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笕回头。
看到了家咪不见那日,他去警署报案,在警署里,遇到的警员之一。
不过,不是不耐烦地,给他做笔录的那一个。
而是,众多匆匆而过,匆匆一瞥中的一个。
他的方向感很差,记忆力却很好。
没想到,对方的记忆力也不差,能认得出他。
他有一点惊讶,但不多。
他反驳说,“我当花童来的。”
“花童?”
对方认真端详起了高云笕的装扮。
穿了西装、打了发胶,身边还有一个同样装扮的小朋友。
两个人合力,捧起了一个托盘,托盘里装的,是一会儿要上场的,代表新郎与新娘心意互映的重要物件——婚戒。
能在黄家二少的婚礼上,当花童、捧戒枕,必然身份不简。
于是,笑呵呵问,“你跟黄家,是亲戚啊?”
高云笕想了想,他的舅公,在黄家呆了大半辈子,掌管着黄家老宅的上上下下,每一寸角落、每一个仆人,是老太爷、老夫人最信任的人之一。
黄家的人都说,杜管家与亲人无异。
但又不是真正的亲人,血缘上,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这种关系,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啦。
他又不习惯,在陌生人的面前多讲话,只好说了,“有点亲戚关系。”
“早说嘛!”
对方拍着自己便便大腹上的坚实胸膛,给高云笕做出了承诺,“等唐叔叔回去,一定给你好好找!连一只小猫,都找不到的话,你唐叔叔这个督察啊,也就没必要再干下去了。”
高云笕听明白了,他姓唐,是个督察。
他对“督察”,是个什么级别的职务,没有概念。
这位唐督察的话,他半信半疑。
一个月前,不见了家咪,着急地找了又找,还到附近的警署报案,他说丢了咪,一开始,没人理的,看到他哭的好伤心,就敷衍地,帮他记录了一下“案情”,留了一个他妈妈的联系方式,说找到了,会有电话通知。
他等啊等,等了一个多月,也没等到通知。
在心里,已经默默地放弃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
他举起手来,跟唐督察击了一下掌,“那……就一言为定呢!”
此刻,新郎、新娘正在牧师的引导下,宣读誓言。
裴异的大师兄黄汉松先来——
“我黄汉松,今日喺各位亲友见证下,立誓娶张梦茵为我嘅妻子。无论顺境定逆境,富贵定贫穷,健康定疾病,我会永远爱护你、尊重你、守护你,同你风雨同路,白头到老。”
黄汉松的新妇紧接着——
“我张梦茵,真心愿意嫁畀黄汉松为我嘅丈夫。无论好天落雨,安乐定困苦,青春定年老,我承诺一生扶持你、信任你、珍惜你,一生咁长,多多指教。”
两个人都流下了幸福的,知足的,感动的眼泪。
为共同走到今日之不易,共创未来之无限可能。
在如此和谐有爱的氛围里,裴异与高云笕共捧着一只金贵托盘,缓缓地走向了众人目光的中心处,辅成这一隆重的仪式。
***
夜晚,回到家中。
裴异抱着小踩,写了一篇日记——
暑假作业里有一项,以“难忘的事”为题,写一篇随笔。
嗯,他初次当花童,是挺难忘的。
七岁的年纪,只有半人高,他看不到整场婚礼的全貌。
他知道很盛大、很盛大。
为了表达“盛大”,他一个词会重复两次,起到一个次方的作用。
比如,绕着胭脂湾一圈儿,人好多啊、好多啊!
再比如,红毯上的花鸟动物,都是金线绣成的,火烧不坏、刀剪不断,一定很贵吧、很贵吧?
剩余篇幅,全是高云笕——
第一次见他,在“优异乒乓球馆”,他想搞搞清楚,自家新房的一楼,完全属于裴家的球馆,每一处角落,长什么样子,就在人缝儿里钻啊钻;而阿云,迷路了,不知道哪里是出口,也在钻啊钻,想着360°钻一钻,总能钻出去的。
第二次见他,在黄家的四季林里,好似迷香阵一样,他跟着杜管家走,脑子不如平常清晰,脚步也有点发虚;而阿云,又一次路痴属性爆发,迷路了,东西南北分不清,不知该往哪儿走的时候,被一棵香果树的树根绊住了,往前一栽,就拉着他一起摔……
后面,连续几天,见了几次。
他们熟悉了起来,都开始讲自己心事了……
………………………………
他不是要特意这么写。
实在是,在黄家老宅,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高云笕在一起的。
从杜管家与高云笕的对话,他听到,两个人竟然有着共同的爱好——
乒乓。
他很高兴啊!
说起乒乓来,他熟啊!
他能说上几天几夜,根本不带歇的。
但当听到,阿云已经在福湾省的公开赛中,打败同龄人无敌手,还连赢了几个初中生和高中生,特招进了福湾省的青年组乒乓协会,他闭嘴了。
全程,安安静静地,没有参与到这个话题里。
都是一样的年纪。
人家看着乖乖萌萌,小猫似的,已经下克上了。
而自己,总是被周围人说,有天赋、有天赋、有天赋……
实际上,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嘛!
他在心里,暗下了决心,不要再浪费时间,去参加少年赛事了,在一群小鼻嘎里,得再多的冠军,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要成长,快速地成长!
比肩高云笕!
“吱呦——”
裴异的雄心壮志,正烈烈燃烧着呢,房门开了。
裴正乾递来一份报名表,叫他填。
他一看:2007年珠港市九龙杯少年组乒乓……
没看全,就生气地丢到了一边。
裴正乾的巴掌,愤愤地扬起,正要拍下来,拍醒这个不知在犯什么浑的儿子。
裴异眼皮都没抬,撂了两句——
“我要参加青年组的赛事,我要证明我的天赋!”
“这个,太幼稚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