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们回去。”钱柒月抱着门口的大书,树皮上被划出三条深痕,露出白色树干。
她边哭边说:“我要回家,我要见我母亲,我舍不得家,我不嫁!”
寰宇站在钱柒月身后,目光如果能杀人,钱柒月已经在阎王殿报道一千次了。
“你知足吧,这门亲事别人怎么求都求不来的,要不是那道圣旨,你这辈子都不会见我家王爷一面,得了便宜你就知足吧。”
身为王爷的第一位夫人,寰宇身为男子不便亲自去抓,令两位女侍卫去“请”夫人下来。
纠缠半响,最终侍卫看向倪佰,欲言又止,
“属下无能。”
侍卫精通杀伐之术,若想马上让夫人下来,不难,但可能要拼起来。
倪佰轻点下巴,眼神寒凉。
“让她哭,等哭累了,拿洋葱过来。”
“既然喜欢哭,就多哭一会儿。”
屋子外传来一阵哭声,不多时,钱柒月看到几人拿着洋葱过来了,
不是,玩真的。
钱柒月拍拍裙摆灰尘,从树上施施然下来,拿起切开的洋葱,塞到嘴里,
辣的真劲道,是新鲜的,
钱柒月鼻子一抽,被辣的眼泪迎风飘扬。
“谢谢,我不爱吃洋葱。下次别拿了。”
钱柒月走的潇洒,天地间一道白色身影,迤逦铿锵,每一步都仿佛走在解放的道路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本来也不是用来给你吃的,可惜了如此新鲜的洋葱。”
白色身影如同中间,脚下一崴,走的十分仓皇。
钱柒月逃也似的离开此地。
就像方才说想家的不是她。
没等跑几步,身前一只手将他拦下,顺着白皙有力的手向上看去,倪佰的冰山脸出现在眼前,
凭心来论,倪佰长的并不丑,甚至很好看,曾经看这本书时,钱柒月最喜欢的就是倪佰,他有着身为最大反派的实力,地位,除了阻碍了男女主的感情进展,这个人简直人中龙凤。
而且有一张,可以和男主抢女主的妖孽脸,男主之下,再无对手。
比起男主,钱柒月更喜欢倪佰,
倪佰用那张帅脸,挑眉轻笑:“你家在后面,你不是说想家,现在又要去哪里。”
倪佰举起手,撇了一眼钱柒月,“再哭一会儿也无妨,眼睛哭红了,躺在红色喜帐之中,更令人垂怜。”
钱柒月:!
才多久没见,王爷朝变态方向发展了?
倪佰手中拿着一颗洋葱,在空中抛起落下。就像下一秒,洋葱就有用武之地似得。
这方的动静惊醒了春归的燕子,湖畔的杨柳。
街道不时有几个毛茸茸的脑袋,隐藏在每个光线晦涩的街头。
虽然没有人走出来,乍暖的春因几分增添的人气,更显生机。
寰宇上前:“主子,需要属下驱赶闲人吗?”
倪佰挥手,平时从无人肯主动近身,此刻,有人愿意远远地看着他,这种感觉,犹如指尖划过嫩芽,细听冰雪融化。
他对这样的感觉感到好奇,
不,有一人肯接近他,
袖子上还有那人的余温,躲在他的身后,寻求他的庇护,民众可以在任何时候向城防军寻求庇护,但是因为他们手中沾染鲜血,即使是为了民众而沾染上,那血也十分罪恶。
从来没有人向他们寻求帮助,
倪佰第一次接到帮助,就顺手帮了那个人,
而那个人,刚好是他的夫人。
倪佰眼神幽暗,如同化不开的玄冰,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钱柒月感到被猛兽锁定的危机感,
不论她将身体转动向哪个方向,那种感觉如影随形,仿佛在血液中打上了镣铐。
那镣铐在说着:永远不要背叛我,我在看着你。
倪佰挥手:“不用,让他们看,我和夫人琴瑟和鸣,有何见不得人。”
钱柒月松了口气,那种感觉随着倪佰开口而烟消云散,仿佛一片飘过的黑云,没有在她的天空,降落一道雷鸣。飞向别处。
但乌云从未远去,只是云下之人。不曾抬头。
街头巷尾藏的人,有男有女,有长有少,黄发垂髫,阡陌小路。
他们藏的并不好,不好到钱柒月也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都想提着瓜子饮料走一圈,肯定赚的盆满钵满。
想到此处,钱柒月不自觉笑出声来,被自己的想象乐到了。
寰宇冷笑道:“死疯子,还笑,你最好别丢我家王爷的脸,当一天夫人,尽一天本分。”
寰宇贴在钱柒月耳边说,声音小的近乎亲密,
钱柒月想捉弄这个少年了,寰宇看上去十七八岁,身上浸染久居沙场的老练,仿佛整个人大漠的沙子从头到脚打磨了一遍,将一身少年棱角打磨的光滑,世故。
可即使如此,骨子里,也还应是个少年。
这位少年英雄,看上去和他表弟一样大。
如此思索,钱柒月手习惯似得,摸到寰宇头上,眉眼弯弯:“知道了,弟弟。”
寰宇沉默了,浑身僵硬的像一块石头,死掉的石头,然后石头从白色变成红色,好像活过来了,又更像熟透了。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能随便摸,后者钱柒月不认为是真,是以前者也没有当真,如一阵风,从左耳朵吹到右耳朵。
“弟弟,姐姐不想成亲,我注定会给你家王爷丢人的,但不成亲,一定不会丢他的人。你要不帮我一把?”
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寰宇沉默了,最终坚定摇头:“圣旨不可违,你死了,王爷再无烦恼。”
钱柒月:!
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呢?
钱柒月小声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念了三遍后,终于念头通达,生死抛之度外,
……发现抛不开。
倪佰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既然不回家,就随我回府,大婚。”
钱柒月下意识拒绝了,
“我要回家,我娘还在等我买窗花,此时已等候多时,我先行告退。”
她拱手行礼,转身飞似的跑了。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倪佰挥手斥退灰尘。盯着钱柒月的背影,令寰宇跟上。
钱柒月没有想到,这次居然如此轻易的就从倪佰手中逃跑了,她和寰宇正式交锋,就是对方想要除掉自己,
虽然倪佰并不知情,但这是目前最利于倪佰的局面,
面对一个不可控制的疯子夫人,还是一个大婚日意外死去的夫人更易于掌控,于圣上面前,也不算藐视皇权。
一开始钱柒月已经做好被杀死的准备,一方面是逃无可逃,另一方面,也许死亡可以让她回到现代世界。
但生命只有一次,又不是红牛,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还去试探生命的底线。
活着才是王道,其他都是歪门邪道。
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
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大步向前。
钱柒月哼着歌,拿着窗花,慢慢推开门,
离开时,门并没有锁,母亲双目失明,不能让母亲开门见她,应是自己进去,给母亲一个惊喜。
“母亲,我回来了,外面都是坏人,我们今天不出门好不好?”
木门嘎吱响,门缝中卡了几片秋日梧桐叶。
钱柒月笑着划出来,捏着和窗花叠在一处,像一只红质黄章的枯叶蝶。
颇有几分雅趣。
“母亲……”钱柒月的目光先落在了母亲身上,
母亲身上穿着离开时那件灰色长袍,十分朴素,边缘起毛,但非常干净。
此刻上面的血迹显的十分刺目,像一朵妖艳的血花,从体内生长而出,然后盛放,带来宿主的枯萎。
钱柒月的瞳孔收缩,如同一根针,定在母亲身前之人,那人抽刀,刀刃从体内抽出,发出细微的闷响,落在耳中,化为惊雷,在晴日海洋上掀起滔天巨浪。
尖利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钱柒月的耳朵传来大海的声音,海浪在耳畔绕过一圈圈,然后她发现,这声音是从自己的口中发出。
声音回荡在空气中,绝望逸散在每一个毛孔。
再一次失去亲人的苦楚,如同小美人鱼握着刀流泪变成泡沫的夜晚,比那痛苦百倍。
挚爱的都留不住,
那人挥舞长刀,上身从肩膀向下贯穿一条深可见骨的刀痕,眼神狠厉,
举着刀,一开始的慌乱在见到是钱柒月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后,表情变得放松轻蔑。
从阴狠的眼中射出一道寒芒,目光似乎要穿破那层皮肤以上的柔软布料,到内里柔软白皙的一团上。
那人举着刀,一手拿着一根手指粗的麻绳,踏风而来。“别害怕,我是好人,我从前也是这座城的一份子,现在我离开了,变得更强了,我想要的都会得到,”
“我今天来这里是个意外,我只是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伤药。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钱柒月向后退,慢慢退无可退,撞到墙上,
那人垂涎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这贱人,故意在我涂药时,支使你,不然我早已与你共欢愉,但缘分让我们再次相遇,”
“呸!我不喜欢你,而且我有夫君了。”钱柒月蜷缩在那人带来的阴影中,那人的手,一手持刀,一手握着她的腰,逐渐向下游走。
“我的夫人们从前都有夫君,但现在,我是他们的月亮。从此,困于永夜,在软榻之上,哭泣声如夜莺。”
那人的手去解胸前盘扣,钱柒月挣扎推拒。
“一开始感觉有点疼痛是正常的……”
“希望你能喜欢我带来的夜晚,让我做你的月亮吧,”
“……我的第三十八位夫人,夜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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