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实在不想拿起那张纸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可见湛兰月那快要吃人的模样,他还是一手压住了纸上,慢慢的把纸往自己面前拖,“这两件事可有证据吗?没有实证只凭一张纸的话,其实什么都说明不了的。你别拍桌子了!湛韫知道你是个这么暴躁的妹妹吗?”
听闫憬突然提到湛韫,火气又上来了的湛兰月愣了愣,随即双肩塌了下来,眼泪也说来就来,抽泣了几下后趴在小桌上嚎啕大哭起来了。闫憬眼疾手快的一把拿起了那张纸,还顺手把茶盘整个端了起来,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愿喜端茶进来,见到这一幕也是惊了,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把手里的茶盘放到桌上后走到暖榻旁,接过了闫憬手里的茶盘,“兰月姑奶奶这是怎么了?”
闫憬苦笑,“想她四哥了。”他随手把那张纸叠好放在夹袄的口袋里,起身扶起湛兰月,拿过暖榻上她的手帕塞在手里,“快擦擦泪别哭了,他又不是死不回来了,再说你这样哭他也不知道啊,快别哭了,你看天色这么好,我们出去走走。”
愿喜忙去拿披风,闫憬摆手说不用,他跟湛兰月走走就回来,他用点力硬拽起了湛兰月就往外走,湛兰月忙捏着帕子擦去泪水,“去哪里?”
闫憬带着湛兰月去了湛韫的院子,怀如正看着几个嬷嬷和小丫头打扫院子,见到两人,便迎了上来,行礼后就笑着问湛兰月是怎么了。闫憬也笑了,“她想四少了,就哭了一场,怀如姑娘快叫人打水来给她洗了重新上妆。”
怀如忙把湛兰月带进主屋进了暖阁,闫憬也跟着进了暖阁后却脚步不停的进了湛韫的卧房,四处看看后,把几张符放在几个不起眼之处,最后还走进了三进拔步床里,把一张符塞在了床头夹缝里。随即就坐在床边从夹袄口袋里拿出那张纸,匆匆扫了几眼,上面果然写的有鼻子有眼的,连湛中律与湛星月何时生情都写了,还写了湛笑俪的落了的孩子是谁的。
闫憬想了想,把纸又叠好,放在夹袄口袋里走出了三进拔步床,出了湛韫的卧房进了暖阁,见怀如正为湛兰月涂抹脂粉,便在一旁坐下,“虽二姑娘让我帮着管四少的院子,可屋里有怀如姑娘,屋外有甘嬷嬷,后院又有甘楚,实在是没什么地方需要我出手的。”
湛兰月从镜子里瞄了闫憬一眼,“甘嬷嬷当初是祖母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嫁了人后也还在祖母身边,后来祖母疼惜四哥,就让甘嬷嬷做了四哥的奶娘。怀如怀玉也都是祖母调-教出来的,是二姐姐跟祖母磨了很久后,才到了四哥身边伺候的。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
闫憬点头赞同,“二姑娘对四少也真的没话说,想来三少对四少也是这样。”
湛兰月觉得闫憬话里有话,等妆好了,她转过身来看着他,“那还用问吗?你到底想说什么?刚才我给你的信看了吗?”
闫憬神色无辜,“看了,不信。我也没想说什么别的呀,只是感慨两句罢了。兰月姑奶奶要上街逛逛吗?”
湛兰月实在想不通闫憬要做什么,怎么好好的就说到了上街一事,她想了想眼珠转了两圈后,便笑着起身拉住了闫憬的袖子,“好呀,我也要出去逛逛呢,不过从前门出去,被人看见了定要问几句,我嫌烦,不如就从四哥后院的小门出去吧?”她说着就拉着闫憬出了暖阁,从正屋的后门出去,七转八绕的到了后院小门,甘楚不在,看门的小厮不让他们出去,闫憬便拿出了玉佩,小厮对比后才开了半扇门。
湛兰月出了门左右看了看,便向巷头走去,“我听说四哥这院子的后门现在不轻易让人进去了,想不到是真的。你出来有什么事?要我跟着吗?不然你自己去,我们约个地点时间汇合再一起回去。”
闫憬摇头,“湛韫身边的闵禹你认识吧?我现在要去见他,你也一起来吧。对了,那信你是怎么得到的?”
湛兰月便说了这告密信的来历。她今儿一早去给湛老太太请安,帮着湛老太太穿衣时,被一个面生的小丫头撞了下,当时没觉着有什么不对,陪着湛老太太吃了早饭就回了孔姨娘的院子,下午不小心弄脏了外衣,脱下时发现口袋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封信,等看完里面的内容,顿时就气炸了,拿着信就冲到了闫憬的院子了。
闫憬也猜到湛兰月是没查到什么东西的,“这信来得蹊跷,所以不可信。之前我让你去查,想你也是没能查出什么有用的,那么极有可能是我弄错了,但日后你还是要多留心。”他话音未落,就看见了小荣,后者正站在墙边一边嗑瓜子一边与人说着什么,突然间就抬起头来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立即就把手里的瓜子揣进口袋里,拉着一辆黄包车小跑了过来。
闫憬伸手拦住了小荣,让湛兰月先上去,随即他上去时低声说了一句去见闵禹,小荣大声应了一句,“好嘞,二位坐好了,永成百货这路我可熟了,保证不会耽误二位的事!”他说完拉着黄包车就跑,还不停说着话,等出了人花巷就往左边一拐,跑上了大街。顺着大街跑了百多米后又左拐进了一条小巷,又跑了二三十步后,他停了下来,左右看看,随即快步到了一扇半掩着的小门前,轻敲了两下推门探头进去,然后回头又左右看看,随即把闫憬与湛兰月迎下了车,带进了小门,自己却没进去。
这是一户人家的后门。闫憬进门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就看见了在游廊上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的董一,他到了两人面前笑嘻嘻的行了个礼,带着两人往里走去,“刚才后门传话说姨娘来了,我还以为他们弄错了。我已经让人告诉闵副官去了。”
两人也没走多远,就遇上了迎出来的闵禹,他让两人往主屋去,被闫憬拦住了,“我时间不够,找个僻静地方,我长话短说。这位是湛兰月,你们应该认识的。”
闵禹点头,“二爷的妹妹,一直帮着二爷做事的。”
听了闵禹这话,闫憬心里的一个疑团终于解开了。那次在湛笑俪的庄子上陷入幻境时,他被湛兰月放倒了,醒来后他就一直对这件事存疑,因为湛兰月怎么看不像是会武术的样子,但人不可貌相,她既然在幻境里与湛韫在一处,说的话又那么的意有所指,所以他就想着什么时候试探她一下,可惜一直没能找到机会。现在听闵禹说了这话,倒也不用特意再去试探她了,她必定有些手段的。
闵禹将两人带到了西院的客房里,董一送来了茶水后就守在门外。闵禹为两人倒了茶,“姨娘亲自来找我,有什么事吩咐?”
闫憬是临时起意出来找闵禹的,但要交代他去做的事倒是早就想好的,“有几件事。一,追查六皇子艾坤的死因,找出是谁在背后搞鬼,但千万要小心。二,怀玉表哥的事不用查了,没意义的,他全家的死大概率与湛昭脱不了干系,我现在动不了湛昭,你们也不要轻举妄动。三,继续找祝嘉和严星汉。四,湛中律与湛星月可能有私情,你们查查看。五,我在汇宝钱庄有个账户,每个月会有十条大黄鱼进账,我回去后让人把凭证给你拿来,你留意一下,每个月的哪几日大黄鱼会入我账户,然后把它们都取出来,放到你们能够确保安全随时能够支取的钱庄去。”
湛兰月已经听愣了,闵禹倒神色如常,等闫憬说完后点头应下,“姨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闫憬想了想,“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查出什么东西来,但你们尽力试试吧。去查神洲国僵尸的所有相关事项。记住,是所有的相关事项,事无巨细都要查。我总觉得这僵尸背后隐藏着什么很重要的事,这事一旦发生了,先不说湛韫能不能找回来,我们所有的人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只怕神洲国都难保。”
闵禹见闫憬说的严重,神色也严肃了几分,“几年前二爷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我们也想过查僵尸的事,但那时什么都不齐备,只得作罢。现在虽也不能算是样样齐备,但从天京城里那些影响不大的几件查起,应该是能查出些什么的。当时为这事我问过二爷一个问题,他给不出答案,今日姨娘说了类似的话,那么那个问题我就想再问问姨娘,希望姨娘能给出一个答案。”
闫憬眯了眯眼,几年前湛韫就发现了僵尸有蹊跷之处吗?那小子的确有点本事啊。他也对闵禹的问题有些好奇,“你说。”
闵禹盯着闫憬的双眼,“僵尸已经存在了至少数千年,因其成形的特殊性而一直未成大患,为何二爷与姨娘都认为此时的僵尸就会成为能够颠覆神洲国的大隐患呢?”
闫憬沉默了,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因为现在的僵尸极有可能被人改成了移动的阿-芙蓉,若放任不管,几十年前在神洲国发生的福-寿-膏之事就会再次重现,但谁会信呢?等相同的事发生了,也只会以为又是月原国大规模的把福-寿-膏弄进了神洲国,根本不会疑到已经成了移动阿-芙蓉的僵尸身上。而且有不少僵尸还出现了能力跨等级的现象,若有人以跨等级的僵尸为武器,那么,又能多少人能在那些僵尸手里活下来呢?
可是这个问题又的确很难回答。闫憬不知道湛韫对僵尸跨等级与成了移动阿-芙蓉这两件事知晓多少内情,但想来应该没他多,大概当时的湛韫能说出这样的观点更多的是来自本能的预警。他深深吐了口气,他现在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因为要解释起来太难了,还牵扯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又叹了口气,满是歉意的看着闵禹,“对不起,现在我也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但若你信你家二爷,那就也信我,照做吧,我与你家二爷比任何人都希望在僵尸这事上我们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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