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很乱，连尸体也被人挪动过位置，看上去是凶手有意破坏案发现场，如果不是时间不够，可能连周围的痕迹都会劝全部清理一遍。

能在朝廷命官的家里作案杀人，如果不是内贼的话，顾烈真想不到还会有谁。

不过，魏献是朝廷命官，为官后道，一向得百姓喜欢，在朝廷上下也没有仇家，是谁会下这样的手。

站在尸体旁边，顾烈忽然瞥见了什么，忍不住蹲下来，盯着尸体旁边的东西看了看，蹙眉朝苏合伸手：“拿样东西给我，这有东西。”

闻言苏合立即把口袋里的帕子递给顾烈，忍不住朝外面看了眼，外面张衡正在提审府上的下人，不过看起来并无什么收获。

正想着，张衡一脸无奈的走进来。

见顾烈蹲在那里，又打量了一眼尸体周围，发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不像是尸体身上掉下来的。

如果不是被害人身上的东西，那就有可能是凶手或者是去过的地方带上的，这对破案来说，可是重要线索。

“你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发现尸体的人都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不过，魏献的夫人和养子并不在府上，说是前日去进香了。”

“进香？”

临近端午，的确是有不少人在这个时候祈福进香，总归是替亲友祈祷个平安，不过，死讯传出，这两人多半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魏献一死，当日卷宗被盗一事的细节，也只剩他们俩知道，说不定魏献还有些想不起来的，也随着他的死，一并没了。

看着手帕里的东西，顾烈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放到鼻子前问了问，这一闻，真闻出了些东西。

“这是益母草。”

“益母草？”

张衡不懂医术，是一窍不通，忍不住问道：“这是谁用的？怎么会有益母草在这里，难道是——”

“暂时不明白，不过益母草多是妇人食用，调经活血……”顾烈楞了一下，忽然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扔给张衡：“刚才盘查的丫鬟里，让平日里伺候魏献夫人丫鬟来见我，我有些事想问问。”

顾烈和魏献并不常打交道，只知道魏献已过四十，成了亲，为人厚道外，知晓得并不多，如今要查，也只能从身边人查起。

朝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回头看着张衡。

“案发现场先不许动，仵作检查完之后，把尸首带回刑部再检查一遍，待会儿你让人守着魏府，我要出去一趟。”

闻言张衡点头，看着顾烈的表情，想起早上魏献死讯传来的时候，只怕是顾烈一早到刑部，和魏献脱不了干系。

但现在人死了，就算是有什么，也难查了。

知道张衡会办妥这些事情，顾烈走到外面，让苏合去把丫鬟带来，自己先走到了偏厅里，琢磨着魏献的死。

以现在的线索来看，魏献死于失血过多，身上要害处都中了刀，一共有五处可能是致命伤，但益母草这东西出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余的关系。

“大人，丫鬟带来了。”

“恩。”

苏合退身站在一边，看着顾烈，不由替这个丫鬟捏了把汗——顾烈审人，可比刑部的那些人要恐怖多了。

不上刑，也让人不得不招，完全是心里难受得坐立不安，身上跟有虫在咬一样。

“你入府几年？”

“三年。”

“据我所知，魏大人成亲已有近二十年，不过膝下无子，十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算下来，也该有十八岁了。”

那丫鬟跪在地上，双肩发颤，一句话不敢说。

等到顾烈说完，才慢慢开口：“奴婢不知，我只是一个使唤丫鬟，不知道府上的事，不过少爷的确才过完十八的生辰。”

“你家夫人和少爷是什么时候去的寺里？”

“前天一早，原本是该昨日回来的，谁知下了大雨，便困在了寺里，只好等到今日天晴了再赶回来。”

昨日的大雨，的确难以赶路回来，不过，这般想来，魏献一家也算是阖家美满。

可惜了。

“这几日府上可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外客拜访，或者是，魏献反常的举动。”

“老爷昨天回来后，一直在书房里，我去送茶的时候，在外面听到一句，什么罪过的，只听到这句。”

罪过？

那看来还是和谢玉的卷宗有关系？谢家案子的卷宗丢了，有可能牵连当初帮扶谢家的人，对魏献来说，的确是罪过。

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顾烈起身，打算再去一趟案发现场。

凶手是怎么做到，在大雨夜行凶，屋子里竟然没有带着泥水的脚印，而且窗户干干净净，只有溅到墙面的泥点。

备了另外的鞋，衣服上也该有水迹，毕竟从外面进来，肯定有水……

可是，居然没有。

走出门时，顾烈瞧见府上的管家站在那里，一脸悲戚，于心不忍，经过时停下来道：“节哀顺变，魏大人的死，我们一定尽快查明真相，也望魏夫人节哀，莫要伤心过度，伤了身子。”

“劳大人费心，只望大人能让我家老爷死而瞑目。”

“分内之事。”

走了两步，顾烈忽然想起刚才的益母草，停下问道：“突然想起一事，还不知魏夫人如今的年纪。”

“大人这是——”

“朝廷对官眷会格外照顾，不过年龄上有些差别，每年领的俸石不一样。”顾烈愣了下：“你家少爷可定亲了？”

这下管家更不解，但见顾烈问，还是照实回答：“如今的夫人是续弦，才二十六，少爷还未定亲，老爷前阵子还说看中了一家姑娘，正打算去给少爷提亲，谁知道——唉，老爷他……”

顾烈眼里闪过错愕，朝管家点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开。

……

“从你入宫到现在，一直闷闷不乐，想什么？魏献的案子？”

靠在榻上，脸上盖了一本书的顾烈听到声音，一下坐起来，盯着楚昭炎，见高德退出殿内，这才开口。

他只是觉得魏献这一辈子，居然什么都没留下。

原配夫人死了，生前未留下儿女，另娶后，依旧膝下无子，如今死了，到头来，还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

顾烈心中已有怀疑对象，自然替魏献惋惜：“魏献如今的夫人是续弦，才二十六，这个年纪——”

“本朝允许改嫁。”

“谁和你说这个。”瞪一眼楚昭炎，顾烈正要开口，就见楚昭炎拿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定睛一看，是药方。

字迹看着，分明是楚昭炎的字迹，想不到楚昭炎还会亲自抄这些东西。

凑近了仔细看，顾烈突然笑起来：“你怎么知道益母草，这消息未免太灵通了。”

“普通丫鬟少有用益母草的配药，就算是……多半也是艾草，艾草更为常见，药效也不必益母草差，只是在用药上，一个外用一个内服，有些差别，官府女眷，多以内服为主。”

“你是不是想说——”

楚昭炎听出顾烈迟疑，给他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里后，笑意从脸上褪去，眼神沉了几分：“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谋害朝廷命官，都是死罪，如果——”

弑父之罪，当处以绞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