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挺喜欢这豆绿色呢,看着生机勃勃的。”
苏念檀没撒谎,她前世就很喜欢浅绿色,总觉得绿色象征着春天,也象征着希望。
苏念楠神情一僵,暗骂这个傻子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啊。
“我以前甚少见到二姐姐穿豆绿色的衣裳,都不知道你喜欢这个颜色呢!太太也真是的,给你送料子都不问问你喜欢什么颜色,以前岂不是都送岔了?”
苏念檀听着这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这小姑娘有点意思,还真是锲而不舍,今天是非得要挑出些事儿来才肯罢休呢。
她前世从负债累累到身价千万,一路与天斗与人斗,什么恶毒招数没见过?苏念楠的这点子小心思,在她眼中有点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没引起她的敌意,反倒是让她有了逗一逗这小姑娘的兴趣。
“是这样吗?”她装作苦恼的样子弯了弯头,“太太事情多,想来是不会留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苏念楠眼珠子一转,迅速接上:“可不是嘛,就只有大姐的喜好,太太才放在心上。咱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对太太来说恐怕连细枝末节都算不上。”
说着说着,苏念楠心中倒真的有了几分酸意。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庶出,就得小心翼翼地过活;苏念栩就因为是嫡出,就能肆意昂扬,连自尽都还有人帮忙遮掩。
在她看来,她姨娘比之吴氏,相貌和心计可是一点都不输的。她比苏念栩,也是各方面都强的多。
但是架不住人家会投胎啊!
想到这儿,她没忍住又嘟囔了一句:“大姐不想要的,我们还得拼了命地去争,这什么世道啊?”
说完之后她又反应过来,慌张捂上嘴,该死的,怎么把这事儿也说出来了。
不过好在苏念檀倒是一脸寻常的模样,并不吃惊:“唉,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怨不得谁。不过说起来……”
她靠近苏念楠,压低了声音:“我倒是觉得三妹妹是咱们家出落得最好看的姑娘,别说是个小侯爷,便是配个王爷皇子的,也是绰绰有余了。”
苏念楠一惊,急忙打了她一下:“二姐姐胡说什么呢!”
可是苏念檀的那些话,却像是种在心里一样,她虽然极力压制,眼中也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苏念檀退后半步,微笑看着表情复杂的苏念楠。
苏念楠好半晌才恢复好心情,这才想起来问苏念檀:“原来你都知道安庆侯府的事儿了?”
苏念檀点点头:“太太忽然派人来送东西,我少不得多问两句,红棉姐姐心善,便提点了我一二。”
“你……”
苏念楠想问她,想不想争取这个机会,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苏念檀倒是干脆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呀,时间到了!我得去小佛堂陪祖母做晚课了,三妹妹,我就不留你了啊。”
苏念楠糊里糊涂就被送出了青竹庐,走了几步才恍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她是来挑着苏念檀去闹事的啊,怎么自己招惹了一肚子酸劲儿就出来了?
她心中恼火,现在想回去却也不能了;可是转念间又想起苏念檀刚刚说的话,说她配个王爷皇子也绰绰有余了……
苏念楠没怎么出过门,太太不肯带她们出去。但是她自小在苏府这一亩三分地见到的女人,就没有比她姨娘更漂亮的。
而她结合了姨娘和父亲的优势,别说是苏念栩的相貌身段儿跟她没得比,就是长得有几分可人的苏念檀,也不过一团孩子气罢了,哪里及得上她的模样清丽?
她这一路走着,越想越觉得有理。以她这样的容貌,那个被舞姬都能迷倒的小侯爷,还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
苏念檀陪着苏老太太做完了晚课,这才把刚刚苏念楠来的事情告知了她。苏念楠显然也是从不把这个祖母放在眼中的,即便登门也没想先拜见长辈。
苏念檀为祖母不平,苏老太太倒是已经习惯了,她更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儿。
“太太让你和楠姐儿盛装去见安庆侯府的人,怕是真有结亲的意思了。可……”
可堂堂侯府非要娶个五品侍郎家的女儿,这说得通吗?在苏老太太眼中,此时的安庆侯府无异于阴诡地狱,还不知道藏着什么样儿的风险,她着实不愿意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儿去冒这个险。
苏念檀明白祖母的意思,但现在她心里也有太多疑惑,只能笑着安慰祖母:“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老侯夫人压根看不上我呢!”
苏老太太却听不得这话:“我就觉得我们檀儿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姑娘,要是谁看不上你,定是眼光不太好。”
苏念檀失笑:“是是是,祖母说得对。”
伺候着苏老太太用完晚膳,又扶着她进屋歇下后,苏念檀这才坐在桌前出神。
说实在的,她一点也不想嫁人。但是现代社会或许还允许她做个不婚主义,到了这封建王朝,却是绝没有这种可能的。
更有甚者,她们这种一辈子被关在内宅的庶女,最可能面对的就是盲婚盲嫁。
那安庆侯府到底藏了什么样的豺狼虎豹,能吓得苏念栩一个嫡女宁死不嫁?也不知道苏惟一个没什么靠山的五品官,是怎么攀得上一品侯府的?
苏家算不得什么富贵人家,苏老太爷到死都是个小小县令。苏惟也是中了进士,又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嫡女后,靠着吴家的帮扶才逐渐爬到了五品侍郎的位置。
可是吴氏的父亲前些年致仕了,吴家又再没有出息的子弟,苏惟对吴氏的态度便急转而下。加之他虽有一妻两妾,却愣是生不出一个儿子,便招惹了不少闲话。
现在的苏惟只怕是内忧外患,说什么都要放手一搏的。苏念栩抵死不嫁,还能有吴氏护着,而她呢?她要真敢有样学样,只怕反过来还要连累祖母。
苏念檀叹口气,现在就只能等柳月从外面打探来的消息了,如果她真的逃不掉,也得先知道这安庆侯府,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痼疾,还有没有的治。
…………
苏府这次要做的两身新衣裳,等了足足半个月。一直到大暑第二日,云绣青的伙计才上门送新衣,陪着笑给吴氏连连告罪。
吴氏也知道最近京中事多,中秋宫宴近在眼前,据说是这次要给几个适龄的皇子相看,京中有权势的贵家小姐们这次可是铆足了劲儿,个个都想艳压群芳。云绣青的绣娘有几个都是宫中尚衣局出来的,一向是许多世家小姐们定制衣裳的固定去处,最近可不就忙得不可开交?
反正如今衣服已做好了,老侯夫人又还没登门,吴氏也不着急,给了赏钱打发那伙计回去了。
可没成想安庆侯府的老夫人也太不经念叨,那伙计前脚刚走,后脚安庆侯府的下人就来送信了。
“老夫人今日去慧明寺上香,得了寺里主持赠的几串念珠,瞅着颜色倒是比平常佛珠鲜亮,想着贵府里几位小姐戴着倒是合适,便遣奴婢过来问问,今日太太和几位小姐可有空?若是方便,我们老夫人下了山,便来苏府叨扰片刻。”
吴氏嘴里发苦,她能说没空、不方便吗?
苏惟那一日的威胁还历历在目,吴氏只能陪着笑脸,客客气气送走了侯府的下人,赶紧派人去晚香院和青竹庐报信。
这次红棉倒是没有亲自去了,而是轻轻在吴氏身后为她捏着肩:“太太先莫着急,既然老侯夫人都说了是要见我们府上的几位姑娘,就未必是认定了大小姐。”
吴氏却是疲惫不堪:“老侯夫人不过是客套一句,怕事情不成坏了栩儿的名声罢了。其实老侯夫人倒是个好的,就是老爷可恨……”
其实那一日老侯夫人登门,看得出吴氏不大热络的样子,便也歇了心思。谁知苏惟竟然三番两次又是派人去侯府送东西,又是请人过府一叙,简直脸皮都不要了。
就算是苏家要和侯府结亲,也万万没有女方这样上赶着的道理。
都不知道今日老侯夫人是真的自愿上门,还是被苏惟弄得烦不胜烦,只好来走个过场。
吴氏头疼了一阵儿,又想起那日红棉从青竹庐回来后,对她说的那番话,不禁心里一动。
“你当真觉得檀姐儿是个机灵的?”
何止是机灵?红棉想起那一日短暂的交锋,至今还觉得不可思议。
“二小姐变了许多,说句僭越的,奴婢觉得倒是比三小姐可靠多了。”
吴氏鼻子里冷哼一声:“秦依白教养大的,能是什么好货色?不过是随了她姨娘,绣花枕头一包草。”
“倒是檀姐儿……”吴氏皱了皱眉,“之前很上不得台面,但若真像你说的,有了这样的造化,没准儿她还真能替栩儿挡了这一劫。”
但吴氏也没想到,她准备推出去替女儿挡劫的苏念檀,此时却正面临着突如其来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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