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忻州水患

秋日的晨风裹着凉意穿过金銮殿的雕花窗棂,吹得殿内烛火摇曳。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手中捏着一份奏折,目光沉沉地扫过殿中众臣。

"忻州巡抚上奏,黄河沿岸数县汛期后堤坝垮塌,请求朝廷拨银筑堤。"皇帝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户部侍郎全义成在尚书崔健的眼神示意下,当即出列:"陛下,臣以为不妥!"他声音洪亮,回荡在殿内,"忻州虽近黄河,但水患从未酿成大灾。当地官员年年诉苦,赋税却年年拖欠,户部拨下去的银子,谁知道用在了何处?"

工部尚书鲁世安眉头一皱,立刻反驳:"陛下,臣以为当拨!"他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忻州水患虽不致命,却足以毁田淹屋。若农田被冲,轻则收成减半,重则颗粒无收。届时百姓无粮,饥荒一起,动荡必生!"

全义成冷笑一声:"鲁尚书此言差矣!户部年年拨银,为何水患久治不愈?究竟是洪水凶猛,还是有人中饱私囊?"

鲁世安面色一沉,毫不退让:"户部拨的银子根本不够!黄河年年改道,堤坝需年年重建,再加上灾民安置,百姓能吃饱已是万幸,何谈余粮缴税?"

二人针锋相对,殿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皇帝抬手制止,声音平静却隐含威压:"好了。"

众臣立刻噤声。

"两位爱卿所言,朕都听明白了。"皇帝目光深邃,"忻州水患确需治理,但历年拨款却未见成效,也确实可疑。"

他顿了顿,"如今若是不及时筑坝修堤,怕是会影响明年的田间收成,诸位可有良策?"

殿内一时寂静,众臣面面相觑,无人敢轻易开口。

这时,三阁老之一的孟沧岳缓步出列。他年过六旬,鬓发如霜,步履虽缓,背脊却挺得笔直,如一棵历经风霜的老松。

"陛下,"他躬身下拜,声音苍劲有力,"老臣以为,当派一位陛下信重之人,亲押筑堤款前往忻州。"

皇帝眉梢微动:"哦?孟爱卿细说。"

孟沧岳捋须道:"一来,可显陛下体恤民情,爱民如子;二来,也可震慑地方蠹虫,保我大乾社稷安宁。"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孟爱卿此言甚合朕意。"他目光扫过众臣,"孟爱卿…"

孟沧岳呵呵一笑,摆手道:"陛下莫要看老臣。老臣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舟车劳顿了。"

皇帝沉吟片刻,最终道:"户部先去准备银两,至于人选……朕再斟酌。"

"退朝——"冯德全尖细的嗓音响起,众臣如潮水般退去。

殿外,秋风卷起一片枯叶,飘落在丹陛之上。皇帝望着散去的人群,指尖轻轻敲击龙椅扶手,目光深远。

......

秋日的阳光透过福宁宫的雕花窗棂洒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皇帝坐在御案前,手中捏着一份奏折,眉头紧锁,时不时叹一口气。

"陛下今日怎么唉声叹气的?"

一道柔媚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伴随着淡淡的脂粉香气。崔贵妃身着淡紫色宫装,裙摆绣着精致的蝶恋花纹,莲步轻移间环佩叮咚。她手中捧着一盏青瓷碗,碗中盛着热气腾腾的养神汤,袅袅白雾衬得她眉眼如画。

皇帝放下奏折,捏了捏眉心:"哎,多事之秋啊。"

崔贵妃将养神汤轻轻放在案几上,汤面映出她精心描画的柳叶眉:"皇上整日忙着国家大事,看着都憔悴了。"她绕到皇帝身后,纤纤玉手搭上他的太阳穴,"臣妾给您按按?"

皇帝闭目颔首,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指尖在穴位上轻轻揉按。崔贵妃的手法极好,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缓解了他紧绷的神经。

"臣妾不懂朝堂之事,"她声音轻柔,像羽毛拂过耳畔,"但陛下龙体要紧。若是有什么棘手的,尽管交给大臣们去做,万不能操劳过度才是。"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嘴角微微扬起:"爱妃有心了。"

崔贵妃抿唇一笑,继续为他揉按。殿内安静下来,只有更漏声滴滴答答地响着。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二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又陪皇帝待了一会儿,崔贵妃才盈盈一拜:"陛下好生歇息,臣妾告退。"

皇帝点点头,目送她款款离去,直到那抹淡紫色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才重新拿起奏折。

......

瑶华宫内,崔贵妃刚踏入寝殿,脸上的温柔笑意便瞬间褪去。她挥退左右,只留下贴身宫女如画。

"说吧。"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跪在地上,低声将今日朝堂之事一五一十地禀报。

崔贵妃听完,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忻州水患......筑堤款.....人选未定....."

她沉思片刻,忽然勾唇一笑,朝如画招了招手。如画立刻附耳过来。

"去告诉四殿下,"崔贵妃压低声音,红唇几乎贴在如画耳畔,"就说......"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如画神色一凛,郑重点头:"奴婢明白。"

崔贵妃满意地抿了口茶,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眼中映着最后一缕夕阳,宛如跳动的火焰。

......

秋日的暮色笼罩着康王府,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康王谢承翊斜倚在太师椅上,指尖轻叩扶手,听着几位谋客分析今晨朝堂上的局势。

"忻州水患年年治年年泛,其中油水怕是比黄河水还深。"谋士庄思维捋着山羊须,"工部鲁世安与太子走得近,此番定会..."

谢承翊轻笑一声,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崔贵妃派人来了。"

谢承翊眉头一挑,抬手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一名身着淡粉色宫装的婢女盈盈而入,正是崔贵妃的贴身侍女如画。

她恭敬行礼,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娘娘让奴婢带话给殿下——此次忻州之行,殿下不妨主动请缨。"

谢承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示意她继续。

"一来为陛下分忧,可得圣心;二来..."如画抬眼,意有所指,“关于先前查到太子的人出现在忻州的消息…"

谢承翊突然抬手,眸子在烛火下闪过寒光。

待侍女退下,庄思维迫不及待道:"妙计!既能博陛下欢心,又可查太子罪证!"

"修筑堤坝耗时太久..."谢承翊指尖摩挲着青玉扳指,"若离京日久..."

"殿下无需担忧。"庄思维凑近低语,"拿到罪证便可寻由回京,陛下只会嘉奖您忠心体国。"

"舅舅那边?"康王突然发问。

另一谋士立刻接道:"崔尚书在户部多年,忻州自然有他安插的人。"

子时的更鼓传来时,康王已换上夜行衣。崔府角门悄然开启,管家提着琉璃灯引路,灯罩上"崔"字家徽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密室中,户部尚书崔健从暗格取出三本账册:"近五年治水银两去向在此。"他翻到某页,红笔勾画的痕迹触目惊心,"尤其这三十万根木桩,实际到货不足半数。"

谢承翊抚过账册上晕染的墨迹,忽然轻笑:"难怪太子急着推鲁世安的人去督办。"

"若换成殿下护送修堤银..."崔健意味深长地拖长语调。

烛光下,甥舅二人相视一笑。谢承轻敲账册:"舅舅放心,自然少不了您那份。"

......

次日朝堂,当康王出列请命时,皇帝手中的茶盏顿在半空。有些意外这个一向养尊处优的儿子竟然肯主动揽下这差事。

"儿臣愿押送修堤银前往忻州,为父皇分忧。"他跪得笔直。

皇帝目光扫过太子骤然紧绷的背影,突然龙颜大悦:"好!朕准了!"

退朝时,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承翊:"四弟为何突然对治水如此上心?"

谢承翊恭敬行礼:"为君分忧,臣弟义不容辞。"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眸中锋芒。

翌日,康王队伍浩浩荡荡出了永定门。谢承衍立在阁楼之上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

谢承衍望着水天一色处,轻声自语:"四弟啊,你可知水能载舟......"后半句淹没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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