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半夏从那山里走出来,她最大的感受是——人类这个东西做事有时候没什么逻辑,就特别看心情。
很多次早起赴约全被一个彩凤人咕咕之后,听到她懒洋洋地说:“这个天气难道不适合睡觉吗。”她的心情从愤慨到无语到理解到同化也不过短短一年多。
昨天是雨天。不瞧皇历也知道这雨声像炸鸡腿的声音,适合做白日梦,不宜出门。于是给冬日遥的消息一发,倒头就睡同月起。
还好拿起手机的时候,看到她撤回一条消息,又发了一条:“好的,我让冬千香不要去打扰你,好好睡吧。”
可简直太幸福了。
当然,相同的理由不能用第二次,首先谢半夏没那个人这么不要脸,其次是今天是大晴天,晴到太阳光透过窗帘,都晒得她火辣辣地痛。
只好八点软绵绵地起了床,一看冬日遥给的消息瞬间醒了。见面地址不是冬家大宅,而是远在凯旋大道的另一边,城东的梅花广场一家网红咖啡店。
这可太有说法了。同样住在一个小区……姑且算一个小区的两个人,约见不是肩并肩出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早已经出门了。
“我晚点,你出门了不跟我说?”
她急忙发了消息就放下了。刷牙漱口,抽空瞟了一眼手机却没看到它亮起来。
她在忙?约人之前还忙?
她突然有些愤愤不平,有重要的事情还约干嘛?一边处理一边应付自己是吧,把自己当三啦?虽然自己跟她甚至连朋友都难说。
直到坐上出租车,消息才来了:“没事,如果能晚点更好。”
模棱两可的。谢半夏有些无语她这种说话习惯。“我上车了。”她回复。
“是吗?你没用公车吗?”
“又不是重要的事情用公车干嘛?”
“哦,你用公车的话。我会知道你出门了。没事,你过……”“冬日遥,在和……”
那边传来一个不太好描述的男音,对方似乎匆忙地把手机挂掉,就没了下文,连完整的一句都没有说完。
谢半夏思索着有些奇了,什么事竟然把这位霸总困得这么死。立刻掏钱让司机转向了快车道。
可等到答案揭晓的时候,却让她问题反而更多了。
并不是因为她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为了安全藏着死也找不到人。相反,她是在二楼的西餐厅,坐在一个靠窗的双人座。而且打扮也一反常态的娇媚。红色衬裙绣着金丝,绣成梅花的裙摆。再以薄黑丝镂空胸口,隐约可见的沟壑配上漂亮的一字骨,延展开来香肩,又隐藏在乳白色的披肩之下。配上仔细盘起的长发和看似小巧简单,实则雕刻精细的金质耳饰。如同古典酒楼上,走下旋转木梯的女主人,优雅,美丽,典雅。像一朵花芯带毒的红色玫瑰。真的是想认不出都难。
至于为何如此打扮,稍微往左移动视线就可以知道。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各方面都显得平庸的男人。这个平庸并不单单指的是脸看起来平平无奇。而是包括气质,以及那个追求潮流但与其并不搭的穿衣风格,都透露出这个人从头到尾的一般。可能最高的都是他抬起来的鼻孔。
我嘞个鲜花插牛粪啊。不对,坐在那家伙前面可能连牛粪都比不上吧。
不用动脑也能猜到,让冬日遥这样一个焦点人物坐在这么适合被枪击的地方,估计就是这东西的主意。
谢半夏看看四周。果然,街对面的花店门口坐着一对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男女,装作交谈的模样,时不时瞟着咖啡店里的牛粪。怀里藏的是有棱有角的几何体,眼里含的是明晃晃的愤恨。
于是佣兵轻轻一笑,如一片落叶飘过人群,几乎是瞬间就来到那女人的身后。俯下身搂住对方的脖子,而手指和食指夹着的刀刃,就抵在她脖子的静脉上,只需轻轻一划。嘴上,她亲昵地说着:“欸,你们在看什么啊?”。而腹中却发出只有对方才听得到的声音:“宝贝,还得练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两人明显怔住了。而那个看着普普通通的男人,用翅膀遮着,手已经摁在枪柄上了。
谢半夏伏在女人肩膀,凑近她的耳朵:“保护别人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只有你活着,你要保护的人才可能安全。千香,明白吗?”说完就将刀收了起来。
没错,这个那种鬼鬼祟祟的女人,就是冬日遥的护卫冬千香。而她旁边那个看起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翎羽族人,在初到冬家大宅的一面之缘不久后,谢半夏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剑兰现任部长,冬家家主冬日远的近卫——冬晨。这个看起来翅膀不大,相貌也是简简单单的,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普通人。却是一名仰首级别的负者,有着上一任家主冬明晨相似的名字。没有那坨牛粪的高傲,那么其普通的外表,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既然他们两个都在,周围的剑兰怕是不少,
“是我们的失误。”冬晨最先说道:“没想到您来了。”
“她找我有事。”谢半夏拍了拍冬千香的肩膀站起来:“现在什么情况。”
冬千香缓过劲来,一边答道:“那个出生是小姐的婚约对象,叫范刑。”一边暗暗下决心下次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哎哟,真有意思。”她看向冬晨:“你也这么觉得?”
冬晨知道她指的是称呼。剑兰作为冬家的侍卫,按照道理不该如此嘲讽冬家婚约者,但由于各种原因,他们没一个瞧得起坐在那的生物,若不是因为夫人和小姐要求,他们早就想用各种方法弄死那两头肥猪:“那个出生是小姐的婚约对象。”
“牛。好,”也难怪为什么冬千香看着那堆牛粪几乎是用一种要杀了他的眼神:“婚约对象,谁定的婚约?冬明晨?”
这个问题一出,两人突然又沉默下来了。谢半夏有些莫名其妙,又问:“她哥冬日远?”
两人还是沉默。佣兵恍然大悟:“不会是醉冬忆昔吧?”
那天冬日遥跟她讲解玄戒现代史的时候,几乎以比对待睚眦还要崇拜的态度,事无巨细地描绘着她这位曾在玄戒翻云覆雨,叱咤风云的母亲。更离谱的是,只要是见过她的人,或是恐惧万分或是奉若神明,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位已经逝去十年的人物不屑一顾。就连见人无数的小圆儿对她的评价都是:“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先行者,她的能力和手段再无他人可比。”
就是这样的人,会让一只猪把自己养的白菜拱了?
她不信。
“我觉得……”还是冬晨纠结地握着双手,先开了口,“夫人……应该有她自己的考量。”
“我也觉得……至少,额……”冬千香明显犹豫着,“要是小姐和她结……不,没准其实夫人想要用他刺激某个人,让小姐真正的命定之人主动追求她呢?”
“你别再看你那些小说了真的……”谢半夏无言以对,转头看向冬晨,觉得冬晨应该有什么更好的解释。没想到他却一锤手心:“如果是夫人,那也不奇怪啊。”竟然认同了。
“你们两个傻了吧?”谢半夏分不清他们是装疯还是卖傻,接不下去了,“不说那个了。我现在过去还是等他们聊完再过去?”
毕竟谢半夏作为归冥潮的分之执行,本就不受他们那些规矩的约束。所以她去把冬日遥拉走是完全没问题的。
“现在。”“马上!”两位剑兰部长异口同声。谢半夏都被他们的音量本能缩了一下。
“好好好……好好好好,”谢半夏扶着额头起身,打算往身后的花店里走去:“欸,你们小姐喜欢什么花?”
冬千香不假思索:“小姐喜欢满天星。”
听到这个花名的瞬间,谢半夏愣愣地怔在原地。“怎么了?”冬千香疑道。
谢半夏没答实话:“不,只是在想这种花能不能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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