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许从严第二天上集市上看衣服,要的量实在大,走了三家店才凑齐三十六件尺码各异的墨绿色儿童款蒙古袍。

钟一远程指挥,许从严乐在其中,这是难得表现自己实力和财力的机会,两个人在微信里有来有回,许从严恍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集市上人来人往,许从严买完衣服四处转了转。

他看上一块挂毯,织着盛装骑马的蒙古汉子形象,一米五见方挺大一块,摸上去的毛料扎实有质感,很有民族特色。

问店家多少钱,说要两千多块,也没还价,直接让老板给他包起来。

“来这旅游,带的纪念品吗?”毯子卷起来扎紧,份量压手,老板做了他生意,乐呵呵地与他攀谈:“还买了这么多衣服?家里孩子多吗?”

“嗯,毯子挂家里,衣服是给支教的学校带的。”许从严接过挂毯掂了下,随口说道:“真重哈,扛回去不容易。”

“你是支教老师?”老板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一半一半吧,我是过来做公益活动的,就是下星期那个音乐节,有组织学校学生参加表演,在牧场学校呆了一阵子。”许从严笑着和他介绍:“到时候记得来看。”

“你在牧区学校?很远啊!”老板感慨道:“你今天要赶回去吗?我让人送你吧老师!”

许从严不好意思,忙不迭拒绝:“不不不,太麻烦啦!”

“不麻烦!支教老师都是这个!”老板说着竖起大拇指,又朝店里头喊了几句,出来一个小伙子。

店家的热情推脱不掉,他们对支教老师保有天然的敬意,许从严顺意而为,搭上了他们的顺风车。

许从严说了上车后,钟一便去排练了。

排练的时间过得很快,海日和拉玛的部分钟一着重纠正了几个咬字和音高,两姑娘唱歌很认真,她们特别珍惜这次表演的机会。

其其格每天都会帮着厨房的阿婆干点力所能及的活,有时候下午有空会悄悄站在门口看大家排练,钟一看见了索性让她进来,大肚子的其其格坐在角落里,双手捧着脸蛋,看小孩们陶醉的表情,她在歌声里扬起淡淡的笑意。

许从严带着新衣服走进排练室,钟一正好在指挥,苏力德站在查苏身边,一个拉琴一个独唱《海拉尔河》的开头,后边的大队伍手牵着手左右晃动,制造出浪花的感觉。

钟一看到风尘仆仆的许从严,微微点下头并未喊停,继续打着拍子让他们唱下去,许从严识相地站在门口没进来,安静的等待他们唱完。

两首合唱,钟一都有做改编,《海拉尔河》增加了中文唱段和马头琴间奏,增加了时长和表演的观赏性,突出了蒙古特色,但难度也随之升级,好几个孩子唱着唱着忘词,混在里面不知所措。

“歌词,一定要背出来!”唱完后,钟一指了指两三个忘词的小朋友,严肃地说:“下周表演的时候就算忘词了也不要表现出来,跟着大家的动作做起来,嘴巴动起来!大屏幕上有特写,很可能就能拍到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钟老师。”

钟一后退一步,朝他们拍了拍手:“好了,休息一下,演出服到了大家来试一试。”

许从严闻言提着两大袋子走进来,一听有新衣服,大家都很激动,叽叽喳喳围在许从严身边。

“排好队,我给大家发。”钟一站在许从严身边说道。

许从严笑道:“听从钟老师的安排!”

其其格站起来帮他们穿衣服,墨绿色蒙古袍百搭,很快一群墨绿色的蒙古小娃娃们站在了排练凳上跃跃欲试。

“真不错,变正规军了。”许从严推了推眼镜,很满意自己挑的衣服。

“你这衣服肯定不是一百块一件吧?”

上午许从严拍来照片,钟一选中这款,许从严说很便宜,可刚刚上手摸了下这自带光泽面料,是绸缎的。

“不贵,好看就好。”

钟一看了眼许从严的后背,不自觉地笑了。

许从严一直都是个靠谱的男人,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音。

“谢谢。”钟一轻声说。

大家穿上新衣服唱歌,大家都卯足了劲头,最后几遍排练没出什么纰漏,钟一很满意,许从严和其其格更是拍手叫绝。

校长都跑来凑热闹,对许从严的倾情赞助更是感激不尽,他和以前那些喜欢画饼沽名钓誉的爱心人士不一样,许从严是真的做实事捐物资,人还没有架子和学生老师打成一片。

“许老师,真是太破费了。”校长两只手紧紧握住许从严,“您一定会好人有好报,钟老师和你都是。”

“太客气了校长,我也是为了让演出更打动人心。”

许从严和校长客套着,钟一站在边上听,场面上的事钟一向来不擅长。

正说着,校门口闯进来一人,拿着一根棍子凶神恶煞地往这儿冲,钟一刚看清是巴音,对方的大长棍子已经近在眼前。

“小心!”

说是迟那时快,许从严将钟一整个揽进怀中背转过身,生生替他扛住了那一棍子。

巴音下了死手,棍子上的倒钩扯住了许从严的衬衫,他拔出带过肩膀,撕开一道很长的口子。

他闷哼了一声,脸色骤然煞白,肩膀上汩汩鲜血涌出,浸湿了衬衫。

“许从严!”钟一骇得心脏狂跳,摸了一手的血忙扶住许从严。

巴音正欲再次下手,被校长一把扑倒在地上,压着他的脖子脸贴地,但忍着嘴里却不依不饶地怒骂:“你们这群见不得我好的走狗!其其格肚子里的儿子是我的!”

“你们凭什么!凭什么!”

原来是为了其其格的肚子,钟一怒不可遏,“凭什么?呵,你也配?”

说着狠狠踹了巴音一脚,再想踹许从严拉住了他。

“特么的打的就是你,就是你带走了其其格!”巴音像鱼一样在地上打挺,嘴巴是没把门的风箱,呼哧喷着粗气。

“她只有十五岁!”钟一拔高声音与之对呛:“禽兽不如,这么小的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巴音再想挣扎,好在学校里的人闻声赶来,都帮着校长钳制住他。

校长回头看着许从严,衣服已被鲜血浸透,忙和钟一道:“带许老师去清理下伤口,我办公室有纱布。”

许从严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钟一拧紧眉头经过巴音身边时又忍不住踹了一脚。

扶着许从严转过弯眼看着快到办公室,迎面走来其其格,气势汹汹手里拿着一把刀。

“其其格!”钟一大声喊她的名字,想让她停下,可对方眼里蓄着泪,无比留恋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决绝的离开。

“快,你去拦住她,别让她做蠢事。”许从严推开钟一,惨淡地笑了笑:“我不碍事的。”

“你…… ”钟一犹豫不决。

“快去!”

钟一嗯了一声,边回头边喊:“我很快过来,等我。”

拿着刀大着肚子的其其格一步步走向那个曾经将她困在深渊的男人。

校长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上前,一直躲在教室门口的苏力德也跑过来拉住了她。

“让我杀了他!你永远也别想看到孩子!”其其格已然失去了理智,喊叫着奋力挣脱他们。

趴在地上的巴音吱吱笑着,抬着眼皮子满是凶光,他淬了口痰恶狠狠地说:“来啊,死娘们!把我弄死,咱们谁也别放过谁!”

“跟着你那遭天谴的领导们一起下地狱吧!”

其其格被激怒,尖叫着将刀砸向巴音……

离巴音那长着猪脑的脖子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校长松了口气。

其其格声嘶力竭:“你给我去死!”

“其其格,别!”钟一赶来挡在了其其格和巴音中间,“千万不要,想想你的以后。”

“为了人渣,不值得。”

“许老师不会有事,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钟一一点点向她靠近,最后轻轻抱住了其其格,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其其格,别怕……”

怀中响起抽泣的声音,其其格的肩膀在剧烈颤抖。

巴音见到如此情形,怒骂着往前刨地,校长眼疾手快踢掉了刀,拨打了报警电话。

“和我一起去照顾许老师好吗?”

其其格点了点头。

许从严脱下了衬衫,正单手艰难地往背上倒酒精,高度酒精渗透了皮肉,翻起白沫,疼得许从严额间渗出密汗,他倒抽一口凉气,捏紧了拳头。

“我来。”

血肉模糊的伤口从许从严的肩头撕裂开,血水混着酒精淌下,连裤子上都是深色的水渍,钟一接过了酒精,小心的用棉签过伤口,血水之下是翻开的白色皮肉,钟一不敢下重手,心跟着揪住似的疼。

其其格看到如此情形,内疚的不断涌出眼泪,站在一旁抽噎着说:“对不起……许老师,都怪我……”

“别哭,我没事。”许从严忍痛咧出笑来,“你千万别做傻事,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了。”

“呜呜呜……”

钟一慢慢擦干净背上的血迹,伤口处也止住了血,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凝固在撕裂处。

“要去打破伤风,伤口太深了。”他将纱布轻轻覆盖住狰狞的伤口,嗔怪他:“你能不能不逞英雄,他又不是冲你。”

“但他冲你!”许从严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一棍子如果落在你身上……我心态可能会和其其格一样……”

“好了,她还在这呢,做好榜样。”

一阵警笛由远及近,警察来到了学校,也把这牧区附近的乡亲们聚集到校门口。

巴音蔫了似的耷拉着头,面对警察的询问吓得腿直抖,他就是欺软怕硬的主,现在被围在人群中,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校长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警察得知有人受伤,对巴音的态度差了许多。

“带走。”

其其格站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他离开。

许从严趴在宿舍床上,腰上盖着薄被,他侧头枕着没受伤的胳膊,一直看着坐在床沿上的钟一。

“不行,我们还是去医院!”他正在百度上搜索伤口发炎的后果,越看越觉得心慌,最后一脸严肃地说:“会死人的许从严,我现在就去找校长借车。”

“没事儿,死不了的。”许从严抓住他的腕子,“校长去喊赤脚医生了,打一针破伤风就好,不用小题大做。”

“不行,网上说,伤口感染不处理会得败血症,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钟一焦急的样子,是真的不敢赌,那么长的倒钩扎进去,许从严都没喊疼。

许从严摘了眼镜,双眼朦胧地望着钟一,那表情,看狗都深情。

“你舍不得我死,对吗?”

果然深情。

钟一顿时哑炮,张着嘴无言以对。

“我……”

“你担心我。”

钟一垂头,掩面坐在那思考人生。

许从严步步紧逼:“钟一,你心里有我。”

“没有,我不是……”

“不是什么?”

钟一回答不了,他想和一个月前一样狠狠心说要走,可他做不到。

许从严给他的远远比他给出去的要多得多,今天毫不犹豫替他挡下一刀,钟一更无法说服自己拒绝对方的好。

对许从严残忍,对自己亦然。

“钟一,看着我。”

钟一抬眸,与许从严对视,万语千言卡在喉咙口,想说不知从何说起。

“我心里一直有你的位置。”许从严艰难起身,向着钟一靠近,钟一慌忙扶住他,生怕牵扯到伤口。

“你躺好别动……”钟一察觉到对方已突破了两人的安全距离,心跳加速背后起汗,双手挡在胸口准备防御。

许从严仅用一只手握住钟一的双腕,离得很近,他捕捉到钟一眼中的慌乱无措。

“项目书上的地址是乌兰察布,我想也没想就接了。”他说着话,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钟一的脸上,他的脸红得滴血,许从严全看在眼里。

“钟一,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跟别人走了……”

话没有说完,许从严猛地收手,将钟一拉向自己,然后微侧过头吻上去。

柔软的唇瓣触碰,像开在月亮下的昙花,仅对此一人绽放。

钟一睁着眼心惊不已,但许从严吻得认真,修长的手指绕过后脑让他没有逃离的余地,他扇了扇睫毛闭上眼。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桐州。

也许,这就是答案。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校门口传来人声,赤脚医生到了。

许从严放开了他,两个人额头相抵喘着气,钟一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钟一,跟我回去吧,好吗?”

在赤脚医生进来前,钟一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包甜的啦啦啦啦

亲一辈子,把你俩嘴唇拿胶水粘一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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