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红登上崖壁上延伸出来的石头平台，停下侧身，看着走在她身后的族人们。

她的脚下，白色的花海在寒风中摇曳，忽上忽下，如海波翻涌。

江云岚和两只幼崽的身形较小，拉着棉花和两只豹兽人的手才勉强登上高处的平台。殿后的阿白看着他们在上面站好，一个跳跃，落在开满花朵的石头平台上。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啊。”江云岚垂手轻轻拂过一朵槭叶铁线莲，抬头眺望下方的森林。

她站在接近山顶的平台上，能隐约看到兽人们所居山洞的半圆平台。

“岚。”枫红喊着她的名字，等她看过来才移开几乎嵌在山壁里的大石头。

半个成年鹿兽人高的石头与山分离，只见寒气从里面逸散出来，竟然比四周的空气更冷一些。

枫红放好手里的大石头，低头朝里面看，彻底愣在原地。墨绒不解她的反应，从她的侧边探头看去，惊讶地说：“这里有好多食物啊。”

里面放的食物是花季才有的食物，足够六只鹿兽人活过半个雪季的食物。

“都是植物的根茎。”岩林站在他们的后方，扫视洞里的情况。

这个山洞比兽人们住的山洞小了一倍，却也足够放下七只毛球兽的肉。

枫红少见的沉默了。她伸手拿起被冻结住的植物根茎，没在意手里刺骨的寒意。直到取出所有成冰的食物，她抬眼看到岚站在她的身旁，终于再度笑了起来。

“岚，食物！”她捧着食物递给岚看，双手被冰冒出的冷气冻红了。

江云岚看着她通红的手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无奈地让她快把食物放进藤蔓筐里，夸奖她一句，“枫红很棒。”

得到夸奖的枫红开心了，小心地把食物放好，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双手。

放在洞口的食物被拿走之后，洞里便空得只剩下里面凹凸不平的石头。江云岚朝里边一望，瞧见里面散发着荧荧蓝光。

视线触碰到散发出蓝色光芒的不规则晶石，江云岚被它吸引了。她走进洞里，伸出手想要触碰它，却无法穿过越来越低的温度接触它。

如同被拒绝了一样。

江云岚突然回神，后知后觉自己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冷极了。她听到她身旁的022在叫她的名字，身后的兽人们呼喊着她。

“江云岚。”

“岚！”

枫红弯着腰矮下身体艰难走进来，抓住她的手往后退，用兽人语对她说着什么，“岚，呦呜阿呜，走。”

她听不懂，但意识到是那块散发着光芒的石头让她走进洞里。奇怪的是，现在的她看向那块石头时，不会被吸引了。

仿佛像是，她不是它在等的生灵，所以它不会再呼唤她。

枫红拎着江云岚远离神秘的冰晶石，表情很严肃，比划出好几个“停”的手势，强烈要求江云岚站在原地等他们。

“岚，不要靠近自然。”枫红语气发愁，却只能看到岚茫然的表情。

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他们听不懂岚想表达的意思时，岚的心情。她犹豫了一会，选择让棉花来看着岚，生怕岚又被吸引了。

自然的祝福不是兽人都能承受的，她不想亲手杀死岚。

看着棉花用手扣住岚的一只手臂，枫红放心地去查看其他兽人的情况。阿白、两只幼崽和两只豹兽人的神态如常，可以靠近那里。

感觉自己被当成犯人看守的江云岚，看看紧紧扣住自己右手的棉花，再看看前方忙碌着存放食物的枫红几只兽人，乖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觉得她应该害怕，但却没感到害怕。

“刚才，它是在叫我吗，那为什么又要拒绝我。”江云岚看着自己的手，满心茫然。

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还是说，她产生了错觉，其实它不会说话。

“你只是听到了它的声音，”022飘在江云岚的左侧，远远看着洞里的冰晶石，“它没有叫你。你太弱了，它怎么可能会叫你。”

江云岚沉默。她看着自己瘦弱的身体，很难不赞同022的说法。这里的每一只兽人都比她强壮，她确实是最弱的那只兽人。

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她猛然抬头，震惊地看向022，“等等……你的意思是，它是生命的吗？！”

“你应该注意到了，那么，和你说也没关系。用蓝星的话来说，它是生活在那块石头里的‘精灵’。在我们一族的眼中，当然有生命。但你们是否认同它有生命，022并不知晓。022能对话的人类和兽人，只有你。”022说。

江云岚眨眨眼，恍然大悟：“原来是精灵啊，真是美丽的精灵。”

她感慨着想到一件事，身体一僵，下意识往前伸出手，慌忙对准备盖上石头的枫红喊道，“枫红，停！”

就连没有被它呼唤的她都能听到它的声音，它一定很早以前就想离开这片漆黑的山洞了吧。江云岚不知道其他人和兽人如何看待它们，但是，只要是拥有意识的生灵就是生命。

枫红听话放下手里的石头，回头看着岚，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岚？”

江云岚忘了自己的手被棉花抓着，坚定地往山洞的方向迈开腿，被右手传来的拉力提醒了。

她看着双脚纹丝不动的棉花，用平静且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棉花，让我过去。”

棉花迟疑地看了眼皱眉的枫红，又看看抿着嘴的岚，慢半拍把抓住岚的动作改成牵着她的手，默默跟她走过去。他相信岚。但是岚一声不吭走向“自然”的动作吓到他了。

他和枫红他们一样，也担心岚会吃下“自然”。

再次走入山洞之前，江云岚耐心地告诉枫红他们，她是清醒的。

“我进去了。”她对兽人们这样说着，牵着棉花的手进入冰冷的洞窟里。

棉花的身高比她高许多，要弯着腰进到里面才能直起身体。幼小的幼崽身体在这时成了优势，完全不需要弯腰。

清醒的来到冰晶石面前，江云岚从口中吐出寒气，蹲在地上对小小的冰晶石说，“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我来带你出去，好不好？”

她说完，对冰晶石伸出手，但她的身体无法抵御寒冰的气息，指尖泛起冰纹也没能触及到冰晶石。

还差二十多厘米的距离，棉花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绽放着冰花的指尖，“岚……走。”

江云岚咬牙，脱力地被棉花拉着离开。她的手无法弯曲，冻到几乎失去知觉，却不死心地望着散发出蓝光的精灵，“你不要害怕。下次，下次我一定会来带你离开。”

是她太弱了，没办法承受这样的低温。

散发着耀眼蓝光的冰晶石看着她远去，才渐渐收敛自己的力量，暗淡下来。

江云岚被抱出了山洞，身体冷得发抖，手指的冰迟迟没有消失。她的体温太低了，呼出的气差点结冰。

“食物放到平台上面，洞口不要封上。”她强撑着说完，和棉花提前一步回到住的山洞里烤火。

她不敢靠火太近，怕自己被伤到，坐得稍远一些等着手上的冰融化。棉花的状态比她好很多，在她还在发抖的时候就已经恢复过来了。

“它不是在叫你，为什么还会过去？”022的心情很复杂。它猜不透江云岚的想法。

江云岚吸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我只是觉得它不应该待在那里。它被放在黑暗里，该有多难过啊。”

兽人们或许不是故意把它当成冰箱使用，但不管是不是无意的，它确实被关在那里很久很久了。江云岚感受过黑暗带来的压抑，深深明白那种感受。

但她无法想象出一个有意识的生命被当成工具使用的感觉，那一定非常痛苦。

“我听到它的声音了，我能帮到它。”江云岚说。

等制好绒毛手套之后，她会再去试一次。

“就当做我有些不自量力吧。”她看着枫糖帮她烧热水的背影，说得十分坦然。

她不是没被骂过傻和蠢，但是没关系，她不在意。她想做的事情，不会因为一点阻碍而放弃。

022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嘴角弯起些许弧度：“或许是吧。不过，它等带它离开的生灵，等很久了。”

枫红几只兽人遮盖好毛球兽的肉，从冰晶石那里赶回来，迎面就是一碗姜汤。江云岚双手捧着姜汤，边喝边催促他们快点喝。

他们接触了冰晶石精灵散发出的寒气，江云岚担心他们感冒，没有让他们外出采集食物，而是要他们在山洞里纺线织衣。

兽人们忙碌着，完全不担心放在白色花海里的食物。天气变冷了，食物放在花海和放在洞里对他们而言是一样的，反正都是在自然的附近。

但冰晶石精灵感受着洞口吹来的风，看着照进洞内的月光，久久无法回神。今天的它没有被关起来。

时间过去了一日、两日、三日，暴躁的精灵终于冷静了下来。它骤然想起三天前试图抓住它的幼崽，好像就是她阻止了那只兽人关上洞口的举动。它能分辨出她的声音。

幼崽。可恨的兽人的幼崽，似乎也没有那么让精灵讨厌。

小天使“我爱洗澡”向魔法阵灌溉100瓶魔法剂，成功使用隐匿魔法，令野兽无法发现花海中的毛球兽肉与冰晶石。

小天使“百夂曰生”对江云岚使用20瓶保暖药剂，寒冷的江云岚逐渐回温。

小天使“零筱零”对冰晶石精灵使用4瓶心灵相通剂，冰晶石精灵逐渐感知到岚的友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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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冰晶石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