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绝望如同海水,从七窍中汹涌而去,将求救声扼杀在呼吸中,逐渐的,呼吸变的迟缓,
灭顶的绝望萦绕在钱柒月身上。
周围的声音淡化了,变成那人身上浓郁,毫不遮掩的血腥味,嘴角扬起的诡异弧度,惨白的面庞,低沉的呼吸声。
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二人,在屋子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被允许的,即使会有人受到伤害,但桂冠永远属于更强大的人。
在罪恶面前,律法规章统统失去效用。
钱柒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倪佰,那人身上的血腥气,是为了保护城中的弱小,会在和别人见面时,为了不引起害怕,及时清洗。
钱柒月想起眼前这人是谁,
书中的反派,疯狂迷恋倪佰的悲情角色,最后被自己的夫人背叛,战后重伤被烧死在自己家中。
此人无恶不作,勋贵出身,在战争开始后投靠敌国,使得战争多持续了十年。
他是天生的恶人,在被规则束缚的国家,无法舒展手脚,于是出卖了自己的国家。
钱柒月身体不断向后退,缓缓的沿着墙壁,滑落半蹲在墙角,巨大的影子向她逼近,填满了墙角的每一寸空间,
巨大的压迫感让呼吸变的困难。
钱柒月伸手去推,摸了一手鲜血,但那人不知疼痛似得,兴奋的向前靠,粗糙的手摸向她的脸,
“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你了,你非常美丽。难得的是你又十分弱小,就像一只没有攻击力的蝴蝶,身上写着任君采撷。”
“不抓住你,倒是显得我不解风情了。”
钱柒月非常后悔,没有学习防身术,或者一招半式的武功,但是让她安静的承受这样身体上的痛苦,未来身体和心完全归属于一个有三十七位夫人的渣滓,痴人说梦。
落在这人手中,美丽不是保护伞,而是催命符,这人会一寸寸将蝴蝶美丽的翅膀碾碎,磋磨美人骨,落得香消玉殒的结果。
钱柒月从来不在意外貌,可能拥有了某样东西,就会对这样东西对于其他人的重要程度感到淡忘,和无法理解。
从前钱柒月身边的好朋友如果和她说,喜欢某个男生,钱柒月当时义正言辞的说:“喜欢就去追啊,和他表白,说喜欢他,然后就在一起了啊。”
“没有哪个男生会拒绝女孩子的表白,爱有神奇魔力,拉他一起进爱河,”
“到时候,我在你们的爱河里尿尿。”
好友对着钱柒月表达了三百六十一度的感谢,树了一个中华友好和平手势,
“这个办法只有你能用,你长这个样子,怎么会吃爱情的苦,表白了成功率百分百,我先在你的爱河里洗脚还差不多。”
“不要误导天真可爱的我们这种凡人了,小钱子,跪安吧。最好再哄哄我,宝宝爱情的道心崩塌了。”
血色的玫瑰和夜色,烛光和钻石,爱一个人,插科打诨,共用一个耳机在晚风中听同一首歌,不管多累,都笑的像一个正在经历幸福的人。
不爱一个人,玫瑰和烛光,会变成雕刻在灵魂上的苦楚,随着每一次呼吸,疼痛便加剧一分。
钱柒月在经历人间苦楚,
没有人来救他出这炼狱牢笼。
时间过得很漫长,漫长到每一秒都是锥心剜肉的苦楚,
但时间对每个人都十分公平,它就在那里,对钱柒月来说的漫长时光,其实不过数秒。
钱柒月做了心理建设,她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根正苗红,甚至还是党员。
默念了一声罪过,实在是没有办法,
随后忽然起身,手腕往对方肩膀上轻轻一搭,颇有弱柳扶风的西施风范,惹的对方动作放缓,
“美人,这就对了。”
紧接着,钱柒月手中用力,借力站起身子,腿部高抬,一扫堂腿,冲着男子下身而去,
这一击,踢在哪里,都如隔靴搔痒,对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而言,算不得什么,一开始男子没有放在心上,也并没有做防备,
但是一击下去,不论是谁,也不会练那里,是以,男子这亏吃的,脸色难看。
倒在地上,如同山倒。
钱柒月嘴中念叨: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洗刷心中的罪孽感,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地上躺着的人
八尺高的男人,身上横贯一条东非大裂谷,都没有一滴眼泪,上了伤药就敢好色的人。现在没有多余的伤,蜷缩在地上,像一条熟透了流泪的虾,看的人心中罪孽感爆棚。
钱柒月:……
她不是故意的,但也无法为自己开脱。
寰宇来时,从窗外跳进来,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幅景象,眼前之景,前因后果,一目了然。
但在看到地上男子时,不免眼角抽搐,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钱柒月,长叹一声。
“钱小姐,乃人中豪杰,感谢之前交手时手下留情,我替我的后代感谢钱小姐不杀之恩。”
钱柒月沉默了,她张嘴想要为自己说些什么,最终张开的嘴又闭上,最后气愤的默念了几句核心价值观。
空气中是干燥的风声,卷起几片无根的落叶,晃晃悠悠从窗外飘到母亲身上,和地上散落的窗花落在一处,如同灵动的红底黄章的枯叶蝶。
枯叶蝶的颜色比之前多了几分深红,沾染献血,多了几分妖艳。失了几分灵动。
钱柒月上前,沉默不语,抬手将落叶从母亲身边扫开。
这落叶无根,无依,像异世界的自己,懵懂的寻找自己的根,落在了母亲这颗迟暮的大树旁。叶子无心,不知大树迟暮。
最终也没有找寻到自己的归宿。
钱柒月刚对异世多了几分归属,现实就让她认清事实。
寰宇站在身旁,想要伸手帮助,“这歹人行凶,看开一点,听说你家里人对你并不好,如此这般,说不定是你的福气。”
“……你自由了,而且这人是敌国一个首领,用他可以为我国换取很多物资,甚至边境和平。你做得很好。”
钱柒月低低应声,就像是没有听到,只是本能回应着,不管寰宇说什么都应声,
寰宇在说了几句后终于发现了,但十分有意思,就没有戳穿:
“你是个笨蛋,对不对”
“恩”
“你头发长,见识短,总是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根本不像一个窈窕淑女,猪宁愿上树,都不愿意喜欢你,”
“恩”
“在疯子里面,你独树一帜,又个性,又野蛮,像个男人似得,要不是你长的是个女人,我都怀疑,你其实是个男子,觊觎我家主子美色,扮作女子,只为和主子成婚。”
“恩”
“那个冒牌你的,替你坐轿子的人,是你的人吗?她倒是有几分胆色,你无财,无权,她为什么要帮你?她难不成喜欢你?”
“恩?”
钱柒月回过神来,听清楚寰宇的话,他说的是被自己忽悠坐了轿子的飞鱼,
为了活命,钱柒月并不担心飞鱼会出卖自己,虽然爱权财,但是飞鱼是个狠厉而聪明的女人,知道如何明哲保身,何况自己会成为未来王爷府的第一位夫人,即使不受宠,明面上,该有的也都会有,不是一介奴婢可以得罪的。
蜉蝣岂能撼动大树,飞鱼只能咬死是为了帮助未来的夫人,和自己站在一条船上,才能保住性命。从王爷府的人手中侥幸逃命。
但从此,明面上,就和钱家没有关系,钱家的人不会再相信飞鱼。
钱柒月这一举,为自己拔出一颗尖利带毒的钉子,从此,这颗利器,会为自己所用,针尖指向她的敌人。
寰宇双手环抱,嘴角藏着一抹笑,在钱柒月看过来时,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恢复了那个不动声色,凶名远播的副将军。
“跟我走吧,不要误了时辰,今日大婚,从今日起,你是未来王爷府的夫人,和井底之民划清界限才是。”
两人都知道,这说的是双目失明的母亲。
钱柒月莫名不爽,心尖上像是种了一片苦瓜田,寰宇扛着锄头,将苦瓜捣碎,于是苦水泛滥,苦的心脏泵出的血液都是苦的,流经全身,连舌尖都泛着苦。
“寰副将军,家母身死,作为她的女儿,我想为她守孝三年,以示孝心。”
寰宇手指着钱柒月,皱紧眉头,
钱柒月拱手,不卑不亢:“小女无母亲,无以至今日,母亲无小女,地府去的也不甘心”
“……地府太冷,小女愿为她守孝,送去暖意。”
寰宇沉默了,
大婚之日,亲母横死,实在不吉利,婚事理应改期,但皇恩浩荡,圣旨已下,若守孝三年,有藐视皇权之嫌,
此时守孝,王爷府有重大嫌疑,为了逃避大婚,雇凶杀人,届时无数人口诛笔伐,声讨的就是他家王爷,王爷走到今日,本就艰难,此事定会将他推到风口浪尖,
更严重的,树倒猢狲散,辉煌一朝消逝。
“不可,必须大婚。”寰宇下意识的说出口,不忍去看钱柒月面色。
空气中的硝烟气味愈加浓烈,钱柒月瞪大眼睛盯着寰宇,胸膛不断起伏,
最终没忍住,暴了句粗,“你母亲死了,你还乐呵呵的去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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