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存

会后分组果然如预想一般。

杨逍杰找冯若敏单独聊了好一会儿,出来之后,冯若敏不像之前般严肃,对邵云璨客气许多。

邵云璨暗暗惊服师傅为人处世的功夫。

月末时候,一个来了第八次的客户终于成交了。邵云璨开了首单,喘了一口大气。

钟甄时常在郑总会议未结束时,就提前离席,郑总每每头痛,却也笑而任之。

邵云璨和杨逍杰合作越发默契,业绩产出也渐渐顺畅。

有时候中午,杨逍杰会带邵云璨,跟程颜、莫聪一起去附近的农家乐吃饭。

莫聪在案场言语刻薄,对老婆却温和柔软。莫聪的老婆是他大学同学,毕业后在徐汇区一所幼儿园做幼师。那年莫聪为了追她,还专门在她老婆上班附近租了房子。两人在家里烹煮手工,小日子过得颇有情调。他总是一口上海话,邵云璨听不大懂,程颜总要给她翻译一遍。

饭桌闲谈中,邵云璨慢慢知道,宏天红盛项目甚少有合作方产生成交,是因为宏天对于渠道费用的控制非常严格,甚至到了“仗势欺人”的地步。这些话题敏感而现实,莫聪在售楼处,万不会和她讲。

四人饭后,偶尔会去看个电影。大多时候,莫聪和程颜都会先回售楼处,邵云璨就陪着杨逍杰去其他地方。有时去4S店洗车,有时去新开的商场逛一圈买个奶茶,回来的路上时,她就躺在他大大的SUV后排,拿帽子往脸上一盖,便睡过去。

在一次营销月会后,从公司宴席喝的醉醺醺的陈锐,撞了门口的保安逃逸,被行政拘留。出局子后,就被公司开除了。

公司外聘了新的项目总汪总,与郑总一同管理案场。又把原来在浦东项目的章敬之调入红盛,任销售经理。

汪总提议把整个项目分成的销售人员分成内场和外场。

首批内场人员,按上月前几名来定,内场销售负责在售楼处接待客户;

外场人员专心拓展客户,不能接待售楼处自然来访客户;

每月内场组的最后一名,将由外场组第一名进行替换,外场组最后一名,将被调离或淘汰。

售楼处的格局瞬间又变化起来。

汪总带着钟甄组,张欣、杨逍杰在内场,苏子、辛于媚在外场;

郑总带着章敬之组,冯若敏、邵云璨在内场,程颜、张慧慧在外场。

邵云璨心里不禁捏了把汗,不早不晚,还好上个月开了单,要是晚上一个月,在内场的就不是她了。

到制度实施的新一月末,邵云璨只开了一单,按照规定,邵云璨应当与程颜互换位置。

程颜说他习惯拓客模式,且在外场已经有了可靠不错的线索,主动跟章敬之提出不进行对调。为这事,时候邵云璨没少请程颜吃饭。

中午,四人在常去的农家乐里。

邵云璨说:“师傅,你说怎么你谈客户就能直接让客户刷卡,我谈客户,总忍不住想再搬出个‘领导’出来。”

“你得让客户觉得,你什么事都搞得定。”杨逍杰在菜单上勾勾画画,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邵云璨道:“上个月刚分了组,害的我都不敢找你帮忙,深怕汪总心里会有想法。结果要不是多亏程颜,差点就被打入冷宫了!”

莫聪笑道:“那你还不是成天师傅长师傅短的挂在嘴边,好像售楼处谁不知道你俩关系好似的。”

程颜说:“我倒挺喜欢外拓的模式,自由外出,不受局限。”

杨逍杰说:“都是为了项目成交,项目总格局不至于那么小。”

邵云璨拿筷子在桌上戳,念念有词:“大牛领导下面是大领导,大领导下面是小领导,小领导下面是老员工,老员工压榨新员工,新员工压榨情商智商都不高的新员工。”

杨逍杰淡淡的说:“宏天讲究做派,凡事领导优先,你习惯就好。”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莫聪刚要夹菜,程颜喝道:“哎!干什么干什么,领导还没到,怎么先动起筷子了!”

莫聪愣了一样,邵云璨噗嗤一笑,立马坐正,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的道:“领导先请。”

每个月都时不时有新鲜血液补充进来,大多都成了残酷业绩制度下的炮灰。那些看似永远都会在身边的人,不知道哪天,突然就都不见了。

新人源源不断,主管们轮流去辅导新人。

杨逍杰匆匆回到办公室,放下图纸。

邵云璨问:“怎么不见你给他们讲图纸?”

杨逍杰说:“有的人是粗带,有的精带嘛。”

辛于媚笑道:“大妈,你也精带带我呗,什么时候收我为徒?”

杨逍杰说:“你们欣姐还不够教你?”

邵云璨说:“师傅,你可不能朝三暮四!”

杨逍杰一笑,道:“我有你一个就够闭门了。”

邵云璨说:“还是我师傅好!传道授业解惑,云淡风轻,一点没有架子。关键人家房子还卖的好,爱翘班、迟到、早退一样不耽误!”

杨逍杰笑道:“你这话,我可不敢当,别被佩佩听见。”

为了把业绩做上去,邵云璨有高意向客户时,会像以前一样,拉着杨逍杰帮忙配合拿下客户。虽然业绩都不算在他那组,两人配合的比刚认识那会儿,默契多了。

有时候汪总看见,会故意多看两眼,但并没说什么。久了,邵云璨怕师傅难做,也慢慢学着跳出保护伞。杨逍杰在忙得时候,邵云璨开始找钟甄帮忙。

钟甄做事果决干脆,谈起客户来说一不二,威信拿捏的恰到好处。客户既很相信她,也愿意跟她亲近,特别跟女性客户,在二楼VIP包间,聊起育儿经验、美妆和包包,谈笑起来没多久,两人就像闺蜜手拉手了。只是邵云璨每每找钟甄签字,钟甄又变回“无话可说专用脸”。

中秋节,傅浠忆从香港给邵云璨寄来了一大盒月饼。礼盒虽然还没有售楼处定制送给客户的值钱,可看到里面的傅浠忆手写的卡片,邵云璨心里暖暖的,像拥有珍宝。

苗凤下了班到邵云璨家里,边吃外卖的烧烤,边把几个月平淡无奇的感情生活、一层不变的项目经历,跟邵云璨絮叨。她只管讲她的,邵云璨把红酒从柜子里取出来,研究怎么开瓶。

“邵邵真的,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你时常的鼓励,我这日子过得该多没劲。”苗凤边吃边说。

邵云璨把酒倒进高脚杯,递给苗凤,说:“在一座没根的城市,逢年过节还能有一个朋友作伴,真好。”

苗凤接过,猛喝进一口,差点被呛到,说:“你知道吗,夏琬和路易爵分手了。”

“慢点,没人跟你抢。”邵云璨说,“什么时候?”

“有段时间了,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老柯跟着她们项目,忙着赶在年前开盘的事,已经停休好几个月了。今年跨年,估计还咋俩过。”

“跨年?感觉还很遥远。我在宏天呆了三个月,仿佛过了三年。”

“这种勾心斗角的公司,要我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你也是厉害,活得下来,还能赚到钱。你新车什么时候提啊?”

“估计要三个月。”

“进口奔驰这么抢手,加了价买的还要等这么久?”

“没等半年我已经很满意了。”邵云璨撑起半边胳膊肘,说,“我突然想起,要是年前能提到车,我们跨年开新车去兜风吧!我知道一家酒吧,超级赞。”

苗凤从沙发上跳起来,道:“好啊!那从下个月开始,我要减肥,到时候我们两朵花,一定亮瞎全场!”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邵云璨都会靠着三楼办公室外的白墙边站上一会儿,像是祷告,像是对自己把控不了的事情的控诉。看着一批批人来,一批批人走,从哭着告别,到微笑拥抱,到忘记姓名。她不会再认为工作里的包容是理所应当。这是社会法则,是象牙塔里没有的东西。

邵云璨开始佩服师傅,能在宏天一呆就是七年;她佩服冯姐和张欣,是怎么在这不见血腥的厮杀中,一月一月的生存下来。

脸上厚厚的粉,像张假面具。需要努力笑的时候,就带着精致到无懈可击的妆容出席。回到家后,连镜子都不照,卸妆油涂两遍,洗面奶洗两遍,只想远离。

走路在笑,睡觉都笑,不搽粉底傻笑的时光,在叶子落地的时候,就不在了。

在售楼处里,病假不一定好请,说去拜佛,领导一定是同意的。

静安寺的屋檐金黄金黄,像用真黄金漆过一样。地处在上海最繁华、也是最贵的一条街——南京西路上,周边被无数奢侈品商城、高档楼宇、洋楼包围,是上海人求事业的地方。每逢初一十五,寺庙周围便是人山人海, 50元的平日门票也拦不住香客不断。

手机屏幕上弹出“容屿”两个大字。

邵云璨一脚急刹——刚拜完,容屿就来了电话,这庙也忒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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