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大堂，伴随着尖叫声，四周陷入一片昏暗。

房里听到声响的顾烈和楚昭炎几乎是同时起身，前后走到门口仔细听着外面的情况。

玉娇楼多年来，从未灭过的顶灯，居然在这时候，无缘无故的灭了。

那么高的灯笼，这么巧灭了，如果不是事先设有机关，那动手的人一定是内家高手，不然不可能有隔空打穴的本事。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朝楚昭炎点了点头，顾烈伸手轻轻一推，门就露出一条缝，刚好能看到外面的混乱。

尽管还有摆灯和其余灯笼照明，但为了营造气氛，这些灯全都用的是暗色灯罩，能照亮的范围不过两张桌子。

拧眉盯着四散的人群，顾烈看向楚昭：“出去看看？我想去会会这一只聪明的鬼，还有功夫到处说闲话的鬼，怕不是长舌。”

楚昭炎应了一声，回头就见楚南和王元霁跃跃欲试：“九王叔，这里交给你了。”

脸上的兴奋倏然褪去，楚南摆摆手：“嘁，我还想和你一块去。”

察觉王元霁动作，楚南一抬手，拦住想去找顾烈的王元霁，慢条斯理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嫌弃的放了回去：“你和我待在一起，我能吃了你？”

王元霁语塞，梗着脖子站在远处半晌，也不见顾烈开口，认命的垂下头，避开楚南扭头走到一边坐下。

见状顾烈不由一笑，无奈摇头，掀起眼看向跟来的楚昭炎：“楚南这个脾气，这么多年倒是半点不变。”

“九王叔生性〡爱玩，改不掉。”楚昭炎拉着顾烈走出房间，反手把房门关上：“元霁还小，你倒是管得宽。”

“老师教你和我的时候，我们俩还没元霁大。”

习惯性的反驳一句，顾烈说完才见楚昭炎脸上无奈，只好转移话题：“我想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楚昭炎神情严肃，抬头向上看了眼已经灭掉的顶灯：“宫里的顶灯都有专人负责修缮和更换灯芯。”

“只怕有人先一步灭口。”顾烈走到栏杆旁，低头看着下面不安的人群——这个位置正好可以将楼下的情况尽收眼底，只不过，幕后的人这个时候肯定不在人群里。

有帮凶的话，伪装成客人藏身在人群里，的确难以发现。

不过顾烈更好奇，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下灭掉顶灯，对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

“我靠近一点看看，这灯一定有古怪。”顾烈转身打算靠近一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刚绕过站在楼梯口的楚昭炎，尖叫声陡然响起，楼下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四处躲窜的动静。

下意识看向楚昭炎，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往楼下走。

才到楼下，一道闪电劈开夜空，随着雷声，墙上清晰出现一道清晰的白色身影，宛如鬼魅，只是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是墙。”

话音刚落，又一道闪电劈下来，弄得顾烈心里更烦闷——果然五六月份是雷雨季节，这打雷闪电的动静，比鬼还吓人。

闪电划过，连灯油钱都省了。

“小心。”

楚昭炎见顾烈往那边走，忍不住叮嘱一句——世上哪有鬼神，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

而且这局，摆明了是为他们设下的。

那些传言就是引诱他们入局的诱饵，连王元霁的出现都有可能是精心安排的，只为了能将传言愈演愈烈。

要不是楚南半路杀出来挡道，下一回的局，都不知道是怎么样了。

顾烈闻言匆忙点了下头，从人群往外挤，到了墙下还不忘随手取下一盏灯，高举着认真观察眼前的墙。

刷了白石灰的墙面，中间有一块地方在光照过去的时候，明显与四周不太一样，好像是才刚刷上去的。

翻新只翻一面墙，未免太奇怪了。

顾烈看了一眼左右，刚好有一张被踢翻的凳子，扶正之后便站了上去——这墙上肯定涂了什么东西，说不定鬼影的来历就在这上面。

“小心——！”

耳边传来楚昭炎的声音，顾烈警惕的往旁边闪开，谁知太着急，忘了踩在一张独凳上，一脚踩空，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不是预想中砸在地上的痛感，腰上传来的胳膊力道让顾烈连细想都来不及，仓促抬眼看向弩〡箭射出的方向。

二楼客房拐角处，一道黑影飞快闪过，顾烈皱起眉：“有看到是谁吗？”

“是个男人，身形轮廓矮小壮实，动作很快。”楚昭炎摇了一下头，上下扫一眼顾烈身上，蹙着的眉头舒展不少。

听得顾烈的话，楚昭炎松了搂着顾烈的力道，走过去取下墙上的弩箭。

“这么迫不及待下手，看来是急了。”

“你以为西京里想杀你的人有谁不急？”楚昭炎把弩〡箭递给顾烈，抬头看着墙上刚才顾烈摸的位置：“让刑部接手，正好你和张衡熟络，有他替你办事，你行事方便不少，裴书那边，让他专心查谢家的事。”

楚昭炎交代完之后，微眯着眼环视一圈，突然想到了之前顾烈在围场落马。

那匹马跟着顾烈也有四五年，才一岁左右就被他送给顾烈，是他亲自挑选，性情温和却通人性，这么些年从未出现过任何的岔子。

那天在围场上，一只被射中的狐狸乱窜，不可能让马受惊狂奔，以至于把顾烈摔下马。

念及此，楚昭炎眸色暗了几分，脑海中闪过几个身影。

“想什么，走了。”

耳边响起顾烈的声音，楚昭炎回过神，见顾烈脸上表情，好奇道：“弩〡箭看出什么了？”

“不是衙门用的，但也不像是寻常杀手惯用的弩〡箭，箭头和箭矢的衔接处的这种法子，我也是头一回见，不过这么特殊，说不定可以查出是出自哪一家铺子。”

大楚位居中原，地大物博，但四面虎狼环伺，一直虎视眈眈企图攻占楚国，所以自从先帝登基，征兵补充兵力的同时，颁布诏令，铁铺、兵器商都要在衙门备案，防止有人私造兵器造反。

“私造兵器”的行当一直都有，做的人都是刀尖舔血，不过钱能使鬼推磨，这一行利润高，就算风险大，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等着摇身一变成为腰缠万贯的富商。

每年衙门都要缴获不少“私货”，不仅是私商在做，有的还牵出当地官府同流合污，其中门道，可不少。

“先回去再说，这里我已经让严辖通知刑部的人。”

“刚才墙上看出什么了？”顾烈学着刚才楚昭炎问自己一样，反问了一句：“我查过，一楼大堂里，只有这一块墙是近日重新刷过，刷墙的工匠和更换灯芯的人能找来，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楚昭炎蹙眉，看一眼四周：“今晚不回去？”

“家还是要回，没什么比睡觉重要”顾烈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向门口已经进来的刑部司隶，笑了笑：“来得挺快。”

为了这案子废寝忘食，还不至于。

再说前期案子的梳理工作和提审的事交给张衡，张衡要连这些都弄不明白，干脆也别在刑部里待着了。，

顾烈不可能一门心思扑在这上面，何况，对方要杀的是他，他留在玉娇楼，说不定还牵连无辜的人。

示意旁边的苏合上楼去把楚南和王元霁叫下来，顾烈跟楚昭炎并肩往外走，到了门口正好撞上张衡。

张衡一见两人，紧绷着的神经瞬间得到缓解——还好，还好，这两人一个没出事。

“臣——”正欲行礼就让顾烈的声音打断，张衡只好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听顾烈交代。

“进门右边靠近窗户的那面墙有问题，把刷墙的工匠、负责修缮顶灯的工匠带到刑部，让人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他们。”

回头看一眼走来的楚南和王元霁，顾烈收回视线：“这两个人的安全交给你，务必要保证两人的安慰，不能耽搁。”

“是。”张衡点头，下意识朝楚昭炎看了眼。

楚昭炎察觉到张衡的眼神，微点了一下头便往外走：“整座顶灯和旁边几根房梁都仔细查，不得有疏漏。”

“臣遵旨。”

走到玉娇楼大门外，刑部司隶已经将四周包围起来，比如上回来此处办案，夜深人静时，少了许多围观的百姓，更有利于清理现场。

不适的扭了扭脖子，顾烈突然想到什么，刚要开口就就见严辖走来，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陛下，太后娘娘请您回宫。”

太后？顾烈咽下正要出口的话，站定等着楚昭炎开口。

这个时候太后让人出宫寻楚昭炎，未免太奇怪。

只怕，不是巧合。

“先回去吧，到底是太后。”

闻言楚昭炎略一怔忪，随后看着顾烈：“小心暗箭。”

边上楚南打了一个哈欠，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等两人说完话才走到楚昭炎旁边：“走了，我也正好去拜见一下太后。”

“你去——”

“赶巧不行？”楚南一笑，伸了个懒腰：“说来也好些日子没有见过皇嫂了，正好，省得我明日还要自己去。”

楚昭炎和顾烈对视一眼，不由默契一笑。

有楚南在，太后不管打的什么主意，都要计划落空了。

弩〡箭这俩字……为啥不行-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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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