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湛韫难得在闫憬面前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见闫憬脸上的笑容变得促狭起来,有些恼羞成怒的冷哼了一声,“还不是跟你学的!”

闫憬哈哈大笑起来,伤口被扯到,顿时笑声一顿,随即就成了哀嚎声。他捂住伤口老实躺着不敢再大笑,“疼死我了。你在鹤翔厅那边有什么发现?”

湛韫看着闫憬的眼神哀怨起来,闫憬被他这眼神看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又长长叹了口气,“我到了鹤翔厅的院子,还没来得及查探,就看见了倒在假山旁边的你。闫澄澄!”他说到这里,又咬牙切齿起来,看着闫憬的眼神从哀怨变成了浓厚的不满。

闫憬立即打断湛韫剩下的话,“听你这话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了,那就听听我的发现吧。”他想了想,理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又问了湛韫一个问题,“四少,你进过鹤翔厅吗?”见湛韫摇头,他有些疑惑,“这是你姑姑的庄子,你应该来过很多次,福宁门和深花门又是门对门,怎么你就一次都没走错过呢?”

湛韫被气笑了,“得多傻才会一群人都走错!”

闫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湛家的少爷姑娘们到哪都是前拥后簇的,的确不可能一群人都走错。他讪笑了声,在湛韫越发不满的眼神里,把自己进入鹤翔厅里的情况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他直说到口干舌燥才说完,抬手指着桌子让湛韫给他倒水,等连喝了几杯水,他长长舒了口气,盯着床帏自言自语,“我的妈,现在这么一说,当时的情况真的很危急啊。”

湛韫把玩着杯子,沉吟了良久后才开口,“阿姐与我哥似乎并不喜我与姑姑太过亲近。每次来姑姑的庄子,不是我阿姐就是我哥带着我。他们平时忙,所以带我来姑姑庄子的次数并不多。”

闫憬觉得有些奇怪,湛韫说他来湛笑俪庄子的次数不多,那湛韫是怎么知道鹤翔厅有问题的,还一再的也想去鹤翔厅查探呢?他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湛韫却笑着反问他又是为了什么要去查探鹤翔厅。

闫憬已经想不起当初为何要查探鹤翔厅了,但在潜意识里,他总觉得他能在鹤翔厅里找到一些对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他又认真回想了下,终于想起自己坚定了要查探鹤翔厅的原因,那就是中了僵毒来找他的湛韫。

闫憬闭上了眼,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事,最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看向正在把玩他头发的湛韫,“你。”

湛韫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嗯。”

闫憬又翻了个白眼,“我说,我去查探鹤翔厅是因为你,湛韫。”

湛韫的手指停住了,身子也僵了,好一会后他才慢慢抬头看着闫憬,眼神复杂极了,在开口前,他还先咽了口唾沫,“为、为了我?怎么说?”

闫憬觉得湛韫的神色与语气都很奇怪,他不解的看着湛韫,“不是因为你中了僵毒吗?还有之前我住的房间里有鹤翔厅下面的土,让我好奇,然后你又一直的告诫我千万不能独自也不能和其他人一起去鹤翔厅。你说,你都让我好奇心爆棚了,我去查探鹤翔厅不就是因为你吗?”

湛韫愣了愣,很快神色一变,重重的甩开了闫憬的头发,起身就走。走了没几步,他又走了回来,弯腰捏住了闫憬的脸颊用力转了两下,听到闫憬疼得惨叫起来,他心情好了些,嘴角勾起,“叫你气我。”

闫憬拍打着湛韫的手臂,含糊不清的怒骂了几句,等湛韫拿开了手,他气极了,“湛韫你个混蛋,你竟然掐我脸!”

湛韫心情好了,也不在乎闫憬的怒骂,等闫憬平静些了,他又在床边坐下把玩着闫憬的头发,“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鹤翔厅有问题吗?那是大概五六年的事了。”

湛韫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天京城里突然出现了从未见过的传染病,察觉到情形不对的湛家,一边召集各大主城的医生前来天京城会诊,一边让湛笑俪把湛家四个嫡孙与两个嫡孙女带到她的庄子上住段时间,在出发前,湛家让医生给每个人都做了检查,还备了大量药材让他们带到庄子上每日熬煮饮用。

湛笑俪把六人带到庄子上后,不让任何人随意外出,也不让任何外人进入庄子。前几天,湛韫还能待得住,可时间一久他就想出去玩,可庄子上增加了不少人手看护,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人看着,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已经有些想放弃,又被知道了他想出去的湛韬湛霜月来了一顿混打后,就彻底放弃了去庄子外面的念头,整天在庄子里招猫惹狗上树下河,也是把跟着他的下人们折腾的够够的。

有天午睡时,突然下了大雨,被吵醒的湛韫实在是闲的发慌,便趁着丫鬟小厮不注意,翻窗出了屋子,绕过廊檐翻过围墙出了院子。他也没有目的地,就沿着廊檐到处闲晃,最后还顺手拿了一把不知道谁放在廊檐下的伞就往茶花林去了。可他又嫌去茶花林的路上没什么好玩,便打算从深花门穿过院子,再从溢彩厅出去进茶花林。

湛韫撑着伞往深花门走去,雨实在太大了,到处都是雾蒙蒙的看不太清楚,他隐隐看见有个人站在福宁门前冲他招手。湛韫又走近了几步,看清了那人的脸,原来是湛笑俪身边的大丫鬟烟月。烟月冲着他笑,还不停的招手,等他快到了福宁门前,烟月才开口,说木佛容与黄淑柔来了,正在鹤翔厅里休息。

湛韫对于黄淑柔没有好印象,对木佛容还有几分好感,大概是因为木佛容比他大些,平日里相处都会让着他的缘故。此时听烟月说她们两个来了,已经好久没见过外人的湛韫是很开心的,一时间都没去想她们为何会在鹤翔厅里,便上了台阶跟着烟月进了福宁门,往鹤翔厅走去。

湛韫刚进了福宁门,就听到了有人在笑闹,其中的确有木佛容与黄淑柔的声音,他便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从烟月身边过去时,他无意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让他顿时停下了脚步,他清楚的记得是烟月带他进了福宁门,可此时这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女子,是谁?

“烟月”见湛韫看了自己一眼就停下了脚步,便笑着问他怎么了,见湛韫猛地后退了一步,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些,又再问了一遍他怎么不走了。见湛韫不回话,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没了,一抬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发力将他甩到了院子里。

湛韫自幼习武,虽事出突然被甩了出去,但本能还是让他在半空中调整了下身形,稳稳落地后,惊愕不已的看着“烟月”。“烟月”脸上的五官渐渐消融,最后只剩下了一张奇大无比的嘴盘踞了整张脸。湛韫被吓到了,四处看看就往来时的路跑,可没跑两步,就听身后一阵风声,然后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肩,再次将他甩回了院子里。

这次湛韫没能稳稳落地,他摔倒在地呆了呆,才忍住浑身的疼痛想要爬起来,但“烟月”来到了他面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使得他无法再起身。湛韫挣扎了几下,发现凭着自己的力量无法起身后急得大喊起来,可他喊了两声后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小的可怜,就跟一只蚊子飞似的,被哗哗的大雨声掩盖的无影无踪。

“烟月”脚下用力,湛韫被踩得闷哼了一声失去了知觉,等醒来时,他正躺在福宁门入口处的廊檐上,有几个人围着他低声说着什么。湛韫看见其中一人顶着烟月的脸,手却长满了毛,见他醒了就笑了起来,露出了嘴里满是血的尖牙。湛韫吓得尖叫一声,双眼一翻再次失去了意识。

湛韫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湛韬背着,他喊了一声哥,湛韬被吓了一跳差点把他摔了下去,等稳住身形后,湛韬回头看着湛韫,问他为何进了福宁门,听他说是湛笑俪身边的大丫鬟烟月把他带进福宁门时,湛韬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极了。

湛韬没再问什么,背着湛韫沉默的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后,湛韫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湛韬背着他一直在廊檐上兜圈,每每靠近福宁门,湛韬就转身往远离福宁门的方向走。湛韫忍不住问湛韬为什么不从福宁门出去,已经满头是汗的湛韬低低说了一句那不是门。

湛韫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回头看向福宁门,却见福宁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有一人多高的嘴,那嘴还在咀嚼着什么,看着渗人极了。湛韫被吓得把头埋在了湛韬背上不敢再看,也不知道湛韬到底走了多久,湛韫都睡着了,还能感觉到他在走。

湛韫是被人叫醒的,他睁开眼就看见了神色焦急的湛霜月,见他睁开眼,湛霜月松了口气,忙让人端来了米汤喂他。湛韫想起了湛韬,便问湛霜月怎么不见哥哥,却从湛霜月口中得知湛韬病了,高烧且昏迷不醒,已经被湛笑俪派人送回了天京城。湛韫大惊,说了湛韬背着他在福宁门后廊檐上兜圈的事,还说了烟月把他带进了福宁门的事

湛霜月先是不信,其后见湛韫神色不似做伪,便安抚了他几句,让他好好休息,随即让怀贞亲自去叫烟月。怀贞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湛笑俪身边的虞嬷嬷,虞嬷嬷直截了当的告诉湛霜月,烟月已经死了一年多了,是病死的,死后因没家人收尸,湛笑俪便让人把她拖出去葬了。

虞嬷嬷好奇湛霜月怎么突然想起找烟月了,被湛霜月搪塞了过去,等虞嬷嬷走了,湛霜月抱着已经吓呆的湛韫急坏了,还好她的奶妈胥嬷嬷冷静,一边让人去叫湛韫的奶妈甘嬷嬷过来一边安抚湛霜月,说小孩子遇到些脏东西也是常事,叫人来做场法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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