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岚生病了。从冰晶石所在的山洞回来的第二天，她睁开双眼的瞬间，意识到自己感冒了。

大概是因为身体被寒气入侵了，她时不时会咳嗽一声。

但江云岚自我感觉这次生的病不严重，除了有点额头有点热，有些咳嗽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兽人的体质比人类强许多，免疫力十分强大。她估摸着，只要这几天不着凉，过个三四天就能病好了，完全不需要吃药。

采集队的兽人们没有生病，曾经离冰晶石较近的枫红和棉花两只兽人十分健康。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去抓冰晶石，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体质足够好。他们两个连咳嗽都没有，依旧生龙活虎。

“阿嚏。”江云岚用柔软的树叶叶片擦擦鼻子，继续编织衣服。

为了养好身体，她今天没跟兽人们一起外出，而是安心的待在火堆旁烤火。山脚下传来兽人们嗷嗷叫的声音，他们在山底练习投矛与战斗技巧，偶尔会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喊叫声。

江云岚听到声音，面不改色地拿起碗抿一口温水。同一时间里，山脚处的岩石从火堆上取下刚烧开的热水，给训练中的枫红几只兽人各倒一碗水，放在地上晾凉。

岚说了，水烧开之后就不用添树枝了。等火堆熄灭的时候，他们就该结束训练去囤积雪季要用的树枝，以及河流里的红色土壤和森林里的黑色土壤与黄色土壤。

岩石放好手里的陶壶，捞过身旁的石矛站起身，对准一棵树开始练习投矛。

他的投矛练习才要开始，黑土却已经收起石矛站在岩林的面前。她仰头看着岩林，面无表情的眼里满是认真：“我想和你学战斗。”

“哈？你说你想跟我学战斗的技巧？”岩林扫了一眼小小只的旅鼠兽人幼崽，感觉十分疑惑。

她郑重地点点头。岩林很厉害，她想变得厉害。

岩林伸手摸了摸后颈，丢下一句话，带她走到一旁的空地上，“来吧，受不了的时候可以放弃。我不会因为你是幼崽而对你手下留情。”

面对幼崽的时候，他总会心软几分，但战斗不一样。战斗的时候对幼崽心软不是在对幼崽好，而是在杀害幼崽。

黑土对上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岩林，下场堪称惨烈。摔倒、摔倒、不停地摔倒。

零零碎碎的伤口出现在黑土的身上。

墨绒看着她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次又一次变换路线迎上站立在原地的岩林，不忍心再看。他突然偏过头，咬着牙抓住手里的石头瞄准前方的树木。

他不擅长战斗，投出的石矛很难命中目标，没办法与几乎每次都能投中目标的黑土一样放下石矛，去学习战斗方法。他去不了，不能帮黑土牵制岩林。

“来，往这里攻过来。”岩林说着，替黑土指出攻击他自己的方法。

投出石矛的枫红听到这话怔愣了一下，隔了两秒才回过神来，走去捡起扎进树里的石矛。曾经教她战斗的鹿兽人也说过这句话。

火堆燃烧着，渐渐熄灭，留下一地灰烬。兽人们停下练习，背起地上的藤蔓筐，进入森林捡起枯树枝。

枫红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不知道为什么回头望向后方的黑土。两只旅鼠兽人幼崽凑在一起交谈，没有注意到她看来的视线。

“黑土，你的手和腿受伤了，等下找到草药的时候要敷。”

听到墨绒这样说，黑土瞄了眼自己只是擦破皮流了点血的伤口，点点头道：“嗯。”

她的话很少，不是因为不喜欢说话，而是更习惯不说话。

枫红随手拾起地上的枯树枝，等两只幼崽说完话，才开口问道：“黑土喜欢成为战士吗？”

她不懂枫红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板着的脸透露出些许疑惑。她瞪着眼睛想了好一会，肯定地说：“喜欢。成为战士之后，就能变强，就能杀死野兽。”

想起已经死去的阿母，想起被野兽毁掉的阿母的氏族，黑土忍不住用力攥紧手里的武器，空着的右手拿起地上的树枝，把树枝丢到背后的藤蔓筐里。

岚和秋果做了两个小的藤蔓筐，她和墨绒现在外出都是背着藤蔓筐，不用再挎木桶了。

“如果不变强的话，什么也没办法保护，只能逃跑，不断逃跑……”黑土折断了拿在手里的树枝，极为自然的把两截树杈抛到后面的筐里。

原本的她不讨厌逃跑。野兽毁掉氏族栖息地时，阿母带着她逃到了墨绒在的氏族里，她才活了下来。

但是，一昧地逃跑是不行的。就算去到了别的氏族里，阿母同样会进入狩猎队里，同样会面对野兽，同样……会因为弱小而死掉。

她想要活下去，想要重要的人活下去，就必须拥有击败危险的力量。

“所以我要成为战士。我要强大到可以保护墨绒，可以保护你们。”她说。

过于相似的话语让枫红想起她的姐姐，枫糖。枫糖想成为战士也是一样的理由。

想要保护族人们。

“黑土，你会成为强大的战士。”枫红说。

在她还是幼崽的时候，教她战斗的鹿兽人和她说过，想要守护的兽人才能成为强大的战士。她没有“守护”谁的想法，就算力气比成年的鹿兽人还要大，也没办法在未来成为一个很好的战士。

“枫红，你为什么要成为战士？”曾经的鹿兽人族长看着尚且年幼的她问。

她仰着头与鹿兽人族长对视一秒，丢了个后脑勺给族长看，侧过身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战士能吃更多的食物。”

幼小的枫红天生巨力，出生不到七个雪季，饭量就是一只成年鹿兽人的饭量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饿，但她能看到别的幼崽会因为吃饱露出笑，唯有她没有一天得吃过饱饭。

她深知饥饿的痛苦，只觉得饥饿比死亡更可怕。要不是因为战士是氏族里最先填饱肚子的兽人，她才不屑当什么战士种子。

不让她吃饱的族长真讨厌，不给她食物的氏族真讨厌。她才不喜欢他们，怎么可能会想守护他们。

幼小的枫红无法理解的事情，半成年的枫红已经理解了。她终于明白，她的同族们能吃饱不是因为族长偷偷塞了食物给他们吃，而是因为她需要的食物太多了，能让她族人吃饱的食物无法让她吃饱。

她不讨厌他们了。只是，即将成为战士的她依旧不能理解什么是“守护”。

对她来说，成为战士是因为能够吃饱饭。她大概，永远不能明白教她战斗的鹿兽人为什么会说，“守护”是成为战士最重要的理由。

枫红鬼鬼祟祟绕到忽然发现的中型猎物身后，看中时机挥出手中的武器。

成为战士的理由？不重要。这哪有食物来得重要。和同伴杀死猎物的枫红露齿一笑。力量什么的，只要足够捕捉猎物就可以了。

枫红扛起长得像石头与树结合的动物，一个长颈的野生食草动物，喜滋滋背着满筐柴火，带着族人们回山洞。

今晚又可以吃上岚想的新食物了！

洞内，江云岚给手里的衣服织完最后一针，顺手拿起一旁的温水润润嗓。织了几天，她终于做好她自己穿的衣服了。

褪下干硬的兽皮衣服换上绒毛衣服和绒毛裤子，她顿时感觉身体热乎了起来。

“接下来该做另外两只幼崽的衣服了。”她拿起一个充当尺子的木棍，对几股拧在一起的绒毛线一顿比划，织起毛衣的开头。

她身上这件衣服做不到尽善尽美，总有点不合身的地方，但其他兽人的衣服可以做得更舒适一些。

“岚！”

陡然呼喊自己的声音，江云岚茫茫然抬起头。这种从远处来的隐约朦胧的声音，是谁在叫她？

“阿姐！岚！”

破案了，是枫红带着采集队的兽人们回来了。

看来是发现了好东西。江云岚听着枫红声音里传递出来的喜悦，默默放好手里刚起头的毛衣，起身往半圆平台走去。

枫红扛着猎物爬上缓坡，恰好撞见岚从洞里出来。她看到岚穿在身上的衣服，眼睛一亮，小狗似的绕着岚转，连扛在肩上的猎物都忘记放下来了。

“岚，你穿在身上的这个是用毛球兽绒毛做的吗？”她用兽人语说着，眼底是止不住的喜欢。

她要是能穿上这样的衣服，都不用害怕在雪季外出了。

江云岚差点被她绕晕，连忙喊停：“枫红，先把猎物放下来。”

枫红看着岚比划的动作，后知后觉差点忘记把猎物拿给岚看了。她果断放下身体和四肢像石头，但脖子和脑袋长得像树干和树冠的奇怪生物。

“这个东西居然也能吃吗？”江云岚蹲下身戳了戳石树兽的左前肢，两个如同椭圆石头和一个圆石组成的肢体。

“咔咔。”

很清脆的响声，应该是一层坚硬的外壳。

向枫红确认这是可以吃的食物后，江云岚立刻决定今天就吃它了。

“咕噜咕噜。”

石树兽被兽人们剥开坚硬的外壳放进了陶锅里。石树兽的脖子很像晒干的硬木，不怎么好吃，石头外壳里的红肉却十分美味，就是有一点少，但搭配上多汁的如同多肉的树冠，异常美味。

江云岚尝了一口，被惊艳到又尝了一口。她能肯定地说，石树兽是她到兽世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动物。

得想个办法，在冬天到来之前再猎几只石树兽回来。毛球兽的肉很多，但味道实在是难以言喻，不适合连续吃。

小天使“???”对江云岚使用感冒药x2，江云岚的身体恢复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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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岚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