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繁枝不愿低头,非要湛家把和离书与嫁妆一起送回才可将两个孩子接走,同时还要求湛家不得再要回她腹中的孩子。木镛反对木繁枝这样闹下去,可木老太太却支持,说她当初生木繁枝吃了大苦头,娘儿两个差点都没了,她把木繁枝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当初是看湛家是书香传家,也就没多介意湛魁是个在军事学堂任职的武夫,现在想来,武夫就是武夫,当真配不上她的女儿。
向来对木老太太言听计从的木镛听完这话第一次对母亲发火了,说木繁枝成了如今这般都是因为母亲不问缘由的溺爱,湛魁虽在婚前就养了外室是不对,但他也绝不是母亲与木繁枝口里的莽撞武夫,前几年锦官城边城呼疆的城主借着月原国强占五羊城港口之际自立为王,就是年仅二十岁的湛魁带兵前往呼疆平乱,连战四场皆是大捷,最终活擒了呼疆城主带回天京城受审。
木镛反问木老太太,当初不就是因为她与木繁枝看中了回天京城时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的湛魁,才主动托了一个沾亲带故入宫多年的老太妃做媒,有些上赶着的要把木繁枝嫁到湛家去吗?当初老太妃就告诫过木繁枝,湛魁是湛家独子,又常年领兵在外,家里外面必定不会只有妻子一个女人,她不是说能接受吗?怎么如今湛魁只是养了一个外室,她就要把湛木两家闹成世仇?
木老太太大怒,觉得儿子竟如此不孝,不与自己同心不为胞妹着想,命下人把他拖到院子里打了一顿板子,此后还不消气,站在游廊上骂了他一通,说他这个做哥哥的狠心不管妹妹,她这个老母亲却不能不管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肉,从此之后木繁枝的事不许木镛再过问,若是木镛不听,就不要怪她请族老过来动用家法了。
木镛没想到木老太太竟顽固至此,越想越心惊,生怕老母亲爱女心切真的为了木繁枝而拖着木家与湛家翻脸,木家虽是天京城里数百年的一等世家,但与圣眷数百年现任家主有拥龙之功下任家主有军功的湛家斗上,那下场不言而喻,而且说起来还是木繁枝无理在前。他与妻子商量一番后,趁木老太太外出,将湛晖湛暄送回了湛家。
木老太太回来后发现湛晖湛暄被送回了湛家,气坏了,闹着要带人去湛家把湛晖湛暄要回来,木镛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不为所动,还让丫鬟去告诉木繁枝,说木镛要逼死她们母女。木镛见木老太太如此顽固,心如死灰的对着木老太太狠狠磕了三个头,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木老太太正要出门时,湛家的东郭大总管带着家丁把木繁枝的嫁妆送了回来,让木家人拿出嫁妆单子清点,看看可有缺失。木老太太又想去湛家闹事要回湛晖湛暄,又担心那十里长街的嫁妆没人清点真的少了什么湛家不认账,她让丫鬟去叫木镛来清点嫁妆,没一会那丫鬟惊慌失色的跑过来说大爷上吊了,刚被发现都没气了。
木老太太怔了怔,两眼一翻身子往后一仰昏死过去了,丫鬟们也吓得不轻,围着昏死过去的木老太太不知如何是好。东郭大总管皱眉,叫木家家丁把木老太太抬到她的院子去,又叫其他家丁赶快去请大夫,又让自己的儿子东郭骞骑快马回府把情况告诉湛老太太,最后让湛家家丁把木繁枝的嫁妆看好,等木家有能主事的人来了,拿着嫁妆单子清点了再回去湛家。
木家有常用的大夫,离的也不远,很快就赶来了,先救醒了木老太太,才知道木家大爷上吊了,说是连气都没了。大夫不愿也不敢去,被木家家丁硬拖到了木镛的院子里,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哭声,他心都凉了,可没想到进屋一看,木镛没死,就是说不出话了。大夫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先给木镛针灸,开了安神的药方子,嘱咐木镛要静养不能受刺激。大夫收了针走之前,犹豫再三还是建议木太太去御医院找个御医给木镛看看。
木老太太被救醒后,哭喊着要去看木镛,被赶来的木太太拦住了,说木镛已经没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她说完还不忘提醒湛家的东郭大总管还带人在门外守着木繁枝的嫁妆,眼看天色不早,得快些清点了嫁妆好让他回去复命。木老太太拉着木太太的手,要她去清点嫁妆,木太太抽了回手说木镛那里现在离不了她,实在是无法去清点嫁妆,要是木老太太也不能亲自去清点,那不如就叫木繁枝自己去清点。
木老太太心疼女儿,最后自己硬撑着去清点嫁妆,等到清点完了都到了破晓时分。她这一日先是气后被吓最后劳累又吹了风,第二天就起不了床,她让丫鬟去叫木太太来伺候,丫鬟回来说连木太太的院子都没能进,守门的家丁说木镛情况又不好了,木太太害怕极了,托了她娘家找人去御医院请御医来看了,说现在的木镛必须卧床静养,除了木太太最好什么人都暂时别见。
木家几个主子病的病,养胎的养胎,静养的静养,不管事的不管事,管家只得闭门谢客。等到木老太太痊愈了,木繁枝能下床了,木镛的嗓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木家大门才再次打开,登门拜访的第一个人竟是宫里那位老太妃身边的老太监,说是老太妃去了,她希望木家能将她的尸骨送到秦淮城她母亲坟边简葬,不用停灵。帝上念着他年幼时老太妃对他的好便破例允了这个要求,下了口谕让木镛即刻启程将老太妃的棺椁送往秦淮城。
圣意不可违,木镛带了木家半数家丁披麻戴孝护送老太妃的棺椁回秦淮城,本以为一去一回半个月足够了,却没想到即将到达秦淮城时,被偷袭秦淮城的月原国突击队抓住了。月军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认为棺椁里有值钱的东西,不顾木镛的苦苦哀求,将棺椁劈开,没能找到值钱的东西后竟扒了老太妃身上的寿衣,将老太妃的尸首丢在地上,棺椁被拖走劈了烧火。
木镛脱了自己的长衫盖住了老太妃的尸首,转身要与月军拼命,被家丁死死抱住劝他想想家里妻儿老小,若他死在月军枪下,她们一群妇孺要怎么活。老太妃的仇要报,但只靠他是肯定不行的,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湛魁正在秦淮城练兵,倒不如先想办法与湛魁联系上,再图谋报仇之事。
月军在秦淮城外不远处的江边安营扎寨,半夜时分突袭秦淮城,却被早有防备的秦淮城守军打退。月军退回营地后,在破晓时分再次前往秦淮城,这次他们把被抓来的木镛等人都带上了,逼着被反绑着胳膊堵着嘴的木镛等人前往城门,他们则躲在不远处看着。
木镛等人快到城门时,城门上守军开枪示警,同时喊话让他们不要再靠近城门,有人被吓到转身想跑,结果被躲在不远处的月军开枪射杀,这下被困在城门前的木镛等人都慌了,后退会被月军杀死,往前也有可能被守军杀死。他们从破晓时分就一直站在城门前,到中午时,有人撑不住了跌坐在地以头抢地痛哭起来,或许都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不少人都坐了下来,有哭的也有毫无反应的,到最后,只有木镛还笔直站着。
到入夜时,木镛也站不住了,他整个人都开始打晃,坐在他身边的家丁挺直了腰撑着他,他低头看着家丁,正想笑一下时,有东西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随即在他身后不远处炸开,掀起的气浪直接把他拍倒在地。他昏头昏脑的想爬起来,却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伴随着密集的枪声。
直到被救回秦淮城,木镛才知道湛魁当时并不在城里,得到急报后带着他的亲兵赶回,潜伏在月军身后,派人从江里游回秦淮城,通知守军在入夜后以往人质身后扔手榴弹为号一起发起进攻,他带着亲兵歼灭月军,守军则从城里出来把人质接回秦淮城。湛魁的计划成功了,月原国近百人的突击队除了守在营地的二十余人察觉情况不对乘船逃走了,其余月军大半被击杀,小半被活捉。
秦淮城里戒严了数日,等城门重新开放,木镛立刻将早就买好的棺木带出城去,收敛了老太妃的尸骨,又按照早就打听好的地址赶了过去,顺利的将老太妃葬在了她母亲的坟旁。木镛在坟前烧了纸钱祭拜,压抑了数日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些,便想着去跟湛魁道谢后赶回天京城去,也是巧了,家丁赶着马车往秦淮城方向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带兵出来操练的湛魁。
湛魁见到木镛很是惊讶,在得知木镛也在那里的人质里时,更加惊讶,连连询问木镛怎么后来不去找他。木镛说了自己来秦淮城的原因,随即向湛魁道谢说马上就要回天京城去,湛魁留他在秦淮城玩几日,他婉拒后正要走,却看见站在湛魁身旁的卫兵有些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即大惊失色的猛往前一步推开了湛魁。
湛魁被推开后一头雾水,正要询问木镛何意,就听到了一声枪响,接着就看见木镛死死抓着一个卫兵的手倒了下去,出于本能他立刻上前制住了卫兵交给了他的亲兵,催促军医快些查看木镛的情况。军医查看后说需要立刻手术把子弹取出来,湛魁让他的副官吕翔带着军医把木镛送去秦淮城的济世医院手术,自己则审问卫兵为何会开枪,卫兵冲他诡异的笑了笑,嘴角流出黑血很快就没了气息。
木镛的手术很成功,醒来后他告诉湛魁,那个卫兵他曾在月军突击队里见过,本来不肯定的,但没想到那卫兵察觉到他可能发现了什么,突然就掏出枪来对着湛魁,他才会猛地上前推开湛魁,自己就被击中了。湛魁极为感激,对木镛说救命之恩难以为报,今后木镛若有什么地方用得上他湛魁,尽管开口。
木镛在秦淮城的济世医院疗养了近一个月,期间又来了一股月军偷袭,抓走了秦淮城去城外踏青的几个世家的姑娘少爷,湛魁带兵把人救了回来,其中一个少女竟是天京城一等世家黄家的嫡幼女黄琼。她来看望嫁到秦淮城杨家的胞姐,前两日就该回天京城了,却被秦淮城王家姑娘留下,说什么也要带她去踏青,结果就遇到了偷袭的月军。
黄琼年方十七,对救命恩人湛魁一见倾情,但得知了他的身份后,自然也就知道她与他是不可能的。为了报答湛魁的救命之恩,黄琼胞姐杨家太太在秦淮城最大的酒店梅花酒店设宴,湛魁带着严灵巧以及女儿湛桂月一同出席,使得黄琼彻底绝了不该有的念想。
木镛伤势痊愈后便回了天京城,这一趟离家已有近两个月,他心里极为挂念,日夜兼程回到家,先去拜见了木老太太,说了在秦淮城遇险之事,但没说他所救之人是湛魁。木老太太让人去准备午饭时,他借口梳洗换衣服,回了自己的院子,向妻子询问木繁枝这段时间可有再闹事,木太太回答没有,他才松了口气。
到了十月,湛魁回天京城述职,因在秦淮城任职期间多次打退月军来犯有功,帝上早朝时将其军职从神洲国陆军准尉越级提升为神洲国陆军中尉,赏良田百倾,黄金百两,佳丽十二名,还允许湛魁提一个要求,只要他能做到一定答应。
湛魁希望在神洲国六大主城之间修建铁路,既方便了六大主城之间的来往,同时能够在月军来犯时互相策应。见帝上不言语而自己父亲对自己使眼色微摇头,湛魁又换了个要求,希望能够在神洲国六大主城之间架设长途电话线路。可见帝上依然不言语而自己父亲都快咳出血来了,湛魁深吸了口气,又换了个要求,希望能够在神洲国六大主城之间架设大量无线电台。
帝上看着湛魁的父亲,站立在群臣最前面的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湛翰湛剑利,半开玩笑的询问需不需要让湛魁多个平妻,他还有一个未婚配的皇妹。湛翰当然不会答应,君臣一问一答间,就把湛魁的要求带过了,都当做了没听到。湛魁气坏了,大喊起来他要木繁枝把刚出生的女儿送回湛家,再与她和离。
这个要求帝上当然没拒绝,这也是帝上想要听到的要求,他让太监去了木家直接把刚出生不到十天的湛露月带回了早朝的贤和殿。他让太监先把湛露月交给了他,爱不释手的逗弄了好一会后,他抱着湛露月走下宝座到了湛家父子面前,把她递给湛魁时突然松手。湛翰脸色顿变,湛魁反应极快的双腿一弯身子下沉接住了湛露月,紧紧抱在怀里,低头轻声哄着被吓到大哭的女儿,听到帝上漫不经心的说不过是个女儿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抱着女儿的双手越发紧了。
这件事后,湛魁就对帝上起了戒心,他觉得帝上已经不是当初与他一起长大的那个最不受器重的皇子了。湛翰也认可湛魁的想法,但只要帝上不逼的太过分,湛家还会是帝上最可靠的后背,可若帝上忘了当初如何登上宝座的,湛家也不介意帮他重新想起那血流成河遍地死人的场面。
湛老太太得知帝上让人把湛露月从木家带走后,立刻派东郭大总管敲锣打鼓的把和离书送到了木家,下午就发了帖子邀请天京城里其他世家没有订下婚约的姑娘到湛家赏花。到了日子后,来了不少未婚配也与湛魁年纪相当的世家姑娘,其中就有黄琼。湛老太太在众多姑娘中一眼相中了天真烂漫举止大方的黄琼,但因为有木繁枝的前车之鉴,湛老太太让人细细查了黄家的情况。
黄琼是黄家家主正妻黄老太太所出的嫡幼女,上面有两个胞姐一个胞弟,一个胞姐嫁到了秦淮城杨家,一个胞姐到了议婚的年纪一场急病没了,胞弟黄钰黄海林是个读书的苗子,年仅十六已是秋闱的解元,正在准备来年的春闱。黄琼还有几个庶出的姊妹,但都养在黄老太太膝下,与嫡出子待遇相差不大。比黄琼大些的庶出姊妹有帮助黄老太太打理家务的,有在外地开私塾的;比黄琼小些的庶出姊妹里男孩子跟着黄钰念书,女孩子与黄琼一起跟着黄老太太学管家。
湛老太太又差人暗地里打听了黄老太太的为人,得知是与木老太太完全不同的人时,心就放下了一半,再又打听了黄琼几个姊妹的为人,知道皆是正派人后,心里已经认定了湛魁的继室非黄琼莫属了。但她还是又等了一段时间,等派出去的人查到了黄家为黄琼相看的人家都是家世清白的书香人家后,她请了几位世家夫人小聚,最后单独留下了黄老太太聊天。
黄老太太回去后与黄家家主对于湛老太太希望湛黄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一事考虑了小半个月后,湛老太太请的媒人带着聘礼单子上门了,聘礼比当初娶木繁枝时多一成,据说湛魁还亲自从帝上的百禽苑里抓了一对大雁。黄家夫妻还在犹豫,没想到黄琼听到了风声,竟跑了过来,当着黄家夫妻与媒人的面说要嫁给湛魁,她这时才把去秦淮城看望胞姐被月军掳走被湛魁一事说了出来。媒人惊喜万分的说这就是天赐的缘分,连连劝黄家夫妻莫要误了黄琼的好婚事。
黄家应下了黄琼与湛魁的婚事,日子就定在了最近的一个吉日,算算日子只有二十天,湛老太太急着接新儿媳进门,催着下人马不停蹄的准备着相关事宜,还好一切都顺利,婚礼如期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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