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和我的故事

玻璃窗外面下着小雨,绿色的泡桐叶子在小雨中抖动着。

贺兰墨坐在茶吧里,手里拿着一杯热苿莉花茶,他准备把笔记提前写一写,下午没有课,但他刚来的时候只不过是阴天,预报也没有提示有雨。

不过春夏交接时候的雨是让他很喜欢的,雨水从檐下滴落,打在小水泊上,泥土和落下的枝叶,会在湿漉漉的雨里,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贺兰墨宽慰自己,可以把笔记写完,也很不错嘛。

只是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他不愿意被雨捎湿衣服再去坐地铁,这样他的衣服会很潮,让他很烦燥。

上周星期天,贺兰墨去国贸买香水,专柜小哥十分热情,他那天不知不觉闻了好多品牌的香水,也买了一些,但香水买回去也只是放着,因为他没有找到戚绥学长身边的那种香气。

他的手在笔记本边边写上戚绥这两个字,他盯着这两个字,像在盯着一道难解的高数题。

戚绥学长个子有一米八五吧?他觉得比自己要高个几公分。

戚绥的发型永远精致的像拍写真集的男明星,他身上的穿搭虽然出自不同的奢侈品牌,但却没有明显的大logo,再繁复的设计戚绥也能穿得清丽脱俗,戚绥很少穿重复的衣服,他的举手投足都像极了一个贵公子,让贺兰墨觉得有时候上天真的很不公平。

戚绥绝对称得上浓颜系,太过绮丽优越,会让嫉妒的人没脾气,他的性格又很温柔,会很认真的听别人讲话,笑起来又那么可爱。

可是,贺兰墨加了戚绥的联系方式,发了“你好”之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戚绥对他很好。

但戚绥似乎对所有人都是一样好。

戚绥彬彬有礼不是因为对他特别关照,只是因为良好的教养。

可正因为贺兰墨心中的好感,让他不敢多和戚绥聊天。毕竟,他们只不过是在文学社互相认识的,那一天的活动,戚绥和很多个人说过话,贺兰墨也有和其它的同学讲话,但他始终把戚绥放在一个特殊的位置。

但也许在戚绥心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弟吧。

他的笔记本,好几分钟没再添一个字。

戚绥撑着一把透明雨伞,走过清雅茶吧的玻璃窗外。

他看见贺兰墨坐着发呆,微微的皱起一点眉头,头发束在脑后,却还是有鬓边的乱发在胡乱的扰动。

他情不自禁陷入某种回忆,在戚绥的回忆里,贺兰墨这个人,以前是个极为不好接近的人,他就像九天之上冰冷的明月,拒人千里之外,从来从来,不会露出这么堪称可爱的表情。

一千年过去了,人间早已经沧海桑田,戚绥曾经那一丝细微的怨,积累了很久,就像柔情似海里一座苦涩的小岛,风来雨去,小岛上长满郁郁葱葱的林木,绿意和生机之下,苦涩的岛还停留在他心海上。

他的爱意被他假装遗忘,但他又见到贺兰墨那一天,一切都又复活过来。

戚绥以为自己的控制力很好,可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可他的手放在微凉的玻璃窗上,放在贺兰墨反射出来的影子上,就像把他一直想折的花儿拿在了手心里,他以为这一刻应该很沉重,谁知道却很轻,轻的让人雀跃,忍不住心跳,发酸,流眼泪。

“戚绥!!”

贺兰墨耳边炸开一声女孩子的惊喜尖叫声。

他一抬头,戚绥学长正位于他的正前方,中间隔着玻璃窗,很近很近,大约还不到十公分。

贺兰墨的第一反应不是欣赏戚绥学长的帅脸,而是手慢脚乱的想掩盖自己的笔记本,结果可想而知,冷掉的茉莉花茶倾撒在桌面上,把笔记都给晕染了一片黑乎乎的痕迹,什么也看不出来。

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窘迫的贺兰墨同学,在忍着想要跳起来的冲动,用纸巾擦干净桌面。

戚绥用的纸巾上印着橘色的的小狐狸和一枝玫瑰花,这种图案可爱精致的纸巾会让人很舍不得用。

终于收拾干净桌面和地面,他低声和戚绥说,“对不起……学长。”

戚绥一如既往的包容,“为什么和我道歉?”

他说不出来,心情有点低落。

在戚绥面前出丑不是他想要的。

戚绥直接略过这个话题,“你的外套也打湿了,用我送你回寝室吗?”

“不用了,学长我不住校。”

“我家住的很近,你想去吗?”戚绥帮他拿着笔记本,“我家里,有一个和你戴的这个一模一样的如意佩。”

“一模一样?”

“嗯。”戚绥笑着回应了一声,又轻又柔,像羽毛一下一下刮过贺兰墨的心脏。

“可以吗?”

他的眼里全是期待,只是他这一腔热烈不知道在对着谁。

戚绥替他撑伞,贺兰墨迈开脚步,走进伞下。

戚绥的透明雨伞是把单人伞,因此,两个男大学生不得不肩膀贴着肩膀。

贺兰墨从来没有和一个男生挨的这么近,他又闻见那种戚绥身边才独有的香气。

戚绥的车停的不远,是一辆很低调的黑色跑车,这辆跑车只有两个座,想多带一个人也不可能。

戚绥车上落了很多合欢花。

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戚绥开口说,“合欢木很漂亮,可是到了开花的季节,我就不太喜欢了。”

车驶离校园。

“我家前院的合欢被我全部换了。”

贺兰墨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车载香熏。

“戚绥学长……”

过了几分钟,他才说,“这条路……是往天庭宝狩的吧?”

戚绥闻言,勾起水润的嘴唇笑了笑,他点点头,“我喜欢天庭宝狩的格局和地段,不过造景倒是有点普通,而且没有新意。”

天庭宝狩不是一般二般的别墅区,它是整个胡宁市最贵的房子,几乎是身份的象征。

天庭宝狩分成半山区和皇鸣区,因为半山区只有三十几套别墅,却占了一半地皮,那里可以没有视线阻挡的看见鸾山狐狸庙。

贺兰墨是八岁才来的胡宁,他爸妈也说天庭宝狩风水好,他当时简直听不得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一提起来就闹脾气,不过当时就算贺兰家想买,也是有价无市,天庭宝狩的房子是抢手货,根本就沦落不到市场上,一出手就会被人买走。

“阿墨家在哪儿住?离我家远吗?”

戚绥非常自然地引出这句。

“王城区胡宁大道西02栋。不是太远……”

“那今天吃了晚饭,学长再送你回家?”

贺兰墨点头,“谢谢戚绥学长。”

车缓缓停稳,他一下车,就可以看见云收雨霁的辽阔天空。

他猛猛吸了一口空气,才对戚绥说,“……原来真的可以看见狐狸庙。”

戚绥望着在灰蓝色的天空边上格外显眼的那红墙金瓦的狐狸庙围墙,回道“嗯。”

戚绥家的佣人带着一种努力抑制的惊讶有条不紊的忙着手里的事情。

内墙整体上都釆用中性色,不管是装饰还是家具,都给人一种奢华典雅的感觉。

戚绥带他直接上了二楼,在自己的衣帽间找出一件他可以穿的外套和内搭。

一件背后全是手工印花的白色棒球服,一件素净的薄荷色半袖。

这两件衣服都不像是从戚绥的衣帽间找出来的,因为不太像戚绥的穿衣风格。

他在去换衣服的时候,低头嗅了嗅,不过衣服上的香气不是戚绥身边的香气。

换完衣服出来,戚绥盯着他瞧了半天,才笑着说,“你穿上有点大。”

“不过……这颜色很适合你。”

戚绥说第二句的时候已经把目光转开,拿了一枚粉色的马卡龙填进嘴里。

“今天我应该算是帮了你的忙吧?”

贺兰墨表情微凝,动作停顿,戚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戚绥继续说,“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

“或者,你想换个更亲近一点的叫法,”

“喊我阿七。”

他去看戚绥的表情,很淡定,看不出来什么。

戚绥学长是对他很好啦,没什么架子,这两个称呼都挺好的。

“我也叫你,阿墨,好不好?”

贺兰墨根本没注意戚绥学长这么叫他。

阿墨,阿墨,好像他们是彼此的好朋友,而不是普普通通的学长学弟关系。

可是……

“这样叫,有点奇怪吧?”他看着戚绥,两个人近的仿佛能让他数清楚戚绥的眼睫毛,让他怪不好意思的。

戚绥的心就像被蜜蜂蛰了一下,酸痛难忍,贺兰墨又将要像从前那样拒绝他么?拒绝他的所有示好,然后让他变成一个追着月亮跑的可怜疯子?

“还像以前那样称呼吧。”

戚绥冷静的陈述,假装自己并不在意,“我只是提议,你不愿意的话,没关系。”

贺兰墨捧着面前的描金茶杯,没有看出戚绥的反常,他得意洋洋的说,“阿七,我很愿意。”

他忍不住开心,“我只是觉是这么称呼,就像是最好的关系一样。”

当“阿七”这个称呼从贺兰墨嘴里轻而易举的说出来。

连戚绥也微微发愣。

“阿七,”

“阿七。”

贺兰墨实在太坦荡。

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

他的人生是崭新的一页。

戚绥知道,他们之间依旧还隔着千山万水,一个活了上千年的狐妖和一个平凡的人族之间,再怎样也不会平等。

戚绥可以伪装作一个人,或者当作自己是一个人,但是总有一天,贺兰墨会发现他的不同。

贺兰墨显然注意到了戚绥的表情,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居然有了些忧伤,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非常重要但永远没办法挽留的一件东西。

他从来没有见过戚绥这样的表情。

贺兰墨没有再开口,他按照戚绥的要求去做,为什么会让戚绥感到难过?

可他很聪明的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他不可以问某些问题,就算他很想,也不可以。

如果他问出来的话,他和戚绥的关系,就再也不能完好如初了。

七哥:说谁不干净呢!!(骂得很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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