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行云流水地挽了道剑花,将剑递给男主,“吾派师传,你能顺利使出,便可通过此关。”
男主才从学校毕业,看上去是当下流行的奶狗类型。说起来这算是他第一部戏,自然重视,全剧没用替身,台词也是尽量自己去念,最后因打戏部分收音不通过,才决定由专业的老师后期配音完成。
听完师姐台词,他从容抱拳,接过剑,有样学样地耍起来。
工作人员大部分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演员,亲眼所见这种场景,等他招式结束纷纷鼓掌。
“我记得这是师姐第一次和我见面用的招式,当时她还在师姐身后……”
说话时,男主眼睛始终盯着女主。
“磕到了。”
工作人员拿来两条毛巾,两位主演和师姐合影,回答踊跃的工作人员提出的种种问题。
助导在从摄像前弯腰cue流程,两人和众人挥别,准备下楼。
“前路艰险,师妹珍重。”
下一层,也在重复之前举动。大伙基本都比较给面子,也是少见有这种类型的活动,更难得他们没什么架子,很容易和工作人员打成一片。
一场直播下来,男女主和其他演员,甚至工作人员都受到不少好评。
郑井仁替他们高兴,剧集形势明朗,等上映他就可以拿到工资,然后调休,放松心情,享受正当权利。
捍卫自己权利很难,哪怕它是合理且合法的。
男女主一路走下来温和有礼,基本上都跟着准备好的台本进行程序,随机问答也答得上,不出彩也揪不出错处。有时候会由助导攒动,引出网友感兴趣的话题,演员们也能从容应答,没给扫楼活动留空白期。
旁边坐着的工作人员暂时也没什么事,抽着空跟郑井仁搭话,“结束后总算可以休息一阵。”
“你也是?”
“都一样的,卷得不行,你不干有的是人……咱们还算好一些,你看他们,”他指着外圈充作背景墙的群演压低声音,“大把大把的人,为了一个项目、一个角色,说好五百的,非要说三百也行……有人这样,就有人继续往下压,那些,”他又指指忙碌的工作人员,郑井仁朝那个方向看,不认识,有点眼熟,“选角导演,也是为组里考虑,总能选到便宜又好的,能说什么呢。有经验没经验,全看运气,就得一遍一遍来。”
郑井仁无话可说,他总不能指责内卷的人不对吧,也不能说人导演不是,他心里弯弯绕绕,把眼神转回跳动的曲线上。
关他什么事,他管不到,也没法管。但如果有个人告诉人事,他需要一份内容宣传工作,正好各项条件都满足,这人还不要钱……郑井仁会觉得这些人发疯的。
没有钱的工作怎么做!
为了爱么。
郑井仁语塞,谁说不是呢。
沈闲在休息室外抽烟,等活动结束他们散场才进去。云思然早计划说作为空降嘉宾要参与这项直播,临时有个议项把他喊走,临了也没跟沈闲碰头。
他给沈闲打电话表达歉意,又请宋克向剧组致歉。他态度好,上至导演下到执行也不为难他,将其他演员松了松,占了一个NPC位置。
郑井仁收拾好器材,把电脑装进包里看见老板在门边等。他不敢托大,觉得老板是在等自己,以为要和导演谈些什么事情,“老板要忙的话,我在外面等您?”
沈闲见郑井仁走来,接过他手里的包,“走吧?”
他专门等我?
郑井仁脑子又不够用了,晕晕乎乎地抓着包带不松手。
沈闲不强迫,只僵了会就朝前走取车。
郑井仁在后面跟,肚子不合时宜地叫出声。
两人路过先前去的大酒店,直奔烧烤摊。
沈闲看了一眼,放郑井仁下车自己选,自己到一旁抽烟。
刚点上烟看见郑井仁拿了两根肉串要付钱,急忙开门把烟灭了,锁车赶过去。
“就这点?”
郑井仁点头,“不敢吃太多。”
在沈闲眼神压迫下,郑井仁又拿了两根淀粉肠,两串金针菇。
“不再来点?”
“吃不下了,老板要来一点么?”
他打开二维码,准备扫,沈闲拦他。
郑井仁警惕,“不能再让你付钱了,上次吃饭,才还清没多久,再欠着情,以后离职都不敢提了。”
沈闲怔怔,“你要离职?”
“没有,只是这样说,你是老板,按理,下班了,我们不应该见面的。”
这话有些怪,郑井仁寻思每个字都没什么问题,说出口却感觉带着些怨念。
他扫码付账,在一旁逆风处搓手跺脚。
小摊吆喝、付账、划价声不绝于耳,月光和灯光交映,沈闲隔着烟雾看郑井仁。
“我的意思,是不能太欠……你的。”
郑井仁想了想,当着老板喊老板感觉怪怪的,不过他也说不出来那里不对,有些东西有些事情讲得就是一个感觉。
烧烤摊老板喊着烤肠好了,连喊三声,郑井仁才想起去拿,油光发亮地举着问老板要不要来一根。
他口齿不清,只打算意思意思,老板刚说过不吃,他又不好意思在对方面前吃这种蘸酱的食物,出于礼貌和避免尴尬,他又问了一遍,准备等老板拒绝,转身到旁边一口解决。
“好。”
沈闲凑到他手边,就着举着的高度咬了一口。
郑井仁蒙,他老板是不是被夺舍了。
他一时间忘了继续咀嚼,逆着烧烤摊顶白炽灯黄色灯光,打量老板。
他脑子里全是《洛阳》剧里那种魂魄被占领的画面。灯昏影暗,风吹树动婆娑,沈闲精致的脸上沾了油,亮亮闪闪,显得妖冶。
郑井仁又抽了一下,抓着刚刚抽的纸巾,向那里伸手。
沈闲没躲。
手指和脸颊碰上,郑井仁才回神,“那个,那里,脸。”
他指指自己,“下巴旁边,一点点,沾到了,酱。”
沈闲盯着他看,“没有啊,我么?”
他接过纸巾,点着手抹自己。
郑井仁把头扭过去,今晚情绪不对,老板状态也很奇怪,他不敢再留下去,三两下把买的串吃完,一声不吭地坐回车上。
他给徐宁发信息,抓着手机等回复。
沈闲感觉气氛怪异,回忆自己也没说什么,郑井仁低头沉默,他也不好问,把精神集中在道路上,平安开回郑井仁小区。
“谢……谢谢。”
郑井仁抓着包,打开车门。
“天黑了,我送你进去。”
“不,不用,几步路。”
“对,我送你,一起。”
郑井仁推辞不过,由得老板拉他的手。
他脑袋晕晕乎乎,应该是第一次独立执行新活动,累到了。
郑井仁跟沈闲一路到电梯,沈闲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郑井仁只好刷卡,按下自家楼层,“老板,我,我快,到了。”
“嗯。”
“你不回去?”
“看你进去。”
两人没再说话,电梯“叮”地打开。
楼道一片漆黑,郑井仁壮着胆子,“嘿”了两声。
平时灵敏的声控灯今天也很奇怪,居然没有马上亮起,郑井仁紧张,暗自庆幸老板在旁边。
电梯门关闭带走最后一点光线,老板举着手机电筒,“走吧。”
电梯到郑井仁家门不远不近,有亮光郑井仁放心了些,在包里摸钥匙。
“你谁?”
路过安全楼梯,郑井仁感觉有人靠在旁边。
家门口有他自己装的照明灯,那人被喊住,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我,住这里的,刚搬来,抽根烟。”
“哦,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郑井仁连声道歉,掏钥匙准备插进门锁。
“我,我去那边。”
“等等,你说,住哪的?”
沈闲手指在手机屏幕上。
那人看见郑井仁在家门口,手胡乱一指,“我住这户。”
“嗯?”
楼房一梯两户,沈闲嘟囔着“是么”,走到那扇门前。
那人完全没用在怕的样子,他打探清楚过,那里没人。
沈闲用手机开门,“你住这里?”
他拦住准备跑的人,“找物业,报警。”
剩下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员。
郑井仁钥匙还攥在手里,半天讲不出一个字。
他仅剩的脑容量在面对制服的时候消耗殆尽,现在只想躺在床上补充体能。
他回想前些天门口细碎的声音,又联想社会新闻,着急拧开房门,把自己关起来。
越着急越得不到结果。郑井仁手滑了三次,抓着钥匙转了三圈,愣是没把门打开。
“来我这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沈闲不由分说,把郑井仁抓进自己屋里。
他家和自己家布局相反,其余大致相同。
郑井仁机械着站在门口地垫上,看沈闲翻鞋柜找拖鞋,最后妥协,“算了,你就这么进来,进来。”
郑井仁笑出声,脱了鞋踩在地上。
“不行,地上凉。”
沈闲拆了包酒店棉拖,放在郑井仁身前,“凑合穿一穿。”
他这里什么都没有。
郑井仁悄悄打量,想着也许之前的声音是老板搬家过来也说不准,他之前可没注意对面有人住着。
才搬来不久?
郑井仁又想到,老板怎么会住在这里呢,这可不是他的最优解。
虽然这里交通便利,房价还不错,……咳,他操什么心,关他啥事。
郑井仁手指抠掌心,他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好多了,该回去了,谢谢老板送我。”
啊,他也不是送我,他也是要回家的。
郑井仁一下子还改不了习惯,但也不敢托大拿乔。
沈闲端来热水,“不着急,你可以再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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