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两条消息,姜晚意一条没回,而是将手机屏幕关上,放在旁边。
她看着天上的星星被乌云遮挡住,就连月亮都可怜巴巴得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月光,天气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雨了。
现在正是梅雨季节,骤雨忽来忽去,打的人猝不及防。
小蛋糕在烤箱里,叮的一声。
姜晚意一个人吃了晚饭,又一个人拿了块小蛋糕,卧进沙发里,打开电视,屏幕画面亮起,里面的BGM欢乐地流淌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出去、一个人睡觉。
唯独不是一个人的只有早上,她需要在顾迟屿前醒来,小心翼翼得下床,帮顾迟屿准备好今天的衣服搭配,再目送着顾迟屿离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刚结婚时热热闹闹地场景,仿佛一根针一样,刺地姜晚意生疼。
姜晚意坦然承认,自己也有错误,如果不是因为当时那场火灾,她一颗心都扑在顾迟屿身上,又怎么会落败地如此惨淡?
姜晚意挺起脊背,像是在守护她最后的尊严一样。
旁边的手机蓦地响起,是顾迟屿。
姜晚意接通。
“喂?”
“晚晚。”电话那头,顾迟屿喝的有些迷糊,说道:“来接我。”
姜晚意挂了电话。
她换上出门的衣服,管家奇怪道:“太太,那么晚了还要出门?”
姜晚意嗯了声:“顾迟屿喝醉了,我去接她。”
顾迟屿赴宴,肯定有助理司机跟着,大晚上的干嘛非要太太过去呢。
管家面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太太脚受伤了,还是在家里歇着吧,我让人过去看看。”
“不用。”姜晚意拒绝道,“我不去的话,他应该要闹。”
说闹那都是轻的了,顾迟屿喝醉后脾气很差,平日里藏着的暴虐、偏执全都表露出来——还只对太太一个,若是太太做的哪里不好,有的折磨。
倒也不会动手,就是冷暴力、又或者是压的姜晚意第二天起不来。
那个时候,别墅里的佣人都躲的远远的,就是可怜太太了。
管家只好道:“那太太路上注意安全。”
姜晚意和叶助理要来地址,坐上车。
酒吧里的灯亮的晃眼,人群舞动,姜晚意进来时,酒吧里的人目光不由都移到她身上。
酒吧里为了维持气氛,灯光五彩斑斓打的到处都是,带着一股糜烂腐朽的气息,然而姜晚意却像是误入虎穴的小兔子——不,也不是。
兔子会让猛兽想要拆骨入腹,但姜晚意不会。
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一轮明月,昆仑山是开出的花,不敢让人轻易靠近,但又不会冻伤人。
酒吧里的客人心想要往姜晚意身上靠拢,却又迈不出脚,只得待在原地,怔怔得看着姜晚意走到楼梯口。
调酒师如梦初醒,认出了来者是谁,快步走到姜晚意身旁,低声说道:“顾太太,请跟我来。”
“嗯。”姜晚意颔首,跟着调酒师进了包间。
包间打开,她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顾迟屿。
周围的合作伙伴看到姜晚意,纷纷点头撤退,包间里只剩下顾迟屿一个人。
顾迟屿仰着头,半躺在沙发上,领带和前几个扣子被解开,听到声音,温温和和地看向姜晚意,他脸上带着喝完酒的绯红色,笑道:“晚晚,过来。”
姜晚意坐在顾迟屿身边,从小包里拿出一杯水。
看顾迟屿这个样子,估计拿都拿不稳,她干脆帮忙把盖子拧开,递到顾迟屿面前:“润润喉?”
顾迟屿抬眼,眸光认真地在姜晚意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将矿泉水瓶推开。
姜晚意没拿稳,矿泉水瞬间洒在地上,水渍蜿蜒,流过酒瓶、地面、桌角,但她已无暇顾及这些。
姜晚意的头发散落在浅色沙发上,她抬眼,顾迟屿两手撑在她耳旁,天花板上是刺眼的灯光,给顾迟屿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色彩,顾迟屿的眼神炽热无比,仿佛迸发的火山,烫的姜晚意瑟缩了下身体,黑色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过顾迟屿的手。
顾迟屿低下头,头靠在姜晚意额头上,喊道:“晚晚。”
姜晚意不知道顾迟屿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只手绕过顾迟屿的后背,拍着顾迟屿,轻声说道:“我在。”
顾迟屿喃喃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姜晚意不语,只是拍着顾迟屿的背:“你喝醉了。”
“陆乘风要回来了。”顾迟屿冷不丁的道。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姜晚意动作一顿。
陆乘风,是陆家小儿子,也是姜晚意的竹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当时无论是姜家还是陆家都开玩笑,说看这个样子,以后恐怕是亲家。
物是人非,后来姜家轰然倒塌,陆家移民国外,两个人也就断了联系,姜晚意甚至都不知道陆乘风要回来的事。
姜晚意推了推顾迟屿,有点难受地说道:“你先起来。”
顾迟屿就像是一个执拗的小孩,一定要一个回答:“你不会走,对吗?”
姜晚意没办法保证。
在这段感情中,姜晚意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耐心。
顾迟屿没有做过十恶不赦的事,甚至平时说话聊天可以称得上温柔,但姜晚意就是接受不了。
她觉得自己就宛如一个木偶一样,只需要听顾迟屿的话就行了。
姜晚意道:“你先起来。”
“我不。”顾迟屿头窝在姜晚意肩膀上,醉醺醺地道:“你答应我。”
两个人正僵持着,姜晚意包里的手机响了。
姜晚意皱眉:“你先起来,我接个电话。”
“那你答应我,我就起来。”
“顾迟屿。”姜晚意认真地看着他,摸了摸顾迟屿的脑袋,“不要闹。”
——不要闹。
明明语气是柔和的,不知怎么的,顾迟屿心里一抖,真的从姜晚意身上起来,两手放在膝盖上,像个乖学生似得。
顾迟屿说:“我让开了,晚晚可以——”
话说到一半,顾迟屿瞬间从沙发上起来,看着姜晚意的来电通知。
上面的名字赫然是陆乘风。
顾迟屿眉眼间的柔和抛的一干二净,仿佛一只被抢了领地的老虎,怒道:“你还和他有联系?”
姜晚意道:“没有。”
顾迟屿拽过姜晚意的手机,叹了口气:“晚晚,你是我妻子。”
“是。”姜晚意带着笑意地问,“所以你又想干涉我的交际圈?”
她的又字咬的格外的重。
顾迟屿张了张口,无力地垂下脑袋,将手机还给姜晚意,又道:“晚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喝了酒,有点……”
顾迟屿向来进退有度,偏偏总在姜晚意身上失了度,他觉得自己仿佛是黑暗里藏着的毒蛇,徘徊在花朵周围,猩红的舌头,随时准备咬上致命一击。
他实在是太喜欢……
他喜欢姜晚意?
顾迟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绕的脑袋一震。
他是喜欢姜晚意,但这种喜欢就好像对周围小猫小草的喜欢一般,随时可以抛弃,是姜晚意执意要跟在他身边,而顾迟屿也缺一个能陪伴左右的妻子,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既然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当然要把以往乱糟糟的关系断干净啊。
然而对上姜晚意的眼睛,顾迟屿一时间又失去了所有勇气,他就像是特地想要避开吵架似得,答道:“对不起。”
姜晚意大大方方地将免提打开:“喂?”
“喂,晚晚,我是陆乘风。”对面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不易察觉地愉快,说道,“还记得我吗?”
姜晚意:“记得,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陆乘风低声笑道:“前几年比较忙,是我的疏忽,这不我回国了,过两天有个宴会,想邀请你来参加,不知道晚晚愿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
姜晚意刚要回答,手便被人拉住。
顾迟屿眼中祈求似地看着姜晚意。
姜晚意笑道:“你先把时间地点确定了,我看看有没有空。”
“好好好。”陆乘风感叹道,“我就知道,童年伙伴在晚晚心中已经没有分量了,成,那我敲定时间后给你发短信——算了,我直接发微信给你吧,还是以前那个。”
“好。”姜晚意挂了电话,又将微信打开。
最顶上的聊天,只剩下顾迟屿、叶助理和家里几个佣人,再往下翻,最早也是十几天前了。
姜晚意找到陆乘风的联系方式,点了进去。
除了逢年过节外,两个人没有一点联系。
姜晚意给对面发了个1。
“晚晚,是我不好。”顾迟屿道歉道,“我真的太紧张了。”
“你紧张什么呢。”姜晚意笑笑,弯下腰,将地上的矿泉水瓶捡到桌子上,问题直白而又残忍,“你喜欢我吗?”
顾迟屿别过眼:“晚晚,别闹。”
“顾迟屿。”这还是第一次,姜晚意叫了顾迟屿的全名。
她将手机屏幕关上,放进包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得看着顾迟屿,慢吞吞地说道:“你别再让我失望了。”
她又道:“也别管我交友圈。”
为了顾迟屿放弃交友圈,是她做过最愚蠢的选择。
她为自己的愚蠢负责,可也绝对不容许顾迟屿再次干扰。
哪怕满口又是那些爱情的答话。
只可惜,顾迟屿不记得这些事,也不记得……
那些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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