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说，这些年发生了何事？众仙又人在何处？”
“啊此事实在说来话长啊……”月老整理了一下眼泪，“就在娘娘您下凡第二百年，李天王家就结了喜事，那三太子于西湖识得少女，成亲了，三年生一娃，生的真是太多了……第三百年，百花仙子并一众花仙探望三圣母，于华山就结亲了，第四百年，司法天神……没有忍住……追随嫦娥仙子下界了……
如此种种，起初还好，众仙尊崇新天条，便是谈情，也不会干扰人间。不知何时……一切却都变了……起先是小仙君神女遍地走，后来历死别之痛，深感一世陪伴太过短暂或私念长长久久，不知哪位……将主意打到了生死簿上……”
又或直接将凡人带上天来……
难怪本宫第三十二世那段日子，天天碰上天灾，夜夜天空坠星，一副末世之像，原来天天天天踢掉得道星君往仙人榜上换自己的亲朋好友呢。
“人世术法横行，那些仙童，多有年幼，不大懂事，更有知晓者更心高气傲……比之当年三太子都不差，于是没有血脉法力的凡人就易遭横祸。如此凡界大乱，陛下独木难支，整顿天庭屡次无果，实无他法，只得真身下凡化神劫。”
月老的声音越来越低，瞅了我一下，结结巴巴道，“总而言之就是如此。因着娘娘历劫，司法天神下界，陛下又轮回度化世人，天庭……”
一盘散沙。
渐渐的，那些人神相恋的后代，寻上天来……
后来，天庭原有的老神们，反而不在天庭呆了。
九千年过去了，宫殿都变了。
大致情况是了解了。
“佛祖和观音菩萨，竟也无人相助？”
月老一脸为难，“……自新天条后，神君仙女们情根四起，普度众生就是嘴上说说，从没有人真的下凡历劫……佛门中人一心求六根清净，受不得这样打扰。”
“……有段日子大圣倒是上来管过一段日子，奈何那众仙君总以天条讥讽于他，又牵扯当年大闹天宫的本末，硬生生把大圣气下去了……”
“……不曾想最有心的，还是猴儿。”
当年的蟠桃真没白给他偷吃。
“是啊是啊……”月老也一脸感叹。
“娘娘如今回来，可算是让小仙安心些许了。”
“今日凌霄宝殿上座着，何人？”
居然连玉清昊天上帝的名号都改了，若来日陛下历劫而归，定然又是一通生气。
“正是百花仙的次子。”
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些诧异。毕竟那些花仙从来都柔柔弱弱，“百花仙子生性柔弱，竟教导出如此欺君罔上的孩子？”
“子教不严，父母之过。”
“哎。不瞒娘娘说，当年取经之时，奎木星君就暗暗心许百花仙子，追着仙子下界为妖，后来天条变动，他到人世，又抢占仙子……”月老哆哆嗦嗦接上了后面的话，“又生下了孩子……”
那孩子就是他的次子。
百花仙子并非情愿，奈何天庭主事的没了几个。
玉帝王母下凡历劫不知何时能回，司法天神不见踪影，李天王一家忙着享受天伦之乐，三太子成早到晚挥着乾坤圈追问阎罗王他妻子的转世……
于是一群半仙在凡间成长，百花仙子虽然厌恶奎木星君下界为妖没有人形，无奈却也有了孩子，只是对次子又爱又恨，不怎么搭理。
此情此景下，那厮执着于仙境神位。
后效仿前人，带着一众半仙又在天庭闹了一通，小仙们或逃或臣，实属无奈。
经此之后，那花刹就被推举上帝位。
于是本宫又问他，“……容昆又是何人？”
“啊？娘娘竟已见过那厮了？”月老也黑了脸，“此子简直放浪形骸！毫无仙人之姿！娘娘千万莫要被那张脸哄了。”
除了继承自云锦仙子的一张脸，简直毫无长处！
神魔对立，他竟跑到魔界妖界惹了一大堆风流债，三百年前那魔女筹谋良久带着兵将打上天来，差点就把他抢走了！幸亏天界神多，又招了不少半仙上天，才略胜一筹。
即使如此，此孽障仍凭着一张脸招摇过市，根本毫无悔改之意！
“天条呢？”
如此神不像神，魔不像魔，简直成何体统！
魔之所以称为魔，从来执念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奉行弱肉强食，毫无对弱者的友善，与神佛之道殊途。
“……娘娘有所不知。如今魔界，有一半都是无法参透的半仙堕化为魔，沾亲带故……何况那花刹天帝心悦魔尊，二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不亦乐乎了。”
说到后面，月老都快哭了。
他二人是不亦说乎了。
成天搞着下凡情劫，问就是想历劫增长修为，都是万年狐狸，搁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这也罢了，非得在人间动不动就国仇家恨一笑泯恩仇，他这一把年纪，为了少弄一些流民乞丐，头都秃了。
合着司命星君的笔杆子都要没毛了。
过往几百万年，都没有近千年写的虐恋情深多。
天帝还时不时现身指导一下，要求给二人务必要给他们留下一个难以忘怀的凄美爱恋。
原话就是，“是不是从城墙上跳下去，更能体现一下凄美的爱恋。”
凄美啊！那可太凄美了！
但是你别让他写魔尊跳楼啊，你自己跳啊！
他一小小的月老，魔尊到时候过来算账，还不都是他背锅。
但后来，胳膊拧不过大腿，月老只能摆烂了。
“啊对对对，陛下说的对。”
本宫历劫近万年间，都没有遇到过这般令人窒息的情况。
“司命呢？”
“仍在北斗府中。”
“去看看。”
“啊啊啊娘娘啊啊啊啊啊啊～～～”一进门，司命抱着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同月老都抬起袖子抹抹眼。
凄惨之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再一进门，府中满满当当，都是装的一卷一卷一本一本的命书。
书籍浩瀚啊，恐怕不用个千百年，都翻阅不完。
只有中间小小一个桌子，笔墨还没干，笔毛所余不多是真的。
“星君近些年，一直如此修改命途？”
随随便便撇过一眼，尽是些霸道皇帝爱上我，草原雄鹰的掌上宠，一胎一百零八宝：清冷爹爹俏娘亲，世家贵子的小娇妻，少年将军狠狠爱之类的主题……
俗话说，艺术源于生活，但这些东西放在人间也是相当炸裂了。
震惊本宫一百年。也不过就是度了九千年劫难而已，如今司命星君的笔墨已经如此质朴了？
司命星君脸色一红一白的，难堪了会，崩溃道，“娘娘实不是小仙有意涂炭众生啊广发劫难啊！！实在是那位天帝陛下要求跌宕起伏新颖刺激，……新帝虽为半仙，却自持身份，不肯平头百姓更不必提无财无权，小仙江郎才尽，只能写些亡国公主与今朝皇子了。”
现在神仙历劫可不像玉帝王母时那样随意了。他编排玉帝王母，写写蛇虫草木乞丐流民，丑女恶孽全都无妨，天蓬元帅投成了猪，再成佛时也没说什么，他们下界本就是为体味众生的。
现在的要求就不同了！
姿容艳绝的外貌是基本要求，高高在上的地位是正常设定，富可敌国的家世更锦上添花，最好连神通法力也不要封印……
如此一来，既无道心又无大爱，一下凡去就谈恋爱，国家火并，战火迭起，众生凄号，那就是背景色了。
本宫感觉自己脸都绿了。
人神魔分立，原本就是为了定立各自秩序。试想拥有力量的神魔搅动人间，那将是多么可怕的惨景。
司命扑通就跪下来了，“娘娘恕罪！”
本宫翻到文末，看到最后凡间为二人著书立说，流传千古……
本宫都忍不住笑了，“星君啊，你瞧瞧你这本书啊，叫什么……”翻了下名字，“奥，霸道皇帝爱上我？
这前半部分，公主鞭笞质子，这位皇子忍辱负重，中间，他回国弑父杀母篡位，而后发动战争，死伤无数，最终的结果是杀了敌国所有皇室留下一个公主一起谈情说爱……
而后百年世人就开始自发为他们歌功颂德著书立说了？”
理由呢？
逻辑呢？
情义呢？
一百年，死在国战中的父母骨灰都没凉透呢吧。
“……娘娘……这个主题就是为了谈恋爱……没啥内涵……不讲究那些……”
国仇家恨什么的，哪里有谈恋爱重要。
毕竟你失去的是一对父母，他失去的可是爱情的！
“……”
“把杨戬和刘沉香给我找出来。”
天条要求人间大爱，他两这是改了天条就成亲去了？新天条下的天庭三界都撂挑子不管了？
轮到司命脸绿了，“自二郎神与沉香小仙官下界之后，就隐匿尘世，不知所踪了。小仙曾借地府轮回镜查看，并无痕迹。”
也说不定……是座上那位有意隐瞒……
他母亲是百花仙子，一向与二郎神三圣母交好，本人又是沉香仙官看着长大的。那几位神君一心信赖此子，恐怕也不知如今天界如何。
而他身为天帝，若不想令人知道那几位踪迹，谁能查出。
“简直岂有此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