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在去过孤儿院的三天后，看起来似乎是个平平无奇的星期五。
可是就在中午食堂，凯文又遇到了麻烦。
那一瞬间发生得太快，他差点就没反应过来。
等他的眼睛把伊桑因为别人辱骂他而当场在食堂里揍人的事反应给大脑后，耳朵里听着伊蒂丝尖叫的凯文立马冲了出去。
“我警告过你了，约翰森！”
“伊桑——”
他虽然是过去劝架的，可也没忍住，趁着混乱踩了那个混蛋约翰森一脚。
一个小时后，校长办公室。
凯文和伊桑相依着坐在走廊过道上的长椅上，就算是隔着门，也能听到里面约翰森夫人的怒吼。
“我简直没想到我们家艾瑞克在毕业前夕，居然会遭受到同学的暴力，我以为博格小学是一所正规学校，校长先生！”
“嘿，别生气，女士，我知道这很耸人听闻……”
之前带他们去过孤儿院的生活老师黛西给他们端来了两杯水，破天荒的还问了一句：“我那里有多买的甜甜圈，如果你们需要可以跟我说。”
她突如其来的好意让凯文受宠若惊，“谢谢您，夫人。”
黛西回身时，重点看了一声不吭的伊桑一眼。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孩子，和监控里那头暴怒的小狮子是同一个人？
凯文也感受到了伊桑并不怎么开心的情绪，开口安抚他：“伊桑，你放心吧，待会儿等格温来了，我一定会跟她说，你是为了帮我才这样的。”
伊桑把头一抬，有些不满意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是害怕被格温责怪？”
凯文立马知道自己猜错了：“对不起……”
“道歉的话就算了，我并不需要，我只求你以后能更了解我一些。”伊桑说完把头一歪，在他肩膀上蹭了几下，才找到舒服的位置靠着。
凯文笑着拿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想我一定会的。”
伊桑继续说：“我不说话，是因为在担心伊蒂丝。我当时的样子很可怕，而她也肯定被那样的我吓坏了。”
凯文在这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要是打架的时候都能做到表情管理，那才可怕。”
伊桑没吭声，听他下句。
“我想她会理解你的。而且男孩子打架……她也见过艾伦打架的啊。”
事实上，这两者间当然是不一样的。
没等凯文再说什么，费娜来了，而她身后跟着的，当然是格温。
两个孩子连忙站了起来。
“妈妈。”
费娜瞪了凯文一眼，焦急的走到伊桑面前，看着他脸上的淤青和破开的嘴脸，转头就责怪起自己的孩子来：“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地躲在后面，让伊桑给你出头呢？”
她的这种措辞太过严厉，把格温都吓到了，“哦，费娜……”
伊桑看着凯文顿时变白的脸色，也连忙解释说：“费娜阿姨，是我自己要逞能的，和凯文没关系。”
费娜却有些固执：“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伊桑，而且你还比凯文小那么多……他在家里不止一次的和我说过会照顾好你，显而易见他并没有做到。”
格温走到凯文身后，拉住他说：“费娜，凯文心灵上收到的伤害不比伊桑少，这个时候你就别责怪他了。”
说完，她不等费娜再说什么，连忙用极快的语速问伊桑：“我们不会偏听校长在电话里的一面之词，伊桑，你来说，今天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桑把在脑子里之前整理了好几遍的话说出来：“学校里曲球棍队的人都有毛病。就我知道的，以队长肯尼为首的那帮主力，隔三差五就要欺负凯文，明明凯文什么也没做，他们就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凯文丢人。今天，那个艾瑞克·约翰森，就是和我打架的那家伙，在凯文去取餐时故意伸腿绊倒他，看到凯文丢人，他不仅不道歉，还煽动大家一起笑话凯文，骂他讨厌鬼。我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恶心，就忍不住揍了他。”
“天啊……”费娜听完，眼泪都忍不住就出来了，她拉过凯文，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们怎么敢这样侮辱你！”
凯文听到妈妈的声音都变了，一心只想安慰他：“费娜，你别难过，我没放在心上，这不要紧的。”
这让费娜更加难过了。她使劲儿亲了儿子几口，又回头对伊桑说：“伊桑，谢谢你，你是凯文真正的的朋友。”
伊桑只努力地翘起嘴角给她一个微笑。
他望向格温，继续说：“食堂里有监控，但是录像没有声音，只能拍到一些他们嘲笑凯文，然后我动手的画面。不过我可以肯定食堂监管听到了那些，如果他被约翰森买通否认，我还可以找别人来证明他们确实对凯文无礼。”
格温低下头，奖励式地亲了亲他：“你想得很全面，孩子，但事实上，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去证明什么。”
接下来，她问了几个问题：
“约翰森现在在哪里？”
“他被我揍到地上时，门牙被磕断了，刚才在医务室大哭大闹不肯出来，现在他的爸爸在陪着他。”
“哦，他可……真不怎么样。他几岁了？”
“十一岁，和我同级。”
“那孩子是黑人吗？”
“是白人，我的朋友爱德华提供情报说，他是墨西哥裔，家里三代内没有混其他人种。”
那就好办了。
格温当场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嗨，凯瑟琳，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这里遇到了一些麻烦。”
她打算直接摇人了。
确定自己的这个朋友能来后，格温对费娜说：“凯瑟琳是博格小学的董事，她十分钟后就能到。”
费娜有些怕麻烦：“其实我们自己好像能解决啊。”
格温的观点显然不一样：“都闹到请家长了，不慎重一点怎么能行？校长也说了，要我们来，也有约翰森夫妇的意思。本来只是孩子们的事，他们非要牵扯上大人，那我们适当的用成年人的手段回敬，也没有错。”
她还有另一层考虑。
“而且那孩子是五年级，他还会在这里继续读一年。一年的时间这么长，如果哪天他又像今天一样，带人欺负伊桑怎么办？”
凯文的瞳孔放大，当时吓得身子一缩。
是啊，他只想过自己马上就要熬出头了，怎么就没有随着伊桑的到来为他考虑考虑？等今年下半年，不仅是他，虾球帮那些人，还有艾伦，都会去别的中学读七年级，到时候就伊桑一个人在一起，是不是所有人的不满就会转移到他一个人身上？他或许能保护自己，可要是再带上伊蒂丝，伊蒂丝怎么办？
费娜感受到他的动作，以为他是想起了被欺负的事，连忙安慰他：“没事的凯文，我们一定让那个孩子给你道歉。”
道歉？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等格温的帮手凯瑟琳到之后，他们才一起进了校长室。
同时，约翰森先生带着裹着绷带的小约翰森也跟进来了。
他还没入座，就先发制人，看着对面的三个女人，语带轻蔑的说：“哪位是梅洛迪夫人？请您看看，您那从平民窟里收养的孩子把我的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格温真的就是瞬间被他这句话点燃了火气。
你恶人先告状，还嘴欠，是吧？
她也不跟这个男人拉扯，安慰了伊桑一声“不要在意”后，直接转头看着一脸尴尬的校长说：“我自己的孩子是什么素质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跟这种人解释。校长先生，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想问您，什么时候，博格小学允许种族歧视了？”
本来就因为凯瑟琳的一起出现而后背发凉的校长当时战术性后仰：“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
约翰森一家也不是傻子，知道格温要给自己家扣什么帽子，连忙说：“我们每年都会给黑人援助基金捐款，我们家不可能有种族歧视行为！”
格温看着他们冷笑，帽子早就已经编好，容得你说不戴就不戴？
可是还没等她发力呢，凯文就出人意料的开口了：“妈妈，【纳粹】，是什么意思？”
费娜当时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带着痛恨和厌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凯文指着艾瑞克·约翰森说：“他昨天在五楼的小便池那里对我说，像我这种纳粹小孩就该和希特勒一起死掉。”
wtf？
费娜当时看着约翰森一家恨不得把他们一口吞了：“你还说，你们没有种族歧视？！”
约翰森先生在经历过片刻的慌乱后快速的镇定了下来，激动的自我辩解道：“你这是污蔑！凭你孩子的一面之词，休想给我们定罪。”
“我要去告你们！”费娜吼完再次向凯文确定：“他真的这样说你了对吗？他还对你说别的了吗？”
凯文看着他们，十分冷静的说：“他们从二年级的时候就开始用【小纳粹】称呼我。我以前问过丽贝卡，丽贝卡说我长大以后就知道了，她不让我去查，也不让问您，说您会伤心。所以，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肯定这不是什么好词汇，我把他们分类为脏话。”
“孩子，这不仅仅是脏话，”费娜说着又要哭了，“这是对我们尊严的践踏，人格的侮辱，是对我们所有德裔的蔑称！”
凯文的嘴唇已经在发抖了，可他还是继续说：“那么，【犹太猪】是不是对犹太裔的蔑称呢？”
校长直接就坐不住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约翰森一家人：“你，你们怎么敢……”
来帮忙震场子的凯瑟琳直接气笑了，她把头往格温的那边侧了侧：“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关于处理种族歧视方面案子的律师推给你。”
格温灿烂一笑：“谢了，姐妹。”
凯瑟琳摇了摇头，也露出和她一模一样的表情。
约翰森先生的额头现在全是汗水，他不明白，本来占尽优势的局面为什么突然反转，现在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了。
博格小学可是犹太人控股的私立学校，这附近连着的好几片社区，80%的业主都是犹太人，在这种大环境里歧犹？别开玩笑了！
在加州，或许说是在美国，歧视德国人他可能只需要交点罚款，但是歧视犹太人，那可是比黑人还要严重。
约翰森夫人也知道大难临头，她情急之下出了一个昏招，拉过自己的孩子就问：“艾瑞克，你不可能说这种话对不对？你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知道【犹太猪】这种词啊。”
艾瑞克很不满意母亲的突然撒谎，他坦诚的说：“我不是跟您学的吗，妈妈？在您说【都是犹太猪把钱全部赚走】的时候，您怎么可以说谎呢？”
哦，那可真棒。
校长当时连生气的想法都没有了，他转身看着凯瑟琳和格温，微微一笑。
这一家怎么处理你们看着办吧。
格温继续美丽优雅着。
“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约翰森先生，我会在今天下午去法院提交您一家进行仇视犹太人的言论和对德裔带有种族歧视性质的侮辱。”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朝伊桑伸出了手：“亲爱的，走，我们去医院做验伤鉴定。”
伊桑站了起来，随后是凯文。
他看着费娜说：“妈妈，我觉得我在长期的人格侮辱下，有抑郁症的倾向，我也可以去做鉴定吗？”
费娜当然不会说不好。
在跟着大人出去的时候，凯文故意落在了最后。
他看着吓成一团的艾瑞克·约翰森说：“不要惹我，伊桑警告过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