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督主

“你胳膊上的疤也根本不是摔的,而是被大枪劈的,而自古以来一丈零八寸的大枪只在战场上出现。”

江芷那双不算灵敏的眸子在黑暗中亦清亮灵动,她瞧着坐自己旁边的男人:“还有你那把弯钩匕首,根本不是回羌样式。”

又有山风至,这看似纤弱的少女启唇,字句清晰道:“金先生,你是北越人吧?”

对方的拳头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便朝她出击,速度快如疾风厉如闪电。江芷纵身躲过,明明此时拔剑便能躲过对方袭击,她却咬了咬牙,将按在剑柄上的手又拿开,以拳对拳以命搏命。

仅仅两个招式下来,江芷就摸清了对方的出手套路。这家伙虽然高大威猛却并不勇而无脑,拳法蛮横中暗藏一股奇诡,你弱他便强,你强他便弱,然后在弱的极限上反手咬你一口,与其说是北越招式,不如说是北越与南梁结合。可笑的是这“南北结合”虽然优点学到了火候,但两者的缺点也掌握了个十足十。

她回忆当初在山上翻阅武功秘籍时看到的那句话——“北拳利在力,弊在气。南拳利在气,弊在心。”

说白了,就是北边拳法重外部力气而轻视内力,南边拳法虽重视内力但避讳心魔,心一乱则气不稳。

这位“金先生”估计当惯了常胜将军,和江芷过了几招没占上风拳风便焦灼。可喜可贺,失去内力的江某人经过一路磨砺现在强的就剩下个心理素质了,对方的所有不安和躁动落在她眼里都像小儿科。

她干脆把五行剑的套路安在了拳法身上,无论对方的出拳再快,她自岿然不动稳如山,从一堆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里直击对方短处,对方击她中线不给她喘息余地,她就以手为刃撞开束缚再顺势来上一记“顶心肘”,直把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的男人击出两丈开外。

山坡下的随从也早已察觉动静,在二人过招的瞬息间便已爬上山坡拔刀怒对江芷。

江芷静立,默然开口:“你们来南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金先生被她手肘顶心口那一下险些将心头血咳出来,此刻后退几步手虽没有捂住心口维持住了表面气势,内心锐气却大减。

因为上次在慕容家成功脱身,所以他并没有将这个温温软软的小姑娘放在眼里,挨了这一记才想起来,上回能同她眼皮下逃脱,多是得益于她需要保护的人太多,而这回,她身边是没有人的。

“你是谁的弟子?”金先生顿了顿神,答非所问。

江芷最恨说话被无视,耐心当即降到了地心,眼皮一掀拉开弓步:“多嘴。”霎时,身姿快如游龙。

手持长刀之人众多,她却每次都能在对方出招之前便一拳击上对方心窝,根本不给出招的余地,地上的人有的命大打两个滚还能站起来,头顶小帽掉在一边,露出犹如斑秃草地的头皮,但更多人倒地便没了动静,身体沾地即是死路一条。

金先生静候一旁看着女孩如何赤手空拳撂倒一群北越高手,忽的想起督主大人曾对他说的一句话——“所有人皆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殊不知这个‘快’字也是分等级的,有些人生来便站在山巅,这是老天对他们的无二偏爱,凡人终其一生所练就的不过一身他们天生就有的好筋骨,此等绝世根苗,若遇见,定拢之。”

金先生早已凝固的笑意又堆在脸上,望着一记“靠山贴”将人撞出数米开外的少女道:“江姑娘,南梁朝廷奸佞当道,元安帝昏庸无能。此等形势下,我北越铁骑收复江南宝地指日可待,你一身本事何苦窝在这小小镖局里,不如同我去看看那北方大地,坐享锦绣河山。”

江芷解决掉最后一个人,甩了甩手上沾的血,轻笑一声道:“看来在南梁装久了别的没学会拐弯抹角说话倒是学会了。”

金先生的表情顿时冷下来,直直盯着江芷道:“那江姑娘,是不愿意的意思了?”

刹那间江芷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他的脖子,口吻淡定:“我留下来玩半天虚以为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你。”

江芷这个人好奇心不算重,她不知道他们来南梁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杀了慕容怀掳走慕容鑫,但只凭做了那些,足以打动她的杀念。

女孩说话语气明明无一丝凶狠,金先生额头却还是出了一层冷汗,着急忙慌道:“别……别,咱们有话好商量。”

江芷道:“行,好商量。”接着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那把弯钩匕首,举到唇边用牙咬掉刀鞘问,“你就是用这把刀,将慕容怀的筋骨全部挑断的吧?”说话间,手起刀落在金先生脚髁划了一下。

只见寒光闪过,鞋袜顿时裂开一道大口,鲜血似激流从中喷涌而出,金先生惨叫彻天噗通倒地,喉咙里爆发了如困兽濒临绝境般的嘶吼:“慕容怀与你无亲无故!你因何为他杀人!”

江芷道:“慕容怀的确与我无亲无故,但你不该利用我进入慕容家。”说着,手中寒光一闪划开了第二只脚的脚筋。

嚎叫声若有杀伤力,那此刻周围应当山崩地裂了,江芷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始终不敢想,如果不是她将这个装作回羌族的北越人引进慕容府,慕容怀此刻是否还相安无事地活着呢?哪怕疯疯癫癫谁也认不出,但起码是有血有肉的,对于他的亲人来说,还有比他活着更重要的意义吗?

脑子一团乱,她抬手,准备将人的手筋也一一划断。可求生欲使然,金先生居然在此刻爆发了惊人的力气,竟不顾疼痛一把攥住刀刃,话未先说泪便先下来,痛苦呜咽道:“北越尚有妻儿在等我回去,江姑娘饶我一条生路吧!”

江芷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而就是那么一瞬间,金先生的另只手便趁其不备抄刀直刺她后心!待她察觉,刀尖离她身上衣料仅有分毫之差!

督主那段话还有最后一句——“若拢不得,必杀之。”

金先生一改方才的可怜神情,仰天大笑用女贞语道:“伟大的锡兰可汗!您的臣子战死即是还乡!天佑我北越!”

在那么瞬息的功夫里,扭转局势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江芷毅然决然将身体一沉,刀尖对准的位置便从她后心顿时变成肩膀,而就在她做好承受疼痛的准备时,山坡另一边忽的一道寒光袭来!

只听“嗖”一声,金先生整个头颅都被一只尖锐的枪头贯穿,两只眼睛瞪出了死不瞑目的形状,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突发状况,抵在江芷背后的刀“啪叽”落地,他张了张嘴,未能发出声音,脑后拴着枪头的绳索便猛地往回一收,刹那间整个脑袋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炸开。

江芷眼疾手快,在炸开的瞬间便纵身跃开,再回头满地腥气血气扑鼻,仅仅猜想了一下方才若没躲开的画面都恶心地头皮发麻。

抬头,距离她正前方的位置有个人坐着。

嘴里嚼着烤羊肉,手里捧着酒坛子,注意到江芷的视线,大喇喇打了个酒嗝道:“小姑娘挺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型,走吧,不必以身相许。”

一句话把江芷所有感谢的话都给噎了回去,她干笑两声,恭恭敬敬拱手行礼,自报家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山坡上的人一跃而下眨眼站在她面前。未等她反应,便伸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脸,目光左右打量道:“不过我不喜欢,却有的人喜欢,我有个骚包叔叔最近变了口味,开始偏爱起暴力美人来,拐不成媳妇拐个小婶婶回去也是使得的。”

刚刚捏完羊肉的手油腻膻腥,江芷皱着眉头,心中对此人刚刚建立的好感又顷刻消失殆尽,她掀起眼眸,冷冷开口:“松手。”

对方便轻笑,唇边梨涡荡漾:“确实有些脾气,比从人牙子手里买的有意思多了……不过我不大明白,你方才明明能拔剑掌控全局,为什么要在明知吃力的情况下赤手空拳跟人搏斗呢?”

江芷没回答,又是冷冷重复一遍:“松手。”

与她咫尺相隔的少年不松反紧,拇指指腹在她唇上摩挲一下,道:“我若偏不呢。”

长剑出鞘声清脆凌冽,却不是从江芷手中发出。

李秾不知何时出现,出现剑便架在了“登徒子”脖子上,声线好比深秋寒霜:“去和阎王爷说偏不吧。”

而少年低头勾唇一笑,手从江芷下巴上撤下来的同时手一抛绳镖势如破竹直朝李秾飞去!

真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芷刚消停没一会儿,这边就又打了起来。

众所周知刀剑都怕绳索,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居然用把长剑把绳索的锐气削了三分,长了对梨涡的少年不禁好奇道:“你师从何派?”

李秾提剑便刺:“关你屁事?”

江芷一懵,完球,李秾真生气了,她这辈子好像还是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带“屁”的词汇,这样下去不行,她觉得她得做点什么。

空气中杀气腾腾,长剑对绳镖,一时间居然难分胜负,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和身着白衣的李秾大有不死不休的势头,绳镖缠住长剑,长剑亦不让绳镖,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其实你刚才看到的只是个误会。”少年无奈道,“我就是觉得她挺好看的想逗逗她,咱们歇歇行吗兄弟?”

李秾道:“可以,把你刚才碰她的那只手留下。”

少年:“……”

少年:“那倒也大可不必。”

眼看一场恶战又要爆发,暴风雨前夕忽有两只手伸出来一把揪住二位凶神耳朵,一道温软悦耳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和善”道——

“再打,腿给你们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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