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

大气中的粒子急速摩擦而产生的物理现象，瞬间爆发的能量足以击穿空气。而驭使雷电这一属性微缩到个体身上时，所体现出的除了瞬间释放的巨大能量外，还有那极致的快。

仅仅一秒钟的时间内，几乎将自己融入到雷电中的达达利亚便与特斯拉的电流相击不下十数次，相同的属性在大气中碰撞着，又同时湮灭消失。

“这是……雷电。”那个同样浑身缠绕了雷电的男人盯着达达利亚身上的紫色雷霆自言自语，“恒定产生紫光波长的雷电，古怪……原来如此，你是拥有雷电神秘的英灵吗？”

双腿支撑在地面上卸去压力的达达利亚挽了个枪花，将雷光化作的双刃枪横在身后，“原理还是不太一样的，不过你这样理解也不算错？”

然而特斯拉仿佛根本不屑于接话，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题：“啊啊，属于雷电的神秘啊，不知那神秘的源头是奥林波斯的宙斯、阿斯加德的索尔，还是遥远东方天庭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但是，当然，是的，这无所谓。”

“我的雷电是属于人类的雷电神话，而它的威能将不逊色于任何神明！”

又来了。

达达利亚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

打从见面起，这个自称为尼古拉特斯拉的从者便一直在自说自话。或许能对他话语中的某些关键词起反应，但那样的情况却太少太少。更多的时候，这位或许是人类研究员的家伙都在无视他的言语说着自己的话。

当然，或许这可以用其本身性格的傲慢来解释，但达达利亚隐约中就是知道，对方并非是这样的人。

莫非是Berserker？不对，以用理智作为代价来说，对方整体素质上的提升实在有些微妙。与其说是Berserker，不如说是因为意外如Berserker般失去理智的其他职介从者。

想了想，达达利亚决定说些话试探一下。

就用对方刚才大量自言自语时反复提及的关键词。

“我不太懂，但我觉得交流电不如直流电。”他张口就来。

四周肆虐的雷霆突然沉寂了一瞬。

尼古拉·特斯拉，这位在世界历史上成就斐然的物理学家，生平最大的敌人就是与他针锋相对了半辈子的直流电应用发明者爱迪生。

“多么——多么没有见地的敌人啊！”他用交手以来最大分贝的声音说道，“直流电那种过时到老掉牙的应用方式，居然也能被排在交流电的前面？”

迎面而来的攻击猛地提升了不止一倍，意外踩爆了对方雷点的达达利亚挑了挑眉，面具下的神色却半点不慌。

猛烈的攻击意味着难以抵御，但同时也意味着……

“破绽百出。”雷枪拆分成雷刃，雷元素利用作用力疯狂拉扯着每一个流淌擦过的带电粒子，最终凝聚出的是比原本的攻击还要凝实数倍的雷之能量。

“——该这么发力！”

那一瞬间爆发的狂暴雷元素撕裂了肆虐的雷霆，重重轰击在特斯拉的身上。

然而，就像过往的每一次攻击一样，即使这次的输出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依旧没能给对方造成致命伤。

“哈哈哈，别小看了人类的雷霆啊，神秘侧的Archer！”捂着焦黑的胸口后退几步，特斯拉大笑着说道，“我为人类带来了全新的雷电神话，我已超越因陀罗，连宙斯都难以比肩！”

以人之身行神之事，为人类的发展劈开全新的道路。这样的形容终于令达达利亚想起了那位不久前的上一个特异点还在一起打鬼王的豪爽女性。

“德雷克，「星之开拓者」？”他自语道。

当然，他的疑问自然地被对面的特斯拉无视了。

上一个够资格持有象征人类前路开辟者技能「星之开拓者」的德雷克，曾以一人之力创造奇迹干掉了海神波塞冬。而特斯拉未尝不会就在这里干掉仅拥有“世界外的神秘”这一优势的达达利亚。

虽然从立场上看，迦勒底这边才是真正代表“人类前路”的那一方，但显然不知道被什么影响了神智的特斯拉可不会管这个，他再次朝着达达利亚发动了进攻。

达达利亚敏锐地感知到，这次不仅仅是对方的攻击了，连周围被对方的雷霆刺激到的魔雾都在缓缓加快吸收自己体内魔力的速度。

这可不行。达达利亚想。

自己的瞬间爆发力不足以立刻击溃对方，那么能够创造奇迹的「星之开拓者」便会继续运作，帮助对方抓到打败自己的奇点。哪怕开了邪眼的他对雷电的抗性颇高，在对方的雷与四周魔雾的双重加持下，他被彻底拖死在这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需要更强的攻击力。

换句话说，更多的爆发。

元素视野瞬间打开，达达利亚如愿看到了对方身上还未消散的雷元素附着。

“那么，趁着这个时机……”

邪眼，解除！

失去邪眼加持的雷抗，肆虐的雷电几乎是瞬间打在了达达利亚身上，将他原本白皙的肌肤电出了块块焦黑，然而拉远了距离的达达利亚却咧嘴一笑，口中开始念宝具的解放词。

“其身藏于海，其神归于天……”

而对面的尼古拉·特斯拉脚下也开始出现雷电构筑的巨大送电塔。

沃登克里弗塔，人类史上第一个超大规模无线送电塔。

以塔为基准，四周的雷电全部向着底部开始汇聚，又经过塔身，最终凝聚在特斯拉金属机械般的手臂上。

“雷霆在此，来吧，见证吧！”

“——「星海游鲸（Celestial Voyager）」！”

“——「人类神话·雷电降临（System Keraunos）！」”

雷电击穿了巨大游鲸的腹部，而纯水的鲸也突破了雷电的封锁。

达达利亚整个半边身体都被电到焦黑，连灵子构筑的衣服都破损了大半，但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特斯拉，目睹着鲸鱼彻底轰击了后者所在的整片地面。

成吨的带着排斥与域外星辰特性的水元素宝具，即使是人类未来的开拓者，也没有道理轻松吃下。

而也正如达达利亚所料，短暂被宝具对轰清空的浓雾之中，特斯拉的身影已然摇摇欲坠。

但是，依然没有倒下。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只听见耳边传来“噼啪”两声响。

像是被这微小的声音唤回了神，原本还直直盯着特斯拉的达达利亚眨了眨眼，又像只狐狸一样眯着眼笑了起来，“猜猜为什么我要冒着被击穿的风险切换水元素？”

“星海游鲸附赠瞬时感电大礼包。剧变反应，学者。”

与瞬间增加巨额伤害的火元素相关反应相比，雷与水的感电反应连续两次的低伤加麻痹似乎并不起眼，却在此时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特斯拉最终还是消散在了金色的灵子当中。

而确认了对方的确完全消散，达达利亚这才撤销了手中凝聚多时的水刃。

如果刚才的感电还不行，他就要趁着对方麻痹的功夫上前捅刀子了。

计划成功的达达利亚本应露出些许打败强敌的喜色，然而他的脸上却是一片空白的面无表情。

就在刚才，电流穿过他的身体，而对方也如他所愿触发感电反应的时候，某种念头突然从内心一闪而过。

那就像是某种感应或灵感，因为雷与水的交汇而从心头划过，若非在那千分之一秒中达达利亚凭借直觉抓住了那点灵感，或许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再次被埋没在心间。

水的「神之眼」与雷的「邪眼」，这两者不光是作为宝具的现在，连之前在提瓦特也是，是无法被同时使用的。

两种元素同时打在身上都会触发伤害反应，又何况同时在体内纠缠奔涌呢？

但是，这世上的确存在着那种方法，将「神之眼」与「邪眼」同时运用起来，同时操纵两种截然不同的元素力。

而那种作弊般的方法，恰好被达达利亚所掌握。

那么，先前为什么不用？

橘发青年盯着自己正在「神之眼」的帮助下从焦黑状态缓慢恢复的手掌，这么想着。

那个方法的确存在很大的副作用，但是如果自己用了，没有两只外置器官的切换间隙，自己受到的损失绝对比现在要轻的多。

为什么不用？

不，现在已经不是用或不用的问题了，更大的问题是——

为什么，从穿越到现在，这么多的特异点，这么多的困难，自己却一次都没想起过那个名为「魔王武装」的能力？

在上个特异点中，达达利亚曾以命去进行一个不被告知于藤丸立香的“验证”。而那个“验证”的内容，正是他在死斗的缝隙中突然感受到的存在于脑内的不协调感。

他的身体告诉他还有胜算，还能反击。他的潜意识却在阻止着他向胜利的方向思考问题。

而他也仿佛本能地知道，那些忘却的东西关乎他是否能最终找到回去的路。

上个特异点的达达利亚想通过这种“验证”将那份灵感逼出来，却完全地失败了。而这个世界却又因两只外置器官的短暂切换抓住了那份灵感。

“为什么我会下意识地忘记「魔王武装」……我无法记起的真的只有「魔王武装」吗？”他看着焦黑的手喃喃着说道，就想要不顾身上的伤势，将手握紧发动「魔王武装」。

他必须，必须要通过这样的方法来记起些什么——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达达利亚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微微蜷缩的五根手指。

它们在颤抖，以至于无法紧握成拳。

即使到了这一刻，他的本能依旧在抗拒着发动「魔王武装」。

*

庞大的独角鲸鱼带着雷电升起的那一刻，不论是近处的骸塞，还是远处正在交战的几人，甚至打得热火朝天的港口黑手党总部，都看见了那几乎冲散了魔雾的庞大鲸鱼。

星空般的身体带着雷电，仿佛于那个瞬间遨游在雾海之中。

“达达利亚先生怎么在那里啊！”还以为达达利亚待在港.黑总部的藤丸立香扶着额头说道。

“呃，达·芬奇亲之前屏蔽了我这边关于达达利亚通讯的接收，我没法第一时间通知到你。”迦勒底那边的罗曼一边说着，一边瞪了眼旁边做鬼脸的达·芬奇，“总之，达达利亚已经到了骸塞那边的总部，并且在他与达·芬奇亲的通讯断掉之前，雾气中出现了异动，现在看来，果然是什么强敌吧……”

“我得赶紧去支援达达利亚先生……不、不对，还是要先好好搞定这边才行。”藤丸立香咬了咬牙，又去看现下的状况，“好在这边也算是完结了……但是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地上躺着的，正是被玛修一盾背拍昏了的魔术式守护者涩泽龙彦。

先前与打败了自己的异能人形的织田作之助再次会和后，几人很快在配合之下击败了无法夺取他们能力的涩泽龙彦，并用最快的速度破坏了地上的术式。

不知是否是藤丸立香的错觉，在破坏了魔术式后，四周的雾气再次减淡了些许。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在知道达达利亚就在最后一处骸塞的位置时，藤丸立香简直想立刻飞过去。

谁知道那个惹人生气的家伙是不是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了！

但是眼下还有麻烦要处理，先前拼尽全力打败的涩泽龙彦如今成了队伍的累赘。将他放在这里不管有放虎归山的风险，一起带上去骸塞却又过于碍事。

至于杀人，不论是藤丸立香还是织田作之助都是不考虑的。

织田作之助最后说道：“立香你们和Saber一起去骸塞那边吧，我在这里看着他就好。”

“织田先生，你没问题吗？”藤丸立香严肃地问。

“啊，关于这个就放心吧。我会利用我的异能在他放出白雾之前制服他的，从这点来说我是最适合监管他的人。”织田作之助说道，“所以，立香，我们的世界就拜托你了。”

“……我会的。”

归根结底，少女御主身上背负的可不仅仅是这一个世界。

他们的世界，这个世界。以及……

某个从异世界来的不惜命的家伙！

藤丸立香猛地踹了脚地上的碎石子，带着从者们大步赶往骸塞的方位。

刚刚拿半条命和别人换命的达达利亚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橘发英灵奇怪地吸了吸本不应有这方面生理反应的鼻子，又看向面前杂乱的走廊。

——暂时无法探究「魔王武装」之谜的达达利亚当然不可能耗费大量的时间傻站着做无用功，以当前的情势，显然尽快结束这个特异点回去，再拉上罗曼和达·芬奇这些学者讨论自己身上的矛盾才是最可行的。

也不知道这巨大高耸的建筑是怎么杵在这么个被爆炸完全损毁的地方还没有倒塌的，但即便如此，这里也显然已经完全荒废。走廊里到处都是厚重的尘埃与碎石。甚至在阴暗的角落里，还有流浪汉曾经居住过的痕迹。

一层的大厅很快被逛过，顺着缺斤少两的走廊，他向着上层走去。

一层，又一层。实际上下宽上窄的建筑结构令达达利亚搜寻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直到最顶层的房间。

到了这里，地上一直以来都脏乱破败的废墟又似乎突然干净了起来。

整个顶层就像一处玻璃花房，采用了繁复的花式窗棂设计，几根柱子支撑着高高的穹顶，几乎能照出人来的地板中央，静静地放着一张盖了白布的小桌子。

达达利亚走上前去，伸手掀开了白色的桌布。

“……苹果？”

红艳的苹果被安置在果篮里，静静放置在圆桌的正中心，其中一只上还插着银白的匕首。平日里引起食欲的红色此时在白布的映衬下却仿佛凝固了的鲜血。

“那是陀思留给你的啦。”

微微上挑的愉悦音调在身后响起，达达利亚毫不意外地转过头去，便看见了那个自来熟般和他笑着招手的小丑。

小丑笑嘻嘻地说道：“因为要去看顾魔雾发生装置，陀思没办法留在这里等你过来，只能留下苹果表示歉意。不过啊，我可是和他打了赌呢！你这样身经百战的人怎么会随便吃——”

“咔嚓。”

一口把爽脆多汁的苹果咬了个大豁口的达达利亚歪了歪头，看着突然停下说话的果戈里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

“……怎么会随便吃敌人给的东西……喂，你这也太没有戒心了。我和陀思赌约要输了！”小丑鼓着脸说道。

“赌注是什么？”“咔嚓咔嚓”咬着苹果的达达利亚随口问。

小丑依旧一副生气的模样：“我赢了就能在他脸上画乌龟！”

“……哦。”对别人的赌约实际上兴致缺缺的达达利亚拍掉手上的汁水，将吃剩的果核丢到身后，“好了，先带我去那个陀思那里。”

小丑意外地眨了眨眼，“真是理所当然的态度，我有点喜欢你了。”

他喜欢意外，所以当然喜欢带来意外的人。

“毕竟你并不是一个好对手。”达达利亚上下打量着小丑，说道，“阻止我的话，你们倒也不至于让一个不会战斗的来送菜吧。”

“真不留情呀。”小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终于展开了自己裹在身上的魔术斗篷。

“那么，请跟我来吧，去那个距离地上百米深、除了传送没有任何出口的地下……”

“参加一次没有邀请函的茶话会。”

关于魔王武装，总是看到有小可爱在问

其实用一下搜索就知道，在这章之前的六十四章，我没有在任何一章的正文提过“魔王武装”

是埋了很久的伏笔哩（猫猫脱帽.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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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