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午夜。

房内不见多少光亮,只有惨淡的月光顺着窗棂照进来。

穆良朝的脸被月光照得有些灰白,她躺得直直的。

她的肚子如有孕般高高隆起,突起的地方还注入了些许灵力,好让她看起来像真有孕了。

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她不免有些倦怠,戒备在其他客房的各位也有些倦怠了。

风声猎猎,时不时响起几个呼噜声,正当一切都昏昏沉沉之时。

倏然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让穆良朝睡意全无,忙是握住身旁的剑,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翻了起来。

“谁?”她屏气凝神,便见一道敏捷的身影从半开的窗外翻了进来。

穆良朝瞪大了眼睛,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这身影看着怎么这般眼熟?

对面那人悠悠地笑了,“我。”

穆良朝听了这声,顿时收起了剑,朝着黑影道:“你来了啊。”

余霭向前走了些,两人这才能借着月色互相看个清楚。

余霭打量着穆良朝的肚子,若有若无地笑着,道:“几时不见,有孕了?”

穆良朝一本正经地解释:“假孕,是为了引诱妖物。”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又道:“看起来我对这妖物似乎没什么吸引力,我等了一个时辰了,也不见这妖物现身。”

余霭很好心地道:“恩人去睡吧,我来看着。”

穆良朝本想拒绝,谁料困意越发重了,重得她眼皮直往下闭,于是她道:“那我便去小憩片刻,若有什么事,你一定记得要叫醒我。”

穆良朝刚沾上床,便睡着了。

她睡得不算安稳,脑子昏沉沉的,各种光怪陆离的东西在四处游走,她看不清触不到,耳边响起一阵阵唢呐声,却说这唢呐声不是先前出殡上的唢呐声,没有那般凄惨,反而很是热烈喜庆。唢呐声一声比一声高,纵然是有冲破天际之势气,震得穆良朝心慌。

穆良朝睁开眼,眼前哪还是黑暗寂静的客房,她看到的一切是红色,就如这唢呐声一般的红色。

她连忙朝眼睛上揉,这才发现原来头上盖上了一块红盖头。

这可太瘆人了,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醒来就大变样了?

她将红盖头掀起,扔到床上。

她在对面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她一身凤冠霞帔,头上一顶流苏发冠,金色的流苏坠在身前,在红色婚服的衬托下,明晃晃地闪着金光。她的嘴唇被涂成了大红色,艳丽得像是能滴血,脸颊两侧像是胭脂上多了,红得可笑。

未等她继续打量,就听唢呐声戛然而止,有人推开门。

穆良朝原本的剑也消失得什么也不剩,她心疑来者不善,忙是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那簪子顶端尖尖的,在光下闪着寒芒,若是真要下手,一簪封喉不算难。

那人推开了门,穆良朝将簪子藏在身后,便看去。

倏然,她瞳孔一颤,这算什么事?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是余霭啊。

只见余霭身着一身大红婚服,头带一顶乌纱帽,气宇不凡。余霭笑盈盈地朝她走去。

纵使看见了熟人,穆良朝也没放下警惕心,她道:“余霭?你怎么会在这?我又怎么会在这?”

她小心翼翼地发出三连问。

那余霭却忽视了她的三连问,只是道:“夫人怎么未等我掀盖头,就先自己给掀了?是等急了吗?”

听到这回答,穆良朝顿时感到了绝望。看来此余霭非彼余霭,按常理说,她在客房小憩,怎会一眨眼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洞房花烛夜。所以,这一切定是虚假的,难道是这妖物将自己拉入了这里?虽不知这妖物意欲何为,但她也只能且走且看了。

穆良朝配合地回应道:“这盖头盖着太过烦闷,所以我给掀了。”

余霭点了点头:“夫人不必太着急,先把这交杯酒喝了吧。”说罢,余霭走向一张盖着红布的桌子,拿起酒,朝两个杯中倒入了酒。

余霭将其中一个杯递给穆良朝,穆良朝接过去。

穆良朝看着杯中的酒,这酒看着很清,连蜡烛的红光都倒映进了大半。

两人手挽手,穆良朝手中的酒全数灌进了余霭嘴中,只有几滴顺着余霭的嘴角流下。

余霭刚喝完,便像是有了几分的醉意,媚眼看着穆良朝。

穆良朝看着余霭这般样子,虽说清楚这不是真正的余霭,但也却有些尴尬。

穆良朝在余霭的注视下,喝了酒却没吞下去,只是含在口中。

刚喝完,又听一声“礼成。”,穆良朝顿觉腹痛难忍,这才发现她竟然是有孕之身。

这肚子像是怀了七八月,婚服很重,却仍被肚子顶得高高的。肚子还在不停地膨胀,像是势必要破肚而出。

肚子里还传来稚嫩的童声,童声尖锐,像是针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童声不断回荡在满目红的洞房之中,连房外梁上挂着的几个大红灯笼都被震得晃来晃去。

穆良朝强忍着腹痛,不断告诫自己要思考。

她深知,这绝对是妖物在作乱了。

妖物在肚子里。

直接杀了妖物,还是听从妖物的话,杀了余霭?

穆良朝纠结万分。她对在这杀妖物的可行性保持怀疑,且不说自己这是在妖物布置的幻境之中,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杀了妖物。再说,这妖物已是杀人无数,怎会是个没脑筋的,等着她杀。

但她也对杀余霭的可行性保持怀疑,这妖物行事诡谲,虽不知杀了这个余霭会有什么后果,但若是照着妖物说的做,那岂不是明知有诈,还偏行?

穆良朝想着想着,她突然有个了新想法。她偏要哪个都不选。

眼见着肚子越来越膨胀,肚子周围血痕四起,连这婚服都被撑破了。

穆良朝拿起簪子,猛地往心脏刺。

只要她在这里死了,幻境也就结束了。

她闭上眼睛,正打算真正醒来,却见簪子被妖物用一股绿色的妖气给挡住了。

她拿着簪子的手,动弹不得,博弈之间,簪子哐啷一声便是坠在了地上,顿时碎成了一段一段。

童声大笑,声音尖锐地像是要刺破穆良朝的耳朵:“哈哈哈,快杀了他,不要杀了你自己,你做不到的,听我的,乖乖杀了他。”童声渐渐放弱了,蛊惑似的道。

穆良朝看了眼被她忽视许久的余霭,这才发现余霭竟是恍若不觉,平静地站在一旁。

若是冲余霭下手的话,碎掉的簪子足以。

穆良朝看着余霭白皙的脖子,青筋的走势清晰可见。

妖物仿佛觉得穆良朝被自己说动了,于是继续添油加醋道:“杀了他,不会对你的任何的伤害,杀了他,你就能立马出这幻境了。”

穆良朝拾起一段摔断的簪子,随后当真有要杀余霭之势,朝着余霭走去。

余霭不觉危险逼近,笑脸盈盈道:“夫人,这是做什么?”

穆良朝将簪子逼近余霭的喉处,用刻意的语气回道:“杀了你。”

妖物见此,顿觉一喜,连童声都变得圆润了些:“对,真是个好女子,快杀了他。”

谁知,穆良朝趁着妖物放松之时,却猛转身,一头撞上墙。

顿时,鲜血顺着穆良朝的头流了下来,一股接着一股,像是源源不断似的,整面墙都被染得通红,只与窗外飘荡的红灯笼相配了。

妖物尖叫道:“啊啊啊啊,为什么不杀他!为什么不杀他!”

妖物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房内,床,桌椅,窗纸,全都在尖声中粉碎。

穆良朝却听不太见了,尖叫声在她的耳边越发微弱了,直到消失。

等到完全消失时,她回到了客房里。

客房里很静,空气安静地流转着,不声不响。

穆良朝心有余悸地扶了扶额头,还好,没血。

果真如她猜测那般,只要她在幻境中死了,幻境就结束了。

“你醒了?”余霭靠在她的床边,此时向她投来目光。

穆良朝嗓子有些哑,她回道:“睡得不太安稳,那妖物将我拉进了幻境之中。”

余霭道:“嗯,恩人不肯杀我,宁愿杀了自己,我都看见了。”

穆良朝惊异地放大了声音:“什么?幻境里那个余霭还真是你?”

余霭道:“是我,也不是我。我能看见所有的一切,却控制不了。”

穆良朝神情古怪地看着余霭,心中不由将幻境中一脸沉醉的余霭与现在的余霭结合起来,导致她现在的目光很不对劲。

余霭轻咳了一声,道:“这妖物的气息已经远了。”

穆良朝不自在地收回目光,道:“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她从床上下来,便推开门。

外面比客房内还要静,完全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穆良朝忙去了其他人的客房,却见是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人,连床被上的余温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好在当她检查到最后几件房的时候,终于有所收获了。

那间客房住着沈倾河。

沈倾河像是浑然不知,七仰八叉地睡在床上,睡得很安稳,口水顺着嘴角留下。

穆良朝虽是不忍心扰了沈倾河的美梦,但情况紧急,穆良朝还是推了推沈倾河。

沈倾河一推不起,二推转了身,三推才是迷迷糊糊睁开眼。

“怎么了?我没睡够。”

沈倾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这才想起自己姓甚名谁,谁处何处。

于是她顿时清醒了,忙擦了擦嘴角,尴尬地喃喃道:“完了完了,被看见流口水的样子了!”

穆良朝装作什么也没听到,道:“妖物来了。它先是将我拉进了幻境,又是将叶纵璟几人抓走了。你,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穆良朝觉得她最后这句话简直是多余问。

果然,沈倾河回道:“什么也没有。可能是我睡得有点深吧。”

穆良朝与沈倾河两人接着又找到三位未被抓去的弟子。最后惊奇地发现,这妖物只抓了男,不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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