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章身高体长,愣头愣脑地站在赌坊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想学着周围的赌徒那样兴奋癫狂的下注,又有点缩手缩脚,心理建设了半天,掉头往外走到树根下,对在外等候的江行舟道:“师弟,我,我不会赌啊!”
江行舟道:“赌博有什么不会的,你挑个最简单的,就压大小,别人投什么你跟着投便是,今天务必要把兜里的钱用完。”
仰天章还是犹豫:“你确定这事情被二师妹知道了,她对我会刮目相看,而不是白眼相向?三师弟,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在乎的人,要不你去?”
江行舟冷漠地笑了一下,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问:“你觉得,我这张脸,要输多少钱,别人才会觉得我真的被榨干了?”
仰天章无言以对,片刻,又挣扎道:“可这家赌坊不是之前出事的那家赌坊,能行吗?”
江行舟道:“你们在之前那家赌坊大闹一场,人家都认识你了,怎么可能再放任你赌钱?放心吧,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哪家赌坊,这里也可以。”
仰天章深吸了一口气,以壮士断腕的气势杀进了赌坊,江行舟后退了一步,站在柳树下的阴影里,耐心的等候。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江行舟看见一对男女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穿鹅黄色纱衣,抱着一只三花狸猫的那位姑娘自然是陆渺,上一秒她还在和江渚清说说笑笑,下一秒,看见江行舟,脸上明媚的笑容微微一僵。
江行舟站在阴影里,清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向她,眼睛下那颗红痣在光影下微微闪动,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被人遗弃的小狗?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陆渺莫名心虚,视线回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最近一段时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人不是江行舟吗?她在愧疚什么?
反应过来,陆渺又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
江行舟已淡淡收回了目光,自阴影中向他们走来。
“四师妹,这位是?”江行舟主动问道。
“江渚清,伺天宗芮长老的亲传弟子。”陆渺介绍完这边,又介绍那边,“江行舟,我三师兄。大家都是从江氏出来的,你们之前有见过吗?”
江行舟道:“没有。”
江渚清道:“见过。”
江行舟掀起眼帘扫了江渚清一眼,视线在空中无声的碰撞,两人似乎都在彼此身上隐约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江渚清没有解释,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陆渺莫名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诡异,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在这儿?”
江行舟把自己遇到仰天章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陆渺拍手道:“我就说你们俩感觉很像吧,连破案的思路都是一样的。”
两道视线同时转向她,陆渺再次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压力,江渚清笑了笑,接过话头道:“我和陆渺先前追踪那只金钱鼠,可是它害怕喵师姐,十分警觉的逃脱了。我们只好另寻办法,于是想到从赌坊入手。”
江行舟听见陆渺的名字这样自然的从江渚清口里说出,感到略微的刺耳。
其实不必江渚清解释,他们的思路是一样的。
最开始死的都是赌徒,而后死得都是曾经谈论过这件事的人,看上去死者的身份八竿子也打不着,但他们的死状暴露了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情绪。
所有的死者都没有丝毫外伤,而是在睡梦中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然后死去……
能做到这一点的邪祟,绝不可能是什么金钱鼠精。
对方是魔,是操控人心的魔。
那些赌徒身在赌场之中,情绪大起大落,**无限膨胀,就会吸引来恶魔。
人心的**都藏在潜意识的海洋之中,这里也是心魔的巢穴,它蛰伏于此,操弄着人心**通的**,顺着引线,能够找到世界上任意一个猎物。
赌徒的情绪波动最先引来了魔物,而随着案件在人群中散播,新一批受害者的信息也不断随着潜意识的洋流传导给魔物,它在人的梦境中穿行,能杀死每一个被它标记的人群。
这也是江行舟让仰天章去赌坊赌钱的原因。
他是新手,输了钱很合理,被掏空了口袋,找金钱鼠精借贷就更是合理。
一旦搭上金钱鼠精的便车,人的**就会被打开一个缺口,恶魔就会嗅着味道赶来……
实际上,江行舟在以仰天章为诱饵,等待钓出深海里的这尾大鱼。
陆渺抚掌道:“好厉害呀,你们懂得都好多!”
她无心赞叹,江行舟和江渚清却同时一顿,两人的视线再次于空中无声地相交,都在彼此的眼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太阳西斜,仰天章红光满面地从赌坊里走出来。
陆渺满脸期待地迎了上去,问道:“大师兄,怎么样,输了没有?”
仰天章志得意满地掏出了钱袋,哗啦一下,把袋子里的银钱倒在众人面前,堆得像小山一样:“赢了!”
江行舟脸色一变,问道:“我不是让你输钱吗?”
仰天章哈哈笑道:“我也想输,运气太好,输不了啊!”
江行舟问:“那你怎么不多赌一会儿,每一把都全压上,总会输光的。”
仰天章无奈道:“我也是这么操作的,每一把都全压,结果每一把都赢,后面越赢越多,越赢越多……赌坊的人见我赢得太厉害,就把我赶出来了……”
“……”
陆渺喃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新手保护期?”
仰天章道:“现在怎么办,要不我明天再去?”
江行舟道:“你已经被他们盯上了,这家赌坊明天连门都进不去,换家。”
仰天章叹气:“诶。”
江渚清温和地插了一句:“诸位,我看这样也不是办法。石口镇赌坊左不过两三家,每日里压注身家性命的赌徒却不止一个,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魔物盯上。这个办法无异于守株待兔,未必能引来魔物。”
江行舟淡淡扫了江渚清一眼:“你道如何?”
江渚清道:“既然谈论案件就能引来魔物,我们放开讨论就是,何必要赌?”
江行舟冷冷道:“石口镇的百姓们说想一下案件都会被杀,实属夸张。捕快、说书人,三姑六婆,无一不是造成了大面积传播,才会引来魔物注视,我们这样小范围的讨论,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澜。”
江渚清道:“话是如此没错,但我有办法能大范围传播消息。”
“什么?”陆渺问。
江渚清微微一笑:“我师兄。”
陆渺想起财大气粗的晁佩春,瞬间懂了:“钞能力啊!你是说,咱们可以大范围印刷宣传手册,把这件事情散播出去,只要达成散播,就可以引来魔物注视,对吗?”
江渚清赞许道:“就是这样。”
仰天章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道:“大可不必,你们散播宣传手册,伤及无辜百姓怎么办?我看呐,还是我明日继续来赌坊输钱实在!”他又转头向江行舟寻找同盟,“三师弟,你说呢?”
江行舟颔首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他望向陆渺,语气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你呢?”
“啊,我……”陆渺架在中间左右为难。
江行舟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用浑不在意的语气说:“哦,那你就陪着这位江师兄继续查案吧。我和大师兄一组,咱们各凭本事。”
他说着便冷漠无情的转身,和大师兄一起走远了。
陆渺隐约嗅到了空气中的一股酸味,有些莫名其妙。
她原本觉得江行舟性情温和,很好相处,可是该说不说,自从下了一趟两仪宫,这家伙的脾气是越来越怪,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江渚清道:“我怎么觉得,你大师兄好像对我师兄有点敌意?”
陆渺哈哈一笑:“平日里在八仙堂中,二师姐对他指手画脚,他无有不听。可是一物降一物,面对晁师兄,二师姐却显得格外顺从,大师兄心里难免气不顺,说敌意倒有些过了。”
江渚清“哦”了一声,片刻,又轻声道:“那你有没有觉得,你三师兄,对我好像也有点气不顺?”
陆渺:“?”
江渚清见陆渺脸上一片茫然之色,淡淡地笑了一下,摇头道:“算了,没什么。”
四人两组各自追查线索,然后回到客栈休整不谈。
当晚,仰天章洗漱好躺在床上,也曾片刻起过担心,魔物是否会入侵到他的梦境。然而,白日里在赌坊情绪波动太大,他的精力已经被消耗一空,实在支撑不住,他再也懒的思考那些问题,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如雷的鼾声,沉沉睡去。
睡在仰天章隔壁的人是江行舟,他一闭上眼,就看见陆渺仰头望向江渚清微笑的样子,此前他从未想过,每天追在自己身后的陆渺,有一天,也会对别人露出那样的笑容。
那人清朗、正直,光风霁月,正是她所欣赏的样子,她难道喜欢他?
江行舟只觉得心火难平,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甚至涌起一股冲动,恨不得立刻冲到隔壁,拉上陆渺回八仙堂,让什么江渚清江沙白通通见鬼去吧!
睡不着干脆坐起来修行,迟迟无法入定之时,他看见烛火在眼前跳跃,越来越模糊……
江行舟陷入了半明半昧的状态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个粗噶的声音低低沉沉地笑道:“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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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落魄凤凰桑菀菀,刚到任天庭香火处,就被派往凡间驻点,降落时遭遇乱流,不慎砸伤了一名少年。
少年光风霁月,根骨清奇,可惜被她砸坏了脑子,失了忆。
桑菀菀只好把少年带在身边,她教他修仙,他帮她赐福,两人其乐融融。
可好景不长,魔界作乱,少年为了救她而死,桑菀菀只来得及给他喂下凤凰内丹,便拖着伤重残躯,赶往天庭报信。
一到天庭,桑菀菀就被两个消息兜头砸晕。
好消息:少年没死,已借由她的内丹,涅槃重生。
坏消息:他就是魔界作乱的祸首,意图颠覆三界的魔王。
桑菀菀:?!
#我亲手养大的白莲花,怎么可能是大魔王?
自己的孽债自己偿,桑菀菀被踢回下界,收拾犯下的烂摊子。
*
暮云章一体双魂,善恶并存,少年时,他曾亲手扼杀了善魂,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
谁知天降菜鸟,把暮云章砸回了少年,善魂复苏,他又变成了那个无用的自己。
“他”认菜鸟为师,努力修行,两人天真配愚蠢,自在又逍遥。
菜鸟竟然还为“他”撮合起别家仙子,做起了含饴弄孙的春秋大梦,却看不出“他”眼中日渐偏执的情愫。
只有暮云章知道,“他”心中畸念疯长,已心火燎原。
“想要得到她吗?我可以帮你。”
恶魂蛊惑,“他”日渐失控,无人知晓,白日里清冷自持的小徒弟,每夜都在师父身旁窥伺,在爱欲中沉沦。
后来“他”死了,又被菜鸟复活。
可她复活的到底是谁?
*
后来,年轻的魔王红着眼,将她抵在身前,无视她颤巍巍举在他心口的刀,一字一顿道:“杀了我,我就放他回来。”
“或者,来爱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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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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