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开完会刚回来，楼上都在打电话，我下来躲躲。”程颜说。

“徐总开的会？早上李总还在项目上呢。”苏子说。

程颜喝了口茶，说：“李总早上是避着人来办离职手续的。瞒的真好，连陈锐都不知道。”

宏天红盛项目的双项目总制度已有数月。徐总自接管项目后，任职已快半年了。李总是后面加入的。销售经理陈锐和钟甄分别带着两组，各自完成业绩。

邵云璨车刚进停车场，就看到昨天那穿黑西装的男人已经站在售楼处门口，往进口方向张望。

不一会儿，一辆红色的现代车开了进来，男人眯缝着眼，笑嘻嘻的道：“领导早！”

下车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短发齐肩，女人看了他一眼，道：“陈锐，不用帮我提包，你业绩做做好就行！”

陈锐笑道：“这不您来了吗，出成绩早晚的事！”

早会上，吴佩介绍了新员工。与邵云璨同一天入职的张慧慧分到了钟甄组，邵云璨划入陈锐组才认出，停车场门口那个黑西装就是她的经理陈锐。

张欣给张慧慧讲项目时，邵云璨跟在一旁学习。她悄悄把张欣的说辞录制了下来，午饭后，就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一楼茶室门前的洽谈区，一字一句翻录写出来。

邵云璨结合了在鸿海的版本，将说辞重新编写了一遍。几番修改，很快，宏天项目的说辞邵云璨已记下七七八八。

“干什么呢？这么用功。” 陈锐拍拍邵云璨肩膀。

邵云璨一惊，摘下耳机道：“哦......在看销讲，希望尽早熟悉项目，早日上岗。”

陈锐挨着她坐下，往靠背上一靠，说：“宏天有宏天的规矩，新置业顾问要上岗，必须通过经理考核，你也不要心急。”

邵云璨说：“销讲我都熟悉了，就是项目的一些细节上，还得麻烦锐哥再跟我说下。”

“回头我让杨逍杰做你带教，他是老宏天，项目上有什么不清楚，你尽管问他。”

“谢谢锐哥！”

“别那么客气，你那么聪明又漂亮，跟着哥好好干，哥不会亏待你。”陈锐边说边拍邵云璨的腰，顺手捏了上去。

邵云璨看着陈锐走远，拳头重重的锤在椅子上。

邵云璨皱着眉头，挪到一楼大沙盘旁的洽谈区。

远远从电梯，传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蹭蹭作响声。那人约莫三十五岁，个子不高，身材消瘦，额头高高的，鼻子有点塌，眼睛小小，周围几颗雀斑，中分的短发细软服帖。

邵云璨起身，道：“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杨逍杰坐下好一会儿，才说：“没事，带人也是领导给的工作。”

杨逍杰见邵云璨微笑不语，继续道：“项目体量大，你一时问题多也正常，好在你之前是做这个区域的，那就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吧。”

邵云璨道：“好多都忘了，您能还是按全套说辞流程，帮我讲一遍可以吗？”

杨逍杰看了眼手机，说：“你跟我过来吧。”

他把邵云璨带到沙盘边，把项目情况从区域到项目细节详细说了一遍。邵云璨记录得很仔细，很快已经下午三点多钟。

邵云璨在三楼办公室外的玻璃栏杆踱步。

张慧慧从办公室里出来，看着口中念念有辞的邵云璨，说：“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D栋和E栋有什么区别，你弄清楚了吗？”

邵云璨说：“欣姐不是给你介绍过项目吗？她可是红盛说辞第一人，你怎么还那么多不清楚？”

张慧慧微笑道：“我悟性差，这不才又来问你。”

邵云璨照着刚杨逍杰讲的，跟张慧慧说了一遍。

张慧慧说：“你师傅对你倒挺真心，讲的挺仔细。”

“师……傅？” 邵云璨笑道，“瞧你说的，真不真心都被你听出来了。”

张慧慧笑道：“做商办那么长时间，听一遍说辞，是真心还是点到为止，会听不出来？”

在宏天红盛项目上，徐总是连任时间最长的项目总。她时常鼓励新人，销售圈有“旺新人”一说，在一个月也不容易开一单的商办项目上，张慧慧在入职第一个月的最后两周，连开三单，一时名声大躁。邵云璨把手上仅有的几个客户盘了又盘，可第二个月已过大半，依然没有成交的迹象。

不久，徐总接到公司调令，办公室议论起来。

吴佩说：“就因为这三个月未达成指标就要调离，公司怎么不考虑项目取证节点的关系呢？”

钟甄说：“宏天的业绩考核一项只论结果，你第一天上班么。”

徐总道：“好说！徐汇项目只是比较难卖，但反过来想，离我家更近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阿拉徐总最乐观了，有客户资源帮红盛介绍啊！”钟甄抱在徐总身上，笑道，“新来的郑总不知道是什么路子。”

冯若敏从小办公室走出来，道：“管他什么路子，你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吴佩噗嗤笑了。

陈锐在停车场远远迎向一辆黑色雪佛兰，帮车主打开车门，道“领导早！”

下车的是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陈锐从他手上接过文件包，那男人一愣，然后笑道：“谢谢啊。”

昏睡的午后，来往上下的人，像镶嵌在这银色玻璃船里。

邵云璨在前台坐着，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一个客户进门了。她打了个哈欠，上楼去。

冯若敏说：“邵云璨，前台空岗了，看不到吗？”

邵云璨说：“我刚上来，拿个激光笔马上下去。”

冯若敏提高了声音道：“要是就这几分钟，客户被他们组接走了，你准备跟谁解释去？”

吴佩抬头看了一眼，道：“还不快下去，是想被罚款吗？”

邵云璨心想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再回话，怏怏下楼。见杨逍杰坐在前台，她嘟嚷道：“师傅你在啊，刚冯姐还在说前台没人了。”

杨逍杰说：“她发了消息给我，我便过来了。”

邵云璨把激光笔往桌上一扔，道：“有那么紧张吗，就上楼拿个东西的功夫。”

杨逍杰说：“项目来人少，成交率都高，以前就有销售见前台没人，在售楼处门口截客成交了。你要有事情离开，发个消息告诉同组的人，来替你坐会儿就是，别空岗。”

宏天红盛项目上，张欣是第一次开盘时候就在的老人，冯若敏的资历排行第二位。不管是项目上销售经理，还是营销总，都称她声“冯姐”。冯若敏和张欣都是一入职就在宏天红盛的销售主管，一做做到现在。

张欣无论是对领导同事、乙方还是客户，都是一副弥勒佛似的笑脸，做起事来有条不紊，胜券在握的样子。

冯若敏，平时对在自己级别以下的人，都是不理不睬。偶尔开口说话，也总是板着脸，鼻孔朝天，像别人都跟她有仇似的。

杨逍杰是在开盘之后，从松江项目调来的，虽只是代理主管，可他在宏天已有七年。因他做事总是不紧不慢的按着自己节奏来，公司人称“大妈”。或许正因为这种事不关己的客观感，让杨逍杰自带让人信服的能力。无论谈客户还是带教，同样的话经他嘴里一说，别人就接受了。

郑总接管团队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重新团队分组，这次规则是，组员选组长，组长选经理。

晚会前，邵云璨、程颜、杨逍杰在大会议室里，关上门，讨论分组的事。

邵云璨说：“万一两个组长都选了同一个经理，另一个经理岂不尴尬？”

杨逍杰说：“所以我们私下商量过，三人不论哪两个当选，都先事先商量好，别把另一个经理漏了。”

邵云璨问：“你准备选谁？”

杨逍杰说：“钟甄私信给我，让我选她。”

程颜笑道：“她这是已经预知了你会当选了。”

杨逍杰说：“她可能给冯姐也发了同样的话。”

程颜说：“我们这里铁定有两票啦。冯姐向来跟张欣各不相干，钟甄当然知道你机会大些。”

邵云璨笑道：“她一个经理，在乎我们这些小角色？”

杨逍杰说：“销售经理的业绩终究是依托于置业顾问。如果置业顾问不灵，任他经理再牛，没有业绩也会被问责。”

邵云璨小心的问：“你之前不是跟着陈锐吗，不继续选他？”

杨逍杰道：“如果我跟了钟甄，那跟着老陈的必然是张欣。对陈锐来讲，有张欣这个业绩保障，他高兴还来不及。”

邵云璨说：“甄姐和冯姐一样，平时看起来严肃兮兮的，不知道是不是真能帮到我们。”

杨逍杰说：“在宏天这么多年，钟甄和我还是有点交情的。涉及自身利益时候，钟甄挺能护短。这么说吧，她在宏天的资源和影响力，项目总都要排队看脸色办的事，她一个电话就能搞定。至少凡事没人能欺负到她的人头上。”

邵云璨沉默了一会儿，道：“即便这样，我原来在冯姐的组，转投你的票，面子上跟冯姐也挺尴尬。”

杨逍杰说：“没事的，之前分组是随机的，这也是第一次组长与组员互选。我是你师傅嘛，冯姐这方面还是很大气，我帮你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