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韫沉默了。
闫憬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笑了起来,“是湛兰月还是颜心朵?”
湛韫抬眼看着闫憬,“是祝嘉发现了倒在我院子外面的你。她和颜心朵一起把你抬进了客房里,颜心朵又为你换了一次药后就一直守在你身边,祝嘉去接的我。她到达时,兰月依然跟着我,这一点她可以作证,当然你未必会信就是了。”
闫憬与湛韫四目相对,定定的看着湛韫的双眼好一会后,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湛韫,我是谁?”
湛韫眼里又闪过了一丝迷茫,看着闫憬又沉默了。
闫憬想起蛇妇黄琼说过的话,湛韫现在会时不时的失去记忆,之前他也遇到过几次湛韫看他神色冷漠与看陌生人无异的目光,只是那几次,湛韫很快就会想起失去的记忆是什么,但这次与以往不一样,这一次湛韫似乎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了,即使湛韫还会冲他喊出澄澄两个字。
闫憬闭了闭眼,无声的出了口气,“湛韫,你还记得你之前给了我一个庄子的地契吗?你能帮我离开你姑姑的庄子,住到那个庄子去吗?当然,你阿姐派来监视我的人,我还是会都带着的。”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闫憬终于等到湛韫开口说话了,“好。”
湛韫说完转身就走,不一会颜心朵与湛兰月进了客房,皆是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他冲着两人笑了笑,“我要去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好好养伤,需要带不少东西,你们二位谁帮我去叫我的丫鬟愿喜过来呢?”
颜心朵握着箱子的手一紧,牙也咬紧了。湛兰月倒笑着点头,“我帮姨娘去叫人,只是,那些人都是阿姐给姨娘的,姨娘还敢用她们啊?”
闫憬目光冷冷的盯着湛兰月,“湛兰月,我不是湛韫,与你没有什么兄妹姐妹情,莫要惹急了我,否则,别的本事我没有,闹个鱼死网破还是可以的。”他一边说一边把玩着百年,说到最后,还冷笑了两声,手一扬把百年扎进了床沿,锋利的百年直直没入床沿只留下手柄露在外面。
湛兰月看看百年又看看闫憬,脸上的笑容变得怪异,也不再言语就转身走了。闫憬等她走了,就闭上眼打算睡一会,可心里有太多的事,实在是难以睡着。湛兰月承认昨晚杀他的人就是她,可湛韫却打包票说湛兰月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但之后与湛韫的交谈,他发现湛韫应该是又失去了部分记忆,而这次湛韫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丢失了记忆。
闫憬烦躁的睁开了眼盯着床帏,湛韫失去了部分记忆所以他的话不可信,那湛兰月的话能信吗?必定杀他的人可是顶着他的脸,湛兰月应该没有见过他,是怎么做到与他的脸一模一样的呢?就算是和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妹妹闫悦长大后也未必和他的相貌一模一样。
见闫憬听到门外传来愿喜的声音后便尝试要着坐起来,颜心朵忙一把按住了他的肩,“你的伤口真的不能再崩开了。”等闫憬躺好后,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仔细的看了看,拧开盖子倒出一片药片递给了他,“磺-胺,对伤口有好吃,吃了吧。”
闫憬接过磺-胺丢进嘴里咽下,愿喜已经进来,见他吃了药,便倒了杯水走到床边喂他喝水,她双眼红肿像是哭过,“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你就不见了,我们都快急死了。”
闫憬勉强笑了笑,抬手推开了她手上的水杯,“我不是让颜姑娘带了话给你,叫你们快些拿了卖身契和钱财自己到别处去过安生日子吗?你们怎么不听话呢?”
愿喜听了这话,眼泪滚滚落下,紧紧抓着闫憬的手,“姨娘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姨娘的人,生死都是姨娘一句话的事,在不知道姨娘是否安好的情况下,我们自己走了,岂不是畜生不如。”
闫憬定定的看着愿喜好一会后,幽幽的长长叹了口气,“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对我竟是如此的忠心,我却三番五次的怀疑你们,遇到那样的事我也是第一时间想着自己逃跑,而不是回去找你们,愿喜,我真不配得到你们的真心对待啊。”
闫憬说着也哭了起来,怕被愿喜看见,他忙侧过头去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深吸了好几口气后又挤出一个笑容回头看着愿喜,“愿喜,我有些饿了,你帮我去熬些粥来。”
愿喜抹着泪出去了,外面有人叫了颜心朵,她应了声也出去了。等客房里只剩下闫憬一人,他掀开小袄与衬衣,抬头查看了腹部伤口的包扎情况。湛韫说过他被祝嘉和颜心朵扶进客房的,颜心朵为他换过药,可现在包裹在伤口上的布怎么看不像是换过的。
闫憬理好衣服躺好后侧头抠出了压在舌头下的药片,他对药理了解并不多,不能确定这颗药片到底是不是真的磺-胺,但既然已经起疑,那药肯定是不能吃下去的。他四处看看又想了想后,随手把药片塞到了褥子下面,又把百年拔-出收好,才闭上眼养神,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百年,细细的回想着醒来之后发生的一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颜心朵与愿喜一前一后回来了,愿喜将手里的托盘放下,与颜心朵一起扶起了闫憬,放好了小桌后,把托盘上的粥与小菜都拿过来放好,还拿着勺子打算喂他。闫憬拦住了她,自己拿过勺子搅着瓷碗里的红色粥,在愿喜殷切的目光下舀起一勺慢慢往嘴里送,勺子刚碰到唇,他又放下了勺子,看着愿喜满含泪水的叹气。
愿喜愣了愣,“姨娘,怎么了,这红糯米粥不合胃口吗?”
闫憬摇头,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愿喜,我实在是吃不下,一想起我逃走之前还打了愿愿,我这心里就难受极了,愿愿有没有怨恨我呢,那么小的孩子,被我拿着鞭子在院子里抽了一顿,还冒着雪跪在院子里,我当时是怎么了,怎么会对那么喜爱我的孩子下那么狠的手。”
愿喜怔怔听完闫憬的话,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变了,眼里泪珠滚动着,手也紧紧握着,见闫憬神色探究的看着自己,她深吸了几口气微微平复些心绪,“姨娘,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有伤,得好好养着。”
闫憬神色剧变,一把抓住了愿喜的双手,“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愿愿出了什么事吗?是不是!愿愿呢,叫她过来!不,不不,我自己过去看她。我那时只是气急了,她是我的亲妹妹,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我为了爹娘的颜面才教训她的,我是好心的,咳咳咳,咳咳……”
闫憬甩开了愿喜的手挣扎着下床,伤口开了也不顾,神色疯狂而悲伤,仰起身子与愿喜拉扯,一不小心就摔下了床,他拍开了愿喜的手又去推颜心朵,喊着要去见愿愿。颜心朵见拉不住他,便与愿喜交换了个眼神,随即抬手就往他的后颈砍去。
闫憬头一侧轻松的避开颜心朵砍下的手刀,抬手猛地发力推倒愿喜,随即身子在地上一滚到了桌边,抓住桌面起身后将桌面上的桌布扯起用力甩向颜心朵与愿喜,趁着两人躲避随着桌布一起飞出去的茶盅茶杯时,拎起一个凳子头也不回的转身就向窗户跑去。
客房里的动静不小,很快就有人在门口问发生了什么事,颜心朵喊着闫澄澄要从窗户逃跑,顿时有不少人往窗户跑了过去。闫憬脚下急顿后转身往门跑去,门口正好有人探头看进来,与他四目相对的刹那,刚要喊,就被他砸出去的凳子砸中了头倒了下去。
闫憬到了门口却没有出去,等快跑到窗户的那些人听到颜心朵的喊叫又回到门口,他又转身避开了颜心朵的攻击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反锁了她的双手,将其挡在自己身前,神色淡淡的看着挤在门口的一群人,目光从那些熟悉的面孔上一一扫过后,冷笑了两声,“都被我识破了,还不出来聊聊吗?”
门口一群人都神色莫名的看着闫憬,愿喜声音颤抖的劝他放开颜心朵,莫要做出什么傻事。闫憬白了愿喜一眼,掐住颜心朵脖子的左手越发用力,让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用眼神示意着门口的人,门口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两个人就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闫憬感觉到腹部的伤口又崩开了,温热的血已经洇湿了衣服,顺着衣角往下滴落,细不可闻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闫憬调整着呼吸,脑中快速想着脱身之策,察觉到颜心朵的挣扎后,他抓着她双手的右手猛地发力,只听一声让人牙酸到头皮发麻的咔嚓声后,颜心朵整个人都距离颤抖起来,她张大了嘴想叫,可脖子被掐住使得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门口有人惊呼起来,围住门口的一群人听到这人的声音便都让开了,一个女子快步上了台阶到了门口,眼泪汪汪的看着闫憬,“姐姐,你快放开她,她是给你治病的医生,你忘了吗?”
闫憬神色莫名的看着站在门口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他懒得搭理对方,侧头往她身后瞄了一眼,发现没有其他人后,无声的啧了一声后,对着女子挑眉,“你能做主?”
女子神色错愕,“做主?做什么主?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你的伤口崩开了,快些放开颜医生,让她给你处理伤口啊,姐姐,就算四爷要娶泠泠姐姐做正妻,你也不能这样伤害自己啊,他会伤心的。你也知道他娶泠泠姐姐也是不得已的,你怎么不能体谅他呢?”
闫憬终于忍不住了,“既然你不能做主,就有多远死多远,叫能做主的过来,快点,不然她死了就都是你的错。”他见女子站着不动,就嗤笑一声,抬脚挑起了不远处的茶杯往上一甩,等茶杯落地碎了一地后,他掐住颜心朵的脖子就要把她往地上的茶杯碎片上摔过去。
女子惊叫起来,“姐姐不要!我去叫四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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