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书房，黎太傅讲的亢奋聒噪，一句居庙堂之高愣是讲了一上午，他摆出认真听学的模样，心底却是无趣的紧，正在这时，太傅突然停了下来，说道：“敢问大皇子，因何不听老夫讲学？”

他扭头望向萧楚溪，却见那人这才缓缓的将头扭回来，萧楚溪起身说道：“看到一滴清泪，觉得美极，想必这便是太傅所言的纯然之气吧。”

萧南风望向窗外他方才看的位置，竟是那丫头，为何会落泪，总不会是听这讲学听的？

太傅已经将她唤了进来了，她怀中还捧着他的披风，好端端的，谁派她来给自己送披风！

她垂手恭敬的答太傅问话，只说自己不通文理，唐突了，方才是风迷了眼，故而落泪，不想惊扰了大皇子殿下，奴婢该死。

这话答得很是机灵，萧南风终于放下了心，好在她是懂得收敛的，没有像在东宫那边张扬任性。

却不想萧楚溪望着她止不住的笑：“太傅讲学剖析精微，你竟敢说听不懂？重新说，休要不老实。到底是为何落泪？”

萧南风望着皇长兄兴致勃勃的模样，只觉心里恼怒异常，这憨货竟丝毫不察他的调侃对于宁芊芊，实则是一种当众刁难！

宁芊芊只得说道：“一世为民便是最好的人吧，先生是好人，跟我爹爹一样，都是大好人！”

太傅哈哈大笑，对她拱手道：“小友称赞，此生不忘，定会做到一世为民！”

“说得好！不愧是在太子殿下身旁，红袖添香耳濡目染的好孩子！”九皇叔的声音猛然响起，萧南风一惊，果然父皇也已站在门口。

众人忙起身行礼，九皇叔却说道：“皇兄你瞧，这小丫头眉目不俗，当配得上臣弟寻了七条大街寻来的那只布虎！”

父皇斥道：“你呀，总这般胡闹，朕的太子也容得你这般骄纵！”

萧南风暗暗握紧了拳头，却听见一声清凌凌的脆声：“回陛下，奴婢知道王爷为何要寻布虎，定是因为婢子那日的蠢话！”

九皇叔眼中寒意一闪而过，而后笑道：“好娇蛮的丫头，皇兄，臣弟陪你去勤政殿吧，文崇岳那个直脾气大炮仗想必又要让江公公为难了。”

父皇却望向宁芊芊说道：“你且说说，是什么蠢话？”

宁芊芊垂首恭敬道：“那日，殿下说，当以史为鉴，前朝苛政如虎，婢子忙问殿下要什么样的虎，婢子好快些去寻针线来。殿下就斥责婢子，蠢东西，若天下之人都似婢子这般不学无术，玩物丧志，那天下黎民岂不受苦！”

“老九，她当年也总这般打趣你。”父皇笑道，九皇叔一愣，忙跟上父皇转身离开。

宁芊芊也忙退了出去，萧南风端坐坐好，却发觉萧楚溪目光仍怔怔，眸光落处，居然是立在窗边的宁芊芊！

那呆雁般的眼神，像一缕轻纱，虽无触碰，却甚是恼人！

萧南风皱眉翻开桌上书册，他努力静心于书中的圣贤之言，可那扇碍眼的窗，却开了整整一堂。

课间小憩，他快步走出殿外，那丫头忙跟了上来，趁四下无人，他责备道：“方才谁让你贸然开口！”

“没事的，我时常在芷溪殿找楚瑶玩，有端娘娘护着我，陛下不会为难我的。”她轻声说道，眼中却有些失落。

萧南风不悦的皱了皱眉，她总跟芷溪殿走的那般近，提起端妃和萧楚瑶，亲密的口气让人气恼。

明悟曾经说过，她简直比东宫最会巴结的黄总管都更会趋炎附势。

红玉却一脚踹翻明悟，语气满是叹息，自小没娘的孩子都是这样，对年长的女子总会想靠近些。

红玉又说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

想及此，萧南风不禁有些不忍，正不知斥责的话从何说起，却不想她突然轻轻凑了过来，陡然靠近的馥郁芬芳，让萧南风有一阵慌乱，只觉甚是灼热。

正自慌乱，就听到小魔王又放出了厥词——

“要不，我去“帮”九王爷一下？他都使坏多少年了。我们放倒他，扔到鹿园里睡一晚，把他装成醉酒？”她小声问道。

飘絮般的数语却似惊雷，炸的人想要跳脚，他按下心底无奈，斥道：“自作聪明，轻举妄动只会让整个东宫为你陪葬。”

这话有些严厉，她已不悦的侧过身去，萧南风的目光掠过她微红的眼眶，最终落在她无意识望向远处宫墙的、带着一丝惘然的眸子上。

在那宫墙之外，她心心念念的是什么？是市井烟火？还是她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相伴这些年，她却总盼着离宫寻家，萧南风有些慌了，忙说道：“去玩吧，准你去御花园逛逛，半个时辰，不许多待！”

她眸光微动，脸依旧僵着，喜色却再也掩饰不住，离开时绣鞋好似追着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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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清泪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