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井仁是RM公司内容策划，每天工作就是写稿宣发。

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每次看见公司招聘，郑井仁都想手刃HR。

职位要求：

关心传统文化及赋能产业，热心公益及相关问题，对自己有合理认知，具有相应知识储备。

本及上。

有相关专业背景优先。

熟练使用文档及其他办公软件。

具有外文阅读习惯。

能独立写作，具有5年以上策划经验。

有头部经验优先。

据说原来还加了应届，被BOSS否了。

BOSS原话：“哪个应届毕业生能有5年以上经验。”

好简单。

郑井仁还没出校门看见招聘就来了，毕竟挣钱要紧。

他符合上述条件，哪怕条件本身就很模糊不清晰。

郑井仁已经28了，再不挣钱会被父母叨叨，还得面对“人生大事”。

他迫切需要工作，对不对口无所谓，他可以学。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递了简历，通过笔试面试，顺利入职。

渡过实习期三个月，他发觉，岗位描述和实际完全不符。

当初HR笑盈盈地同他握手，感谢他加入RM，说只要协助完成各大平台内容产出，适当关注重点议题，机动安排推广分析数据，策划活动和展会就成。

说公司外出补助，十三薪年终奖偶尔还有小福利。

说办公环境大且温馨，下午茶小甜品日日不停。

说七险二金不强制坐班。

……

HR：“我没骗你哦。”

要不是混熟了，郑井仁真想揍人。

工资确实不低，这是他还留在这的唯二理由。

还有一个当然是能随心嗑自己喜欢的CP了。

他们公司经常承包些影视项目对外宣发，勉强碰到招聘中提到的内容。

他又跟宣传吵了一架。

好好做个人不行么，非要跟他辩内容。

新项目是东方玄幻背景，掺了热血武侠，一群身份各异的年轻人为心中梦想拼搏的故事。

原书有同名动漫、有声书、广播剧，听说漫画也在谈。

上家拿了电视剧版权，开机请老板，探班两三天，争到配合宣发的名额。

宣传和内容工作繁杂，合则一统天下，分则各自为王。

这话意思是一个人干不了两家活，对面部门那小傻子骂不过甩脸子让他自己解决了。

笑话，他就拿了一份工资，自己解决，招你干嘛。

郑井仁无语，给宣传骂了个底朝天。

他天天搁这抓耳挠腮，宣传外出蹲点，近距离吃糖。

他也能明白两人分工不同，赚的都是辛苦钱，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人为什么要工作，这钱是必须挣么。

是的。

想通这个道理，郑井仁很快跟宣传握手言和了。

都是打工人，谁比谁高贵。

今天同生共死，明朝携手共进。

要骂就骂最上面。

郑井仁在对话框敲了一串发不出去的字符串。

绿色软件没有屏蔽词系统，他的愤怒被清楚明白地展示出来。

嫌不解气，郑井仁给宣传发了长达60秒的语音。

宣传正在外勤，回了他三个点后半小时没新信息。

临下班一个对话框弹出来。

“救命宝宝，你的粗口被老板看见了啦。”

郑井仁处于接到视频的恐慌状态，脑袋不清醒地问了句什么老板。

对面一个白眼翻过来，“咱不就一个老板，老板哎。”

老板？BOSS？

郑井仁不死心，翻了翻行事历。

月中老板是会有次探班，带回些有趣的片场素材，内容和宣发据此造势。

“他……怎么说。”

看都看了，反正老板也不认得他是谁。

“他说你声音怪好听的。”

郑井仁愣住，装信号不好挂了视频。

如果说文字是不文明词汇含量极高的粗俗用语，那段语音更是低劣。

他和宣传算是不骂不相识，同在公司压迫下，生出惺惺相惜的别样感情。

语音带着点娇俏，对加班加点的工作进行十足的抱怨。

结尾他顺便问候了制定此制度的领导本人。

虽完全没提到BOSS，但单从公司管理来看，毫无疑问，当事人听完了他全部控诉。

郑井仁：我这该死的嘴。

好在他只是小小内容策划，老板记不住他，更见不着他。

郑井仁收拾收拾东西，看着时针跳过，背着包下班。

轻松愉悦的心情只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班，他接到通知，调他去老板办公室。

郑井仁石化。

他是真的愣住了。

公司邮件，还附了纸版。白纸黑字，放在他工位上。

宣传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迅速低下头。

抱咖啡的男人站在拐角，“正好，跟我走吧。”

郑井仁不知道内容能去帮老板做些什么，捧着自己私人物品和调令——其实就是那张纸，跟着唐助理去了人事部。

“BOSS说你直接去就成。”

HR盖了个章，冲郑井仁摆手，比了个打气姿势。

唐助理面不改色。

“你上去吧，剩下的我来完成。”

郑井仁心道你别走，却被唐助理冷酷冰山气场压迫半个字不敢说。

唐助理出门看手机，像是在憋笑，肩膀不停晃动。

郑井仁有些慌。

他是个安于现状的人，有轻微社恐和紧张，对内容工作很满足，他不想在大魔头手下送死。

他们有个同学吐槽群，师兄师妹们天天被各自老板欺凌压榨，不堪其扰。

这一切原本跟郑井仁毫无关系，他一向认为拿了相应工资，就该承担相同分量的苦果。

可刚刚HR告诉他，工资并没有增加。

也就是说，他既要继续内容工作，也要在老板手下干活。

唐助理说，老板对他很感兴趣。

神特么感兴趣，当老子动物园大马猴呢，你付门票了么。

这话郑井仁是不敢在老板面前讲的，打工人优秀传统就是自我消化，不得造次。

郑井仁看见老板的一瞬间消气了。

他这该死的颜控大脑。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老板这么漂亮呢。

该说不说，纵然郑井仁看了那么多明星艺人，老板在他们中也是不逊色的。

抛掉认真工作的人最美丽这个滤镜，老板单手撑着下颌，盯着屏幕，舔舔发干的嘴唇，偶尔放下手在键盘上敲击。

他坐得笔直，整个人散着慵懒的气场，却让人不敢靠近。

这人太可怕了。

他微微皱眉，郑井仁心都要碎了。

老板耳侧落着一缕碎发，脑袋后扎了撮揪揪，挑了撮不明显的酒红，发尾戳着他发白的脖颈，应该有些难受。

郑井仁看老板拨弄了两三次，把鼠标握在手里往前一推。

老板眼神和他对上。

老板：“站着就能拿工资，我的钱这么好赚？”

老板眼尾含笑，郑井仁颠颠跑过去。

郑井仁打了个冷颤。

他不敢跟老板开玩笑，老板高兴他轻松，老板发怒扣工资。

眼前老板笑意明显未达眼底。

郑井仁就一纯纯打工人，经不起老板突如其来的赞誉或者怒火。

郑井仁：“老板好，我是创意部内容策划郑井仁，今天调职到您这。”

老板抬了抬眼皮，盯着他看了一会，起身。

“我签的。”

“啊？”

他是白痴吗，HR也说了老板亲下邮件。

郑井仁开始犯怵。

他实在不愿意跟人打交道。

老板让他上来，到底要做什么。

唐助理敲三下门，径自走进办公室。

“人带来了，还有什么吩咐。”

得到冷哼回应，唐助理冲郑井仁介绍，“这一层没别人，你接着做你的活，别见外。”

郑井仁摸不着头脑，但既然人这么说了，正好他手上内容没想好。

甲方催得急，也没工夫跟老板客套。

他跟唐助理道声谢，又同老板说句打扰，去拿唐助理送上来的电脑。

干活时唐助理出去了，郑井仁感觉老板一直在看自己，欲言又止，想说什么。

办公室不大不小，就两人显得有些空旷。

郑井仁灵感乍现，手指在键盘上按出残影。

发完初版，郑井仁活动脖颈，抻抻懒腰。一偏头，发现老板在自己背后。

他吓得把电脑合上，整个人跳起来。

电脑线绊得他打一趔趄。

幸而地上铺了厚实的地毯。

郑井仁掐自己，还好控制自己，一句国骂没有出口。

老板皮肤真好。

又白又嫩。

郑井仁摇头。

“你骂人挺溜。”

老板没有前言地冒出一句。

郑井仁思绪被身体抽回。

啊，他还记着呢。

“对不起！”

道歉，莫名其妙的道歉。

郑井仁初入职场那天起就会了，道歉完全没错。

搭档错了，推卸责任，你得道歉。

别人错了，但是甲方，得道歉，不然没钱。

你的错更应该道歉了。

打工人，挣得一大部分就是受气钱。

只是这气钱太低了些。

郑井仁决定多看两眼老板，补偿一下自己。

毕竟他寻思他没错，老板敢做，就该做好被骂的准备。

他只是不小心，骂人被听见而已。

“下次骂得高级些。”

这反应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

他想过老板会发飙，想过老板会折磨他，再不济就是把他开除。

他都做好准备研究新岗位招聘了。

郑井仁晕。

骂人，还分高级低级的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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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