎么能做到这么倒霉的。
喻珵简直回忆不上任何比这更倒霉的场景了。她无力地阖眼,手上还握着那个散发着铁锈味的把手,稍微掂了掂,有些分量在,可惜质量欠缺。
“…谁?”
实话说,喻珵非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能嗅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酒气,谈大公子应该醉的不清。
偏偏没带手机。她轻轻啧了一声,攥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喻珵平静地回答:“喻珵。”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阵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动作。喻珵猜他身上应该砸了不少东西在,万幸这个杂物间存在的作用是类似仓库一样储备用具,不用担心其他的。
“你朋友应该待会儿会来。”喻珵想起纪宥君,“你还好吗?”
“……没事。”他的声音听着很闷很沉,和喻珵十几分钟之前听到的完全不同,他好像不是醉酒了,是落水了,尾音里还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抖。总之,绝对和他所说的没事毫无关联。
犹豫片刻后,喻珵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这位估计跟他犯了一样的错误,也没带手机,否则他们就不会在这里,这样狼狈的再见了。
“我先帮你弄出来吧,你身上应该压了不少东西?抱歉没帮上忙,我应该去叫人的。”
喻珵说着,凭借视野消失前的那点印象,小心翼翼地把周围的新扫把扶起来。
“……跟你没关系。”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是我连累了你。谢谢。”
“也不用就这一点上谦虚。”喻珵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甚至就最坏的打算说,谈惑可能受伤了,不然何至于无法自理,倒在这里站不起来?
这才一会儿,真要时喝到这种地步的,哪儿还能这样口齿清晰的和她交流。
她的心微沉下来,不在敢随便乱动,以免造成更坏的情况。
“你是不是受伤了?”喻珵干脆了当地问道,随后迅速地提出解决办法:“我去敲门吧,动静闹大点会有人注意到的。”
“不…没事,我真的没事。”
喻珵微微皱眉:“到底怎么了?”
“……”
很不对,但仔细想想,谈惑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喻珵没有强迫别人的爱好,也体贴地为他留出余地:“好吧,如果你确定自己没事,我们就在这里等人过来。”
他又沉默了很久,用喻珵听不懂的语语气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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