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的空调出风口发出量子涨落般的嗡鸣，梵高的星云在防弹玻璃后沸腾。石冠红袖扣的黑曜石里浮动着蟹状星云的色谱，当他抬手调整领带时，那道来自分光仪的旧伤疤从袖口探出，像条蜷缩在时空褶皱里的虫洞。

"张工，全息投影需要校准偏振光。"助理的声音惊落我手中的维修手册，纸张纷飞间露出夹在扉页的观测记录——2009年冬的流星雨数据旁，贴着从废品站杂志撕下的彩页，正是他少年时代接受科技新锐采访的报道。

深夜检修故障设备时，全息成像仪突然投射出加密文件夹。2009年的监控影像雪花般散落，暴雨中的公交站台在虚空中重构。十七岁的石冠红追着23路车狂奔，白衬衫被雨水浇透成半透明，像只溺水的信天翁。慢放到第47秒，他摔倒在积水里护住胸口的动作，让画面突然泛起量子纠缠般的波纹。

我放大那片畸变的像素，破解程序显示被加密的胸口袋袋——里面裹着本该属于我的物理竞赛准考证。当年因母亲病危错过的决赛，此刻在投影里展开平行时空：我的名字出现在获奖名单末尾，而他论文致谢栏的"重要数据提供者"正在闪烁。

警报声撕裂幻象时，我撞翻的工具箱滚出那枚铱金齿轮。它在地面旋转的轨迹竟与火星基地的轨道参数吻合，内侧钢印在应急灯下显现新解：SH→ZY 0.1nm，正是量子隧穿效应的最小尺度。

石冠红的气息混着雪松香迫近时，我正在擦拭《星空》画框的雾痕。他指尖悬在旋涡星系上方半厘米："当年第三道竞赛题，你漏算了引力透镜效应。"玻璃倒影里，我们早生的白发正与模拟星尘纠缠，而他胸前的钢笔突然渗出血色墨迹，在画框角落晕染成超新星爆发的形状。

午夜值班室的监控屏忽然跳闪，2011年夏的雨夜影像自动播放。货车远光灯照亮他追车时甩飞的U盘，金属外壳在柏油路上擦出的火星，此刻正漂浮在火星殖民舱的太阳能板上。我摸出贴身收藏的准考证，背面褪色的墨迹在紫外线下重组为戴森球设计图——正是他公司最新发布的环日能源站蓝图。

暴雨再次淹没城市时，美术馆地下仓库开始渗水。我抢修恒湿系统的瞬间，备用电源启动的蓝光里，当年天文台丢失的星轨照片在墙面显影。在那些被删除的观测记录里，石冠红用红外线笔在每张照片边缘标注着我的名字缩写，字迹与他修改物理作业的笔锋严丝合缝。

晨光刺破云层时，新闻推送他荣获爱因斯坦科学奖的消息。直播镜头扫过获奖证书，专利编号末尾的"ZY-17"正在渗水的地下室闪烁——那是昨天抢救出的第十七箱文物编号，封条上还沾着2008年分光仪溅出的硫酸铜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