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咋滴?一年未见想我了?还是说你也准备回国继承家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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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想哪去了,我家老头子身体还硬朗能干,再说我这才回来一年呢,先跟着他学几年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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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家里弟弟不争气,不当霸总一心当艺术家,我只能迎难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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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凡尔赛咋了?咱们彼此彼此啊”
“.....不跟你说了,我还在车上呢得看资料,下午还有会议要参加”
“咦?这时间段怎么还堵车了?”
“轰”
“嗯”柳文安醒了后,按着额头深吸一口气,又做前世的梦了,睁开眼回忆彻底缩进脑底,发现自己头竹竿上搭着一件遮阳的旧衣裳,难怪自己能睡着。
起身把旧衣裳拉下,才发现吴家二哥正拉着自家瘦骨伶仃的驴急冲冲地往村里拖,听到车上动静延缓几息后吴二哥才转过头:“柳君清醒了?快到了,你再歇歇,俺把你直接送到李爷爷哪去”
柳文安将旧衣裳放至一旁,拢起手拒绝:“放到屯口便是,眼下缺水,也让畜生少累点省些水”
不等吴二哥答话,挽起下摆单手撑住车沿便从驴车上跳下来溅起灰尘飞扬,引得柳文安不住咳嗽。
吴二忙拉住驴绳连声道:“叫俺停车便是,要是摔着了可咋办?”
“那有那么娇气?柳文安挂着亲近地笑容摇摇手往屯口走:“打小就屯里跑着长大,哪里会摔着了?”
柳文安抬头看着自入冬以来,一直阴沉无风的天空,颇有不安地摸了摸胸口:“二哥,你先拉驴车回去,我先去李大爷家,恐怕大伙等急了。”
“你去,你去”吴家二哥憨憨的挥手催促:“这是大事,耽误不得。”
柳文安话中的李大爷李学刚正是洪屯的屯长,村里大部分的老一辈都跟他爷爷一起上过战场,都是抗过枪交过命的情谊,只是日月其除,往日还健在的老一辈寥寥无几。
李大爷年龄是爷爷辈份中最小的长辈,今年六十有八是个头发花白、腰杆扳直、声如洪钟的小老头,年轻时也是上得战场杀得贼人的积年兵汉子。
柳文安一进院门,便瞧见一屯面黄肌瘦、拉搭着眉眼的各家顶梁柱,在屋檐下或蹲或坐地望着门扉,见他到了汲汲忙忙站起来:“柳侄来了,走走走,上屋说。”
众人拥着柳文安进了屋上了坑,也不讲多余的话,屯长李学刚李大爷直接盼起脸殷殷相问:“柳侄啊,县里咋说?”
柳文安两手一摊苦笑:“县里都自顾不暇,朝廷救灾的消息一直都不见消息,县里有富户准备迁家都堵在县衙找县令要关文呢,咱们这地儿旱了两年,今年好些农户都缴不上税粮。如今延县就是一个毒药篓子,上下乡众都开始往外跑。”
看着蹲在地上愁眉苦脸的叔伯,柳文安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县里粮食一斗米都已卖到叁百钱,同窗告诉我他得到消息,说县里粮商囤子内的粮卖尽后要关门闭客,让我要粮则赶紧”
柳文安端起粗瓷陶碗,浅浅的舔了舔仅小半碗沙水,小心放置在桌上将剩下的消息一一告知:“我赶紧赶慢地到了粮店,门前围着一群人拿着空米篓等着买粮,黑压压一片把半条街都占满了。”
“这粮商卖得那般贵还想涨钱呐!”
“咱们这地大多粗地产粮少,粮商不卖粮想逼死人呐?”
“这朝廷就不管啦?不救灾啦?”
“最近逃荒来咱们屯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听说隔壁县城还有吃富的情况发生呐”
柳文安旁坐的是耄耋老人洪家老太爷,祖祖辈辈都生长在洪屯,也是屯里洪姓人辈分最高的长辈,屯里都已经商议好了明年集体筹钱,杀头猪着给他过九十整寿沾沾喜庆热闹热闹。
洪老太爷听到县里情形也不显急色,双手稳稳地叠在拐杖上,脸皮犹如一张风干的橘子皮,手背起伏着干老青筋,花白的胡子留得老长。直到屋内声音细下去后才慢吞吞地开口:“灾年往往是粮商赚黄白货的好时机,那些黑心人竟舍得关门不要钱?”
蹲在门槛上的吴全贵吴叔听他疑问嘟囔地插了句:“俺们这地都炸不出油水了怎么就舍不得?”
洪老太爷没理会他继续道:“咱们县已经旱了近两年,今年下半年只下了层薄雨,犁铧插不进地里,就算今年挨过去了,明年也是旱,十之**有蝗灾啊。”
“什么?”
“老话说久旱之下必有蝗灾?”
“那可咋办?”
“蝗虫一来可是颗粒无收啊!”
……
“柳侄,你怎么看?能不能生生法让俺们过了这个坎?”吴叔吴全贵扒起身殷殷切切地望着柳文安:“柳侄,咱们这儿好地少,粮食收成更少,屯里这几年也是靠你教的豆腐法子才发了家,也是你教咱们种白刺、枸杞卖给收药材的,这才听到铜钱的响声。好不容易日子好了,可老天不睁眼,旱情来了。”
吴叔苦巴巴低着头:“今年入夏久旱无雨,地里别说粮食,就连白刺、枸杞全都旱死了,县里不管朝廷没消息,今年颗粒无收还被逼着交了税,现下家家户户吃饭都不够,这可咋活?”
决定屯中上下几百号人口命运,她那里敢擅决?柳文安只能苦笑摆手:“吴叔,我年小,经历的事还没你们吃过的盐多,这等事我第一次遇见,实在没有个章法,不瞒各位叔叔伯爷”
柳文安呼出一口冷气,把打探到的事情托盘而出:“洪太爷讲得没错,今儿县令大人告诉我这旱情不仅仅是咱县一地的事,河原郡连续三年全郡大旱两季欠收,今年又出现了蝗灾,全郡百姓都往外逃。”
说起此事柳文安就心有戚戚,第一次深入了解到灾难对于百姓的影响,语中带着几分感慨和庆幸:“幸好咱县跟是挨着南西郡边上蝗虫没有飞过来,不似阜南县、皖江等两县都受到波及。县令大人让我早做打算,咱们隔壁新兴县已经出现流寇杀富户的情况估计过不了多久,咱们这县也难保。”
“咱们也要逃吗?”
“从年头到现在,头上日头是一日烈过一日,只见流汗不见水”
“现在井水都见底打不出水来了”
“这咋办啊?”
“俺们是被朝廷移到这儿来的,俺们能走?”
“都活不了了谁管朝廷?”
“闭嘴”见众人越讲越慌,李大爷大手往坑桌一拍大喝一声,怒眼扫视众人:“吵吵闹闹干啥列?生活好了胆子缩卵了?出了大事竟问小辈,不像咱们洪屯的人。”
见众人成了鹌鹑,李大爷气哼一声继续道:“都是当爹爷的人,从小耍刀怕谁啊?俺们几个老一辈的还没死呐,俺们都没慌你们慌个球?”
屋内静默,过了几许吴叔低头可怜巴巴道:“他叔,不是俺不知事,当年俺全家十三口人就剩下俺一个,俺自己苦点不怕,实在是俺小孙孙才三岁,俺想看到小孙孙长大。”
听这憋蛋话李大爷火气就来了,指着他破口大骂:“谁家没孙子?谁家不是上上下下十来口人?你是一家顶梁柱,难道还想变成卵蛋靠别人?”
“蝗虫来了怕他个娘,事情还没个定论慌个蛋,谁要再给老子叽歪就滚出屋去。”
骂了一通,见众人脸上的惴惴不安都收了些,李大爷才挪着屁股下了炕,腆着脸小心翼翼地搓着粗裂大手,悄声问了个与旱情无关的问题:“柳侄,你最近身体……还……还好吧?”
柳文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摸着胸口摇摇头:“无事!”
李大爷长吁一口气,脸上皱纹都舒展几分:“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似乎是柳文安的话让他心底底气足了些,抹了把脸重回炕上,捧着炕头上的木盒偏头让众人把桌子搬到堂上,屋内人虽不知他要做甚,但依言把桌子搬了等他下步动作。
“天这个熊玩意儿整年都不安生,俺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弄这出就是不让人过省心日子”李大爷一边咕哝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木盒里的东西取出。
众人麻利地把桌子摆好擦拭干净,在屋内人紧张的注视下李大爷才把手上的物件轻轻地摊到桌面上,敲敲桌子:“洪老哥、王老哥、柳侄来看看”
柳文安扶着洪太爷坐在凳子上,这才看向桌上物件,惊讶地发现桌上摆着的竟是整个晋陇道的简易行军地图。
“你还留着这东西呢?”王铁柱王老哥眯着着眼睛看了半响,慢悠悠地侃了句:“你倒是胆子不小,这东西要在以往部曲里发现,你小子得吃军杖。”
李大爷面有得色地抖抖胡子:“当年被天皇老子指押这儿地方,能不偷摸着留点有用东西啊?说得好像几个哥儿家里没点东西似的”
见其它人眼巴巴地望着桌上,李大爷鼻腔里哼了一声:“过来看看,遇事不慌是保命之道,可记住了?”
众人点着头连团团为主四方桌,伸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李大爷,希望能么个好的生路喜庆消息。
李大爷咳嗽一声,枯燥的阔嘴弥漫出几粒血珠子,阴沉的光线自堂外落到李大爷褐点斑斑的手上,手骨节粗大指甲坚硬,连手背上都布满硬绶绶的娑皮,手摸过在桌面时时发刺刺的干燥声。
李大爷指着图上简易地图中的小黑点:“这是咱们屯儿,往年俺们在行军时那些文官都讲什么看大形势,咱们也是跟着作样。“
宽粗的手指从在图洪屯处移开滑到河原郡:“河原郡全旱”李大爷抬头环视道:“看明白没?这是阜南、皖江,县衙的消息这是两地儿都遭了灾,俺们县属于平洲郡,老天爷下的那点尿雨还不够灌庄稼,现在雨越来越少,俺估摸着后头有更严重的事,不然县城富户也不会迁家。”
李大爷停顿了顿嘴一撇:“那些富人老爷有钱又有粮,旱情来了一样过,怎么可能舍弃大好家业迁走?”
“先不管俺们不知道的什么事,俺们这几年托柳侄的福也攒了些钱粮,但是在灾情跟前儿什么都顶不上,要是地下的水一点都打不起来,怕其它乡的逃荒人变成流寇情况就更糟了”洪老太爷一反刚才说话的慢音,话落如磐石砸向众人耳朵:“按照以往的祖宗经验,俺们不能拖到那时候得提前走,李老弟,搭量搭量是否提前逃荒避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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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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