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湛霜月要求带来对峙的三人最终只来了紫茶粉茶两个丫鬟,大沼医生去看了张蒹玉的情况,的确不怎么乐观,于是湛笑俪便让人赶快准备马车送张昊与张蒹玉张葭玉两人回天京城去。等到他们三人的马车走了,闫憬也被同意带着闫泠泠回了他的院子休息后,湛笑俪与湛霜月仔细的询问了紫茶粉茶不少问题,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后,也就没再说什么。湛霜月下午也要回天京城去,便与湛笑俪告别,拎着湛韫的耳朵拖着他出了湛笑俪的院子回去自己的院子收拾东西。
湛昭吃完了粥,与湛星月低声说笑了几句,看她脸上的神色轻松多了,便说自己想睡会,让湛星月先去他的院子里让丫鬟把他的床铺弄得柔和些,卧房里也弄暖和些。湛星月前脚出去后脚艾琰就来了,他先向湛笑俪说了下午与湛霜月约了一起回天京城的事,随后才关心湛昭的伤势。
湛昭看了湛笑俪一眼,又扫了屋里几个丫鬟一眼,湛笑俪心领神会,挥了挥手,“烟柔留下,你们都出去吧。烟梦,你去小厨房里看看我的药。”
烟梦应了,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烟柔上前关了门,就站在门口守着。湛笑俪歪在贵妃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湛昭身边的艾琰,“四皇子,若星说他是自己伤了自己的,你可信这话?”
湛昭嘴角勾了勾,“姑姑,我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是被强迫着用湛朦皊送的小刀伤了我自己的,我被制住了脖子无法回头,有手抓住了我的手用刀刺进了我的腹部。”
湛笑俪一惊,整个人猛地坐直了,“当真?那当时就你一个人吗?”
湛昭摇头,“泠泠也在的,但她睡着了,我发现她睡着时就感觉不对劲,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制住了脖子,不受控制的掏出了小刀。”
艾琰的神色严肃起来,“所以湛朦皊的嫌疑其实不能洗脱了?”
湛昭还是摇头,“我出事时他在茶花林,而且以他的性子,真想伤我,定不会背后出手的。”
湛笑俪起身走到湛昭的塔旁坐下,趴在艾琰肩上,“我想了想,这庄子里可没能悄无声息伤了若星的人,会不会是,”她声音低了些,“鹤翔厅下面的东西跑出来了?”
湛昭看着艾琰,“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时间未到,贸然进去恐怕会出事。”
艾琰摸着下巴想了想,“除了有可能是鹤翔厅下面的东西跑出来了,还有可能是你湛家老祖来了。他若是饿极了,大概是不会介意吃了若星的。”
听艾琰提到了老祖,湛笑俪身子一抖,蹙起了眉,“不是还没到喂食老祖的日子?上次喂食的孩子与此前任何孩子都无不同啊,还是从平陵县抓来的小男孩,没道理老祖会提前饿了的。”
湛昭抚着腹部的伤口,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不是老祖。抓住我手的那只手上有毛。”他看向艾琰,“找几个诱饵,等客人都走了,以搬运尸体的名义让他们进入鹤翔厅。四皇子,你回去时,麻烦带上泠泠与闫二姑娘,我本来打算自己送泠泠回去的,可现在我得静养不能车马劳顿,想拜托二姐,但她肯定要带着朦皊哥,应该是没办法照顾泠泠与闫二姑娘。正好你与二姐同行,就麻烦你了。”
艾琰摸了摸湛笑俪的头,又对着湛昭点了点头,“可以。有消息尽快告诉我。烟柔,你去告诉闫家两位姑娘快些收拾,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回天京城。”
烟柔到了闫憬的院子,还没进屋就听到有人在哭,一边哭还一边说着姑娘受苦了之类的话,她犹豫了下站在台阶上没有立刻进门,“闫二姑娘在吗?”
门帘被掀起,紫茶探头,“哎呀,烟柔姐姐来了,闫二姑娘在呢,快些进来,外面风大。”
烟柔进了堂屋,见闫憬坐在桌边把玩着花瓶里的花,闫泠泠半卧在贵妃榻上脸埋在巴嬷嬷腿上,身子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哭泣,而巴嬷嬷也是哭的满脸泪水,还在不断絮叨着大姑娘何时吃过这样苦头的话。
烟柔转达了艾琰的话,闫憬便站了起来,“谢谢烟柔姐姐特意过来告诉我们,我们这就收拾。紫茶,留烟柔姐姐吃茶。”
烟柔笑着摆手,“闫二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主子那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烟柔一走,闫憬又坐下了,他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来,除了两套衣服就是湛霜月送的描金镜匣,紫茶已经都收好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看着还在哭泣的闫泠泠与巴嬷嬷,“姐姐,巴嬷嬷,莫要再哭,等会我们就与四皇子霜月姐姐一道回家去了,太太与老太太见到姐姐现在的样子定要心疼坏了,春香姐姐,帮姐姐梳洗。紫茶粉茶,跟我来。”
闫憬带着紫茶粉茶去了湛霜月的院子,众多下人忙而不乱的在院子里与屋子间来回穿梭搬东西,他避开后上了台阶,“霜月姐姐现在可有空?”
湛霜月拿着手炉走了出来,“闫二姑娘,你怎么这时候来了?”问完话看见了台阶下的紫茶粉茶,她了然,“我本想着等到了天京城再叫她们两个回来的,免得路上人手不够照顾两位姑娘。”
闫憬微微笑着,“我自幼在乡下长大,能照顾好自己,与我一起来的巴嬷嬷与春香姐姐也能照顾好姐姐的。再说快些赶路也只需大半日就到家了,没什么大问题的。多谢霜月姐姐把她们两人借给我,这两日帮了我不少忙。霜月姐姐这里也忙着收拾,我就不打扰了,回了天京城若是有机会,还请给我一个面子,让我还了这份情意。”
湛霜月没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着闫憬出了院子,等看不见他的背影后,她脸色沉了几分,目光从院门处收回看向了还站在台阶下的紫茶粉茶,“进来,我有话问你们。”她进了卧房,让怀萱守在门口,等紫茶粉茶进来后,她反复的向两人询问了关于闫憬的问题,问了有近一刻钟后,她缓缓长出了口气,“你们下去吧。”
怀萱上前给湛霜月倒了茶,“姑娘,我听着没什么问题。”
湛霜月慢慢喝了一口茶后点了点头,“的确没听出问题来,但我这心里总有些觉得不对劲,罢了,回去后闫家也还是只能接触到湛若星,不会与我们再有瓜葛的。去看看收拾的如何了,差不多了就准备出发吧。”
湛霜月吩咐了怀萱去查看下人收拾的如何了,自己则去了厢房把躺在床上的湛韫叫了起来,让他回去路上必须与自己一起乘坐马车不许骑马。湛韫不满的嘟囔着,但被湛霜月瞪了一眼后,老实的点了点头答应了。
怀萱很快就回来了,先说下人已经把东西已经装上车了,怀贞查了一遍没有漏下东西,接着又说四皇子六皇子上了汽车,闫家两位姑娘上了马车,正在庄子门口等着。湛霜月也不再耽搁,带着湛韫去了庄子门口,上马车前交代花宜素,一定要照顾好湛笑俪湛昭以及其他少爷姑娘们,等花宜素一一应下后,她就上了马车吩咐出发。
湛韫被湛霜月拘在她的马车上,百无聊赖的与她下棋,不大会工夫连输三局,他气得一推棋盘躺下说要睡会,本是气话,却没想到不一会他竟真的睡着了。湛霜月见他睡着了,给他盖好被子,压低了声音继续交代怀萱一些事,“这事,你让怀宏去做,他常年在外行走,认识的三教九流不少,交代他尽量用外地的人。”
怀萱点头应下了,“姑娘,那张家蒹玉姑娘与闫家两位姑娘还要查吗?五少不是说了是他自己伤了自己,是个意外?”
湛霜月看向窗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湛若星那等小心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自己伤了自己呢?你让怀众这几日带人在张家闫家周围多转转,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她说完后长长叹了口气,“若真是意外,那自然是好的,若不是,伤了湛若星还想全身而退,我湛霜月是定不会放过的,湛若星再与阿韫关系不好,也是我的弟弟,湛家的少爷。我也睡会,有什么事叫醒我。”
湛霜月感觉自己睡的不久,但被怀萱叫醒时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她坐好,由着怀贞弯腰为她梳洗,“到哪了?”
怀萱捧着镜匣蹲在一旁,“刚进城,四皇子派人过来说他送闫家两位姑娘回家去,让六皇子送姑娘与四少回大帅府。”
听到让艾坤送自己与湛韫回大帅府,湛霜月皱了皱眉,“知道了。”等怀贞退下,她瞄了一眼镜匣里的首饰,“就那支珠钗吧。阿韫,醒醒,要到大帅府了。”
马车沿着天京城的最中间的大道又跑了小半个时辰后,稳稳停下了。已经下车的艾坤走了过来,伸出胳膊让湛霜月搭着下了马车,“二姑娘,当心脚下。”
大帅府此时正门大开,大总管东郭骞早就带着数十名家丁站在台阶下等着,见湛霜月被艾坤扶下马车,东郭骞立刻迎上去,“二姑娘回来了,路上辛苦了。老太太晚饭前就吩咐过了,等二姑娘回来再开饭,她在熙乐堂等着二姑娘。”
湛霜月脚下一顿,“大帅府里出什么事了?”
东郭骞不动声色的看了艾坤一眼,随即笑了起来,“二姑娘多虑了,庄子上送来不少新鲜菌菇,老太太想着二姑娘爱涮菌菇吃,便让大厨房备好了涮锅的食材送到熙乐堂等着二姑娘回来。”
对于东郭骞的话,湛霜月并没有全信,但她只是笑了笑,“我知道了。”她转头看着艾坤,“六皇子留下用饭吗?”
艾坤本不想留下用饭,但身为湛霜月的未婚夫,已经到了湛家大帅府门口,不进去拜见长辈定然是说不过去的,他想了想便笑着点头,“那我就打扰了,跟着二姑娘去老太太那里蹭一口饭。”
湛霜月没再说什么,回头喊了一声,让湛韫快些跟上,见他懒洋洋的下了马车跟了上来,她搭在艾坤胳膊上的手也没有拿下就继续往前走,艾坤不好抽回胳膊,只得跟上,东郭骞快步走到最前面带路,“六皇子,这边请。”
从正门直走,绕过影壁穿过前花园上了游廊,就能看见位于湖面上的熙乐堂。熙乐堂是湛家最大的餐厅,平时除了逢年过节湛府几十口人会聚在熙乐堂用餐,就只有贵客莅临时才会在熙乐堂设宴,艾坤身为神洲国六皇子,自然是能够在熙乐堂用餐的贵客。
熙乐堂里此时欢声笑语不断,湛老太太左胳膊搭在靠枕上,右手指着严姨娘笑着点了点,严姨娘随即将自己大女儿湛桂月生的儿子,才四岁的崔海,给推上前去,“海哥儿快去给老祖宗磕头,磕了头,老祖宗可就不能反悔了。”
崔海懵懂的上前就给湛老太太磕头,“海哥儿给老太太磕头了。”
湛桂月一边笑说不能这样让老祖宗为难,一边却等崔海磕了好几个响头后才去抱他,然后就站在了湛老太太面前,“老祖宗,海哥儿今儿磕的头不算,等时机到了,再让他给您重新磕头。”
湛老太太依然笑着点了点头,却没言语,坐在她下首的木繁枝冷笑了两声,“这时机我看是不会到了,下午听大帅提起,要让朔安去燕京城历练,今日就让他先行出发,等一切安顿好了,过了年就让妻妾带着孩子也过去。”她说完这话,见严姨娘与湛桂月同时一愣,便知道她们是不知情的,之前因严姨娘硬想让她那外甥崔海与自己长子湛晖湛朔安的嫡女湛林兰定下娃娃亲而恼火的心情好了不少。
木繁枝垂眼看着手帕,“哎呀,大帅让我先别说的,怕老祖宗担心舍不得,可我想着,老祖宗最是开明的,即使舍不得也不会拦着不让朔安去历练的,他是大帅的嫡长子,要为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做榜样的。”
湛老太太脸上笑容不改,“我自然是舍不得,朔安是我一手带大的,平时磕了碰了我都心疼半天,但好男儿志在四方,朔安既已成家也是时候该立业了。灵巧,你还是快些为海哥儿相看别人家的好女孩吧。”
灵巧是严姨娘的闺名。她的母亲是湛家现任当家湛魁湛常柏湛大帅的乳母,她与湛魁自幼相识,多年后重逢互生情愫吃了禁果有了身孕,那时湛家正为湛魁与木家嫡长女木繁枝筹备婚事,湛魁便委屈她当了外室,她第一胎便生了个儿子,只是可惜养到快五个月时没了,之后一直未孕。在木繁枝怀上二胎没多久后她终于再次有孕,生下了长女湛桂月,那时木繁枝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她生的女儿让湛魁极为喜爱,同时她的存在也被木繁枝知晓了。
木繁枝让人查了严灵巧的底细,查到在自己与湛魁婚前她就与湛魁有染还有了孩子后,就与湛魁闹了起来。结果就是木繁枝越闹湛魁去严灵巧那里的次数越多,闹到最后湛老太太终于知道了,便让自己身边的人去打听,若是个狐媚子就直接弄死,结果发现是严灵巧时,她也为难了,倒不是说她对严灵巧这个湛魁乳母的独女有多深的感情,而是湛魁年少时被人刺杀,是他乳母以命相搏撑到了湛老太爷带人赶到救回了他,他乳母却伤势太重没了,之后严灵巧被她娘家舅舅带走,没曾想再听到严灵巧的消息竟是从儿媳口中。
湛老太太便劝说木繁枝当做不知道严灵巧的存在,木繁枝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自然不会答应,即使知道了严灵巧的母亲是为了救湛魁而死也不为所动,逼着湛魁将严灵巧发卖了,甚至威胁要是湛魁不愿意,她就带人直接上门将严灵巧母女绑了卖到窑子里。被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湛魁怒了,丢下狠话要休了木繁枝再将严灵巧抬进门做姨娘。木繁枝哪能受了这气,一怒之下带着两个儿子回了娘家,也放出狠话要与湛魁和离,同时还要带着两个儿子远走他乡,让湛魁这辈子都别再想见到两个儿子。
木家对于木繁枝带着大儿子湛晖湛朔安与小儿子湛暄湛元睿回了娘家还要与湛魁和离这事,一开始都是一头雾水,木繁枝的母亲甚至以为是木繁枝与湛魁是吵架气狠了才这样闹,便劝她看在孩子身上忍忍,可等木繁枝说出了事情真相后,木老太太也怒了,觉得严灵巧是湛魁乳母的独女,她与湛魁在一起之事被捅破后,湛老太太明显是偏袒了严灵巧,欺负了她的女儿。她不顾长子木镛木槿荣的劝阻,竟直接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去了湛魁任职的军事学堂,当着他众多同僚的面狠狠的骂了他一顿。
湛老太太本还想着亲自去一趟木家接木繁枝回来,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了木老太太闹出的事,顿时气得头晕目眩差点昏过去,等顺过气来,她左思右想后,还是去了一趟木家,木繁枝没见她,木老太太出来见她,言语间夹枪带棒差点就破口大骂了。
湛老太太等木老太太终于不说话了才开口,她说她此前是打算亲自来接木繁枝回湛家的,但现在看来不必了,湛家供不起木繁枝这尊大佛,只要木繁枝把两个儿子送回湛家,就可以拿到和离书,她说完起身要走,同时还让木老太太准备人手现在就跟着她去湛家把木繁枝的嫁妆清点出来拉回木家。
木繁枝的胞兄木镛木槿荣忙打圆场,请湛老太太再坐会,他去劝说母亲,可木老太太也在气头上,一听湛老太太让她准备人手去湛家清点木繁枝的嫁妆,竟一拍桌子起身立刻安排人手去了。木镛又去拦木老太太,正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木繁枝身边的丫鬟跑了进来说木繁枝突然肚子疼下-体出血昏了过去。
木镛忙又让人去请大夫,诊出木繁枝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但胎相不稳需要长期卧床静养才行。木镛请自己妻子亲自照顾木繁枝,又苦口婆心的劝解她,她却坚决不肯再回湛家去,要是湛家想将湛晖湛暄两兄弟要回去就拿和离书来换。湛老太太却说除了两兄弟要先送回,木繁枝腹中孩子落地后也必须送回湛家才能拿到和离书,但为了表示她的诚意,她可以先把木繁枝的嫁妆全部送回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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