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宋言也没学医，他选的也是本市的大学，金融学。

宋言去学校那天，他社会学意义上的父母也来送他了。

宋言和他们相处并不多，对他们的了解也只是来自顾念之的口中。

即使只是只言片语，他也能听出来他们是很好的人。

他们夫妻感情很好，郑太太身体不好，加上二人本来就有丁克的意思，即使没有孩子也过得很好。

后来收养了宋言，虽然不怎么和他相处，但是对他很是关心。

在宋言高三时，他们就时来探望他。

顾念之最近都很忙，他没功夫管宋言的事。

主要是他的导师不想他将太多精力用在别处，他现在首要任务不是先毕业吗！

奶奶的！

不是所有患者都知道医学生毕业难于上青天的！要是患者听说他又延毕了对他的信任度降低了怎么办？！

他研究生、博士生都是在本校，导师对他那叫一个喜欢啊！

但是——

他延毕了——一年又一年……

现在他还想请假？

想什么呢？！

所以送言言上学的任务就落到了郑先生他们身上。

“言言，你考的这么好我还没给你奖励呢！”郑先生笑眯眯的，等红绿灯的空隙他通过后视镜看着后排的宋言，“想要什么奖励？”

“啊？……”宋言有些茫然，“我不缺什么啊。”

“你不缺是你的事。”郑太太转头，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言言你那么争气，我们是一定要给你奖励的。”

宋言想了想：“等去了学校再说吧，现在我确实是想不到确什么。”

“那要不换个新手机、买个电脑怎么样？”

宋言摇头：“哥已经给我买了。”

绿灯亮了，汽车缓缓发动。

郑先生笑骂着：“啧！这小子！”

“念之也是咱看着长大的，还没见过他对谁那么上心呢。”

郑先生也附和：“那孩子从小到大就懂事，从没让他妈妈操心过，尤其是读书这方面。哪知道现在……”他爽朗地笑了，“又延毕了。”

“哎呀~医学生嘛~毕业本来就难，咱念之现在也才二十多岁嘛。”

宋言掐着指甲，他总觉得哥没毕业可能有自己的原因……

哥在自己身上花费的时间精力都太多了。

他突然有点好奇上辈子哥是几岁毕业的……

等有机会打个电话问问吧。

他抱紧自己的小青蛙书包。

对的，他现在用的还是那个小青蛙书包，是他的第一个书包。

虽然有些破旧了，但是宋言还是舍不得换。

从后视镜里，郑太太看见了他怀里抱着的和他不很协调的书包：“言言，你那个书包……”

宋言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书包：“是我小学时用的，我很喜欢不想换。”

其实青蛙雨衣荷叶伞他都留着，但是已经用不了了。就连这个书包他也没办法背了，只能当手提包用。

“好吧，你喜欢就好。”

像这样开学的日子，路上的车都比平时要多一点的，宋言的学校就在本市市区里，原本两个小时的路程走了近四个小时才到。

校门口已经停了很多车了，绕了好几圈才能将车停在离学校快一公里外的位置。

好在宋言并没有带很多东西过来，收拾好的东西不过是一个行李箱。

宋言来得比较晚，他到宿舍时已经有两个同学收拾好东西正在闲聊。

“诶，又来新同学了……”

顾念之抱着小书包：“你们好，我叫宋言。”

哗啦一下，其中一个男生站起来：“言言！”

“？”

“是我！乐施麒！”

宋言脸上满是惊喜之色：“也太巧了吧！”

剩下那个同学不明所以：“咋了？初中同学？”

“小学同学。”

“哦。”

郑先生喊他：“言言，你这边还差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宋言刚要开口，乐施麒将胳膊搭在宋言肩膀上：“叔叔，言言这边就交给我们吧~看您这气质就知道您平时肯定很忙的~”

郑先生看着宋言：“言言？”

宋言点头：“那您先回去吧。”

“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郑先生实在是忍不住笑，“别给念之打了，他导师要疯了。”

机缘巧合之下，宋言和顾念之的导师见过几次面。

那个小老头似乎不是很喜欢他，一见到他就吹胡子瞪眼的没个好脸色。

最开始宋言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他从大人们嘴里知道了顾念之在学校的问题……

妈的我也想笑！

“我不会麻烦哥了……噗嗤……”

“别笑！”郑先生让他不笑，但是他自己也在笑，“你哥是为了谁啊！”

“对不起……”

“那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送走郑先生后，宋言也坐下了：“施麒，该买什么东西呢？”

“憨憨你带来了吗？”

宋言愣了一下：“啊？我来上学当然没有带啊。”

“可惜。”

“只有我在乎你哥的事么？”剩下那个同学问，“对了我叫杨灿。”

宋言也不避讳什么：“我哥，医学生。博士延毕了——”他想了想，“好几年。”

他的声音里有一点颤抖：“你哥成绩怎么样？”

“很棒啊，反正别人都说他是才子。”

“……我要碎了。”

“怎么了？”

“我也是医学生。”

乐施麒拍拍他俩的肩膀：“没事哦没事哦~其实念之哥没能毕业都是为了照顾言言，你也别他难受了~”

“言言我带你去买东西吧。”

“好。”

“让我自己在宿舍里烂掉吧。”

宋言在大学里过得是真的开心，就连见不到顾念之这件事都撇到脑后了。

顾念之顺利毕业那年，宋言很给他面子，陪了他半个月。

事情是这样的，他和乐施麒周末兼职家教，然后出车祸了。

是晚上八点半他们回家时，车主闯红灯。

乐施麒反应很快猛地往回推宋言，结果他踩在马路牙子上没站稳扭伤了脚。

因为脚踝扭到了，狠狠摔在地上时用手撑了一下，胳膊也骨折了。

乐施麒倒是没什么事，在即将撞到他的时候车停住了。也就是他自己退的猛了一点，屁股摔倒了。

这是在宋言上大学后他们相处的最久的一次，顾念之却有点哭笑不得。

抽出休息的时间来看宋言。

二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宋言瘪嘴，撒娇般道：“哥……”

顾念之有些好笑，他拉过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言言，就算你再想我也不用这样的。”

他把手搁在宋言小腿上：“疼不疼？”

“本来我已经站稳了，但是莫名其妙的眼前一黑，可能有点低血糖吧，那天晚上我俩没吃饭。”

“真的是，一点都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哪有啊！我们是想回去路过小吃街买点吃的的～”

本来他就拿宋言没有什么办法，更何况现在的宋言还学会了撒娇。

“好吧好吧，言言没错！”

“等会施麒他们要过来看我。”

“行，等会我也有点事。”

顾念之又坐了一会才离开。

也不知道是因为宋言本身抵抗力就比较低还是什么原因，他在医院时生了两次病。

还好都不是很严重，躺了大概一个月也能住着拐去学校。

赶上了期末考。

宋言平时都有认真听课的，就算缺了一个月的课，也不至于焦头烂额的复习。

脚上有伤，他基本上都不出宿舍了。

虽然和乐施麒没什么关系，但自觉是他推的力气过大，带饭、帮丢垃圾什么的他都包揽了。

某天下午，自己一个人在宿舍。

还好他们学校不是上床下桌，本来还吐槽这点，现在知道好处了。

要不是这样，他还得在学校外面住，那也太不方便了。

宋言打开笔记本，翻到和教材对应的那部分。

忽地感觉鼻腔热热的，紧接着一连串血珠砸了下来，将泛黄的纸张染成红色。

他甚至来不及惊讶，慌乱地抽桌边的放着的抽纸。

鲜血浸透了好几张纸，宋言眼前有些发晕。

鼻子里痒痒的，好像被呛到了。

直到现在，他才有些慌了。

上火流鼻血不该有这么多啊！

慌忙地抓起手机像打电话。

他没有打给顾念之，顾念之肯定很忙。

他打给杨灿了，他们宿舍里那个医学生。

接到电话他很快就赶回来了。

那时候宋言的鼻血也差不多止住了，人正在卫生间里洗伤口。

杨灿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堆着的、染了血的纸巾，到吸一口凉气。

一种又一种病他脑子里过了一遍，鼻窦炎、鼻息肉、鼻腔内血管瘤、凝血功能障碍、白血病……

他赶紧甩了甩脑袋，去找宋言。

“言言？”他听到了卫生间的水声。

“嗯……”宋言声音闷闷的。

他走过去递给他一张纸：“你没事吧？”

宋言摇摇头，也许是刚刚失血过多，一张小脸儿有点苍白：“有点头晕。”

“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杨灿蹙眉打断宋言接下来的话，“不要说没事，就算没事也要去检查一下。”

宋言心里暖暖的：“那我让施麒陪我吧。”

杨灿想了想，点头：“行，我给他打电话。”

乐施麒就在图书馆，没多久就回来了。

却也只是在等他回来的这一会会儿里，宋言又流鼻血了。

杨灿一面帮他止血一面默默祈祷最好只是长了块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