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参军只一挥手,三个衙役便上前来,不由分说将她按住,拿绳子五花大绑。
“为什么抓我?”李娴又惊又怒。
那参军仰起下巴,不耐烦道:“别着急说话,等会儿有你说的时候。”
李娴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挣扎反抗都是徒劳。京城闹市里就这么明火执仗地抓人,倒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且看看再说。
这边李娴被关进大牢,那边陆英已经去了秦府。
秦离忧在宫中当值还没回来,秦安听说李娴被京兆尹抓走,知道事情不好,便让人备马,送走陆英后,他亲自去给秦离忧报信。
秦府的后院里,一个黑影越墙而入,蹲在草丛间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见周围十分安静,便往东边那间厢房去了。
厢房的门关着,周围十分安静。黑衣人抽出短刀,推门而入。
屋里没有人,黑衣人四下寻遍,要动手的目标确实不在屋里。他心道不好,转头要走时已经晚了,只见陆英抱着剑,倚在门框上,悠闲地问道:“找什么,要不要我帮你找?”
黑衣人知道自己中计,任务已是没办法完成,只能先保住性命逃出去。他也不答话,挥刀向陆英砍去。
陆英身形如鬼魅一般闪开,瞬间抽出剑,抵在黑衣人的刀刃上,手腕轻轻一转,卸去了短刀的力道。黑衣人顺势往地下一滚,想顺势往门口去。陆英撤回剑锋,侧身一纵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斜刺过去。
寒光闪闪的剑尖未到,一股凌厉的剑气已经指向黑衣人后颈。他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得不收了去势,重新回转过来抵挡这一剑。
只是仓促间迎战,他躺在地上已经无处可退,只能潦草挥刀挡开陆英的剑,那剑却如蛇一般,刚从面前划过又缠上他的手臂,陆英轻轻一拉,锋利的刃已经在黑衣人手臂上划处一道血口。那伤口皮肉外翻,顿时血如泉涌。黑衣人吃痛,短刀脱手。陆英立刻上前,一脚踢开落在身旁的短刀,卸了他的下巴,又从背后抽出一根牛筋将他捆了,才出了屋子,对外面的人道:“带走。”
谯花楼上临街的桌边,贺云洲见陆英一副头摇尾巴晃样子,就知道事情已经妥了。他叫来小二,再加一道烤羊腿。
“他们倒是大意了,怎么派了一个如此不顶事的。”陆英坐下喝了口茶,“亏我当他是个人物,还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来对付。”
“他们以为我们的注意力都在京兆尹府。”贺云洲替他斟了杯酒。
“得到了消息,又认真计划过,看来秦大人府上也不是铁板一块呀。”陆英笑道。
“他自然知道去查,你也别再提此事,给秦大人留些面子,免得他下不来台。”贺云洲夹了口菜,慢慢尝着。
陆英有些嫌弃地扫了桌上的菜肴一眼:“就这些菜,还下酒?”
“知道你辛苦了,”贺云洲看见楼梯口小二已经端了烤羊腿上来,“给你单点了一份。”
那羊腿烤得正是火候,上面撒着的调料还在烤出来的热油里滋滋作响,香味瞬间飘散开来。
“谢了。”陆英也不犹豫,拿起小刀开始对羊腿动手。
秦离忧那边得了消息,只派了宋茗去问问情况。没想到进了正堂,只见太子和恒王都在上面端坐,姚若廉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回话。
“哦?秦大人也收到消息了?”太子见宋茗进来,笑着看了恒王一眼。
宋茗见了礼,才开口道:“大人派我来了解一下现在的状况。”
姚若廉满脸堆笑又把刚才已经重复过两次的话再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不过是有人举报,说李娴盗取兵部文书,所以请她过来问问话。”
“请?”恒王眼风一扫,平日里他都是和颜悦色,突然变了张肃杀的脸,倒让姚若廉心中畏惧斗曾,“姚大人,我若派人如此请你,你可愿意呀?”
“是是,”姚若廉干笑两声,“恒王殿下恕罪,下官失言。”
“姚大人,”太子也开口了,“怎么就说是李娴偷了?有人看见,还是在她身上收出了脏证?”
姚若廉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还没有。”
他脸上笑得僵硬,心中忍不住暗暗叫苦。这曹大人倒是说得轻巧,没想到抓一个看来不大起眼的小角色,引来这么多尊不请自来的佛。人抓回来还没来得及审,这接二连三的坐了个满堂,光是回话已经累了。
“不急,”太子端了茶碗,悠闲地吹去浮沫,“你先去问,我在这里等着。”
“这……”姚若廉的脸色更为难了。
“怎么了?”太子喝了茶,才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那请各位少坐。”姚若廉陪笑退出正堂。
他走了几步,招手叫人来,附在耳边道:“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曹大人,让他想想办法。”
姚若廉背了手往大牢去,在牢头的屋子里坐了半晌才缓过气来。
“李娴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老老实实坐着。”牢头回话道。
“带我去看看。”姚若廉起身理了理官服。
牢头在前面领路,直走到最里面的那间牢房,见李娴靠在墙角,抱着腿坐着。听见有人来,她也一动不动,只抬了眼皮盯着来人。
“有什么想说的?”姚若廉问道。
“请问大人,我是犯了什么罪?”李娴开口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姚若廉冷笑两声,“早早交代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到了京城之后,她做了最大一件事就是跟贾升联络查何兆廷的下落,此事也不至于要把她下狱的程度,其余的她不过见过贺云洲,见过秦离忧,若要让她下狱,还不明说罪责,那多半有人罗织了什么罪名故意栽赃。
李娴伸了个懒腰,往墙角的稻草里一倒:“那大人请便。”
姚若廉气得直咬牙,在正堂里他要做小伏低,在牢房里还要受一个囚犯的气。牢头见他脸色铁青,正准备叫人把李娴拖到刑讯室去,却被姚若廉制止。
李娴的罪名成不成立不重要,此事背后两个势力的博弈才是重点。暂时还是势均力敌的对峙,看不出胜负的苗头,他自然不能轻举妄动。这李娴跟着秦离忧和恒王的时间不短,而且一听说她出了事,都赶了过来。所以即便最后认定李娴有罪,若在羁押期间折磨了她,那便是不给这两位面子,搞不好以后还会被穿小鞋。他的仕途还长,切不可自找麻烦。
姚若廉压着性子在大牢里等着兵部那边的回音,等得连牢头和守卫都觉得诧异。终于有人来通报,说曹大人亲自来了。姚若廉才如拨云见日一般,眉开眼笑起身就往外走。
快到正堂外,他才收敛了表情,强压了兴奋的心情去看神仙斗法。
曹恪见姚若廉进来,也不等他见礼,便道:“是我心急,要立刻拿人,让姚大人为难了。”
“尚书大人言重了。”姚若廉躬身道。
曹恪清了清嗓子,转入正题:“这里有一份关键证物需要呈递,又听说太子和恒王殿下都在,所以才专程过来交接证物和说明案情。”
“有劳大人。”姚若廉躬身行礼,叫人带了兵部的人去做证物交接。
曹恪清了清嗓子:“前日夜里,有人潜入兵部,盗走数份文书。现场发现了一样盗贼遗失的物件,经过询问,确认此物是李娴所有,所以才让姚大人拿了人。”
“什么证物?”恒王问道。
姚若廉让人取了装证物的盒子来,当着众人面打开,里面是一支六齿银质发钗,钗上一排细丝圈环连成的流苏有一寸来长,末端坠着镂空的树叶。发钗做工精细,一看便知是工匠所出。
曹恪继续道:“此钗背面脊上刻了‘天工’二字,正是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子天公局的手艺。我派人去问,掌柜的倒是很有印象,说是一位年轻公子订做的,几个月前取走的。据掌柜的形容,那位公子正是贺云洲贺公子。我也派人去核对过了,贺公子说这钗是他让人做的,送给了李娴。”
太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念问道:“曹大人,兵部遗失的文书有哪些?”
“回太子殿下,”曹恪道,“此人甚是可恶,将文书全部扫落在地,已经是乱做一团,一直清理到现在,还未有结果。”
“据我所知,李娴不会功夫,她如何能潜进兵部还不被发现?”恒王问道。
“恒王殿下所言正是本案疑点之一,贺公子也如此说过。所以下官怀疑她还有同伙接应,所以要好好审一审。”
“刚才姚大人不是已经审问过一番,可有什么收获?”太子道。
姚若廉一脸悲愤:“自是不认的,毫无悔过之心。”
“不如我们拿了证物,一道去问个清楚?”太子目光扫过众人。
“天威降临,不怕她嘴硬!”姚若廉心中暗喜,若太子也被李娴激怒,那么要打要杀,都与他无关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大牢,这样大的阵势连李娴都觉得很是惊奇。
当姚若廉笑着取出证物时,她震惊得冲到粗木栅栏前,瞪大了眼看着那只发钗。在天梯峰时,这支钗押给了马贩,不曾想兜兜转转之后,竟然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又出现在她面前。
“李娴,你可认识此物?”姚若廉看见李娴的脸上满是惊讶和疑惑,心中甚是舒服。
“怎么会在你手上?”李娴的手指紧紧抓住比她胳膊还粗的木栏,心中一阵阵抽搐。
“看来你认识此物。”姚若廉得意地回头看了看各位上官,“这是在兵部文书库中找到的,那晚拿了些什么,还不从实招了?”
李娴只觉得眼前发黑,呼吸都十分困难,双手无力再抓住什么,整个人顺着木栏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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