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殿

韩氏带着一双儿女恭顺地向太皇太后行礼道：“妾拜见太皇太后，愿太皇太后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都起来吧。”薄太皇太后气色颇佳地说道。最近，太皇太后感到身体渐好，如今又见到了自家人，好心情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谢太皇太后。”韩氏再拜了一下，方才携着两个儿女入座。

薄太皇太后对着小一点的男孩子招了招手，“未央，来姑曾祖母这里。”

叫未央的男孩子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见母亲点头，才起身走到薄太皇太后身边。

刚要行礼就被太皇太后一把拉了起来，“我的儿，不用如此多礼。让姑曾祖母好好看看你。”

四五岁的小人儿，虽有些拘谨，还是挺直脊背站在那里任由薄太皇太后上下打量。如玉的面庞，可以想见将来长大之后会是怎样的姿容无双。

薄太皇太后越看越爱，越看越满意。问了他最近习了多少字，读了什么书，都做了什么。

小人儿吐字清晰，条理分明地一一答了。

薄太皇太后满脸笑容地夸赞道：“真是聪明懂事的孩子。”

接着让人把准备好的礼物，包括环佩荷包，短匕刀剑，笔墨砚台等适合男孩子用的那一套让人呈了上来。

并亲自拿过托盘上的玉佩系到了小人儿的腰带上。

“姑曾祖母盼着你能支撑起薄家的那一天。”

然后又鼓励了几句，就对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丹阳长公主道：“去带着未央出去外面玩吧，你是表姑，又是主人，要懂得照顾晚辈。别走远了，也别到危险的地方去。”

说完又不放心地交代宫人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两个人，别让两人磕着了碰着了。

在宫人诚惶诚恐地应“诺”声中，以及丹阳长公主乖巧的答应中，才放一行人离开。

很快，殿内就只剩下了韩氏母女和薄太皇太后。

“你将未央教导的很好，我代我的兄弟谢谢你。”薄太皇太后诚恳地向韩氏说道。

韩氏受宠若惊道：“太皇太后您严重了，这都是妾身为薄家妇应当做的。”

薄太皇太后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如今我薄家子息不盛，男丁更只有未央一人，以后能不能家族再兴就全靠他了。若他是个平庸之人，我便舍了这张老脸替他向陛下求个爵位，以后他守着这个爵位也能衣食无忧。可如今见他，不过才三四岁就这样知礼懂进退，这让孤不免多了几分期望。孩子的聪慧也许是天生的，可识字知礼还是你这个做母亲教导的功劳。孤谢你才是应当的。”

见韩氏蠕动着嘴唇还待说些什么，薄太皇太后直接挥手打断了，“未央的事，你做得很好，孤没有更多能说的了。只一点，对于他的课业不要有任何松懈。等他再长个一两岁，孤替他向皇帝求个恩典，让他入宫跟众皇子一起读书，只要他争气，因着这些个情分，将来自有他的前程。”

韩氏郑重地向薄太皇太后拜道：“妾多谢太皇太后对未央的关爱。”自从丈夫过世，留下她一个妇人撑着日渐衰落的家族，这个中的心酸又有谁能理解。更要时时担心儿女的前程，有时候甚至觉得不如和丈夫一起去了算了......

好在太皇太后没有忘了他们......

看着拜伏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的韩氏，薄太皇太后有一瞬间的心软，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丝愧疚。不过只片刻，再度恢复了冷静。

“其实今天叫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韩氏悄悄地擦了擦眼角的湿润，不明所以道：“太皇太后请讲。”

“子衿今年也有14了吧，对于她的亲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来时满心忐忑，走时心情依然不平静的韩氏领着一双儿女出了长信殿。儿子有了前程她虽然高兴，可女儿的婚事却让她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馆陶长公主的长子，先撇开人品不谈，身份上是足够高。可就是太高了，以他们家这个样子，一没爵位，二没顶家立户的男人，虽说还有太皇太后在......可到底是不般配。

刚刚人多嘴杂，韩氏顾忌着没有开口，现在只剩下自家人，韩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的儿，对于太皇太后的提议...你...有何想法？”

薄子衿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声音干涩道：“即使我有想法，太皇太后会就此打消让我嫁入馆陶长公主家的念头吗，或者她老人家能成全我的想法？”

“子衿，不可妄言。”为防女儿说出更大胆的话，韩氏忙开口斥道。可是她自己也明白薄太皇太后虽说着让他们回去考虑考虑的话，可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已经决定了的，不过是提前通知他们一声，哪儿有他们反驳的余地。

韩氏心下一叹，想宽慰女儿几句，却立时被一道男声打断了。

“荣见过薄夫人，薄小娘子......还有小公子。”

韩氏以为是哪个宫人，刚要忽略过去，突然意识到这个自称不对。

定睛一看，皇长子刘荣正站在不远处向他们行了一个揖礼

韩氏吓了一跳，连忙回礼道：“妾薄家韩氏携一双儿女参见殿下。”

刘荣想要扶起韩氏，只是顾忌到身份，还是放下了，只是嘴上说道：“夫人不必多礼。”

“谢殿下。”

谢恩之后，韩氏就领着一双儿女恭敬地站在一旁。

两厢一来一回便再没其他的话可说了，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刘荣只能没话找话。

“夫人刚刚是去拜见太皇太后了吗？”

“是的，殿下。”

“嗯......太皇太后的身体是否安好。”

“一切安好。”虽然顺着刘荣的问话回答了，可韩氏还是觉得刘荣出现在这里，包括问的问题都很奇怪。

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韩氏赶紧在刘荣再次开口前，抢先说道：“殿下，天色已不早了，妾还要归家处理家务，便先行告辞了。”

刘荣想挽留却不知道用什么借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朝思暮想的倩影逐渐远离。

薄子衿强忍着那落在自己背上的仿若化为实质的灼烫的视线，告诫自己不要回头。可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情感。

罢了，只看一眼便好。

回头的那一刻，两双纠缠着情意的视线交汇在一起，薄子衿久久地舍不得移开......

而这一幕恰好落到了要和女儿说些什么的韩氏的眼中。

韩氏心下一咯噔，立刻心乱如麻。

只是顾忌着这是在宫里，眼多嘴杂，强忍着没有问出来。

直到回到家中，才迫不及待地将女儿拉到房里，屏退了所有的下人，问道：“子衿，你和皇长子......你们是什么时候有过接触？”

薄子衿见事情已被发觉，便也没有再隐瞒，或者说她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砰”地一下跪在地上，双眼坚定地看向韩氏，“阿母，女儿仰慕皇长子，不想嫁给陈世子，求母亲成全。”

韩氏虽有此猜测，可亲耳听到女儿承认，那一点的侥幸心理都没了。

“你先，你先起来。”

可无论她怎么拉扯，跪在地上的薄子衿仍是执拗的不肯动。

又急又气的韩氏突然感到了一股急速涌上来的晕眩，脚下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床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这是要逼死你的母亲啊。你，你老实，你老实跟我说，你跟皇长子，你跟皇长子，你们，你们究竟，究竟发展到，到......”

韩氏哆嗦着嘴唇，后面的话却怎么也不敢问出来。

薄子衿见状，连忙跪爬到韩氏身边，哭道：“阿母，阿母，您怎么样，您别生气，都是女儿的错，都是女儿的错......”

韩氏紧紧地攥住女儿的手臂，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住女儿，势要得到一个明白的答案。

被自己的母亲怀疑，薄子衿不由地感到非常难过。

“母亲何故将女儿想得如此不知廉耻，女儿虽和皇长子私下见过几次，但都恪守礼仪，并未有任何越矩。女儿和皇长子相识也不过是她在宫里帮了女儿一次，女儿倾慕他人品端方，又有何不对？”

亲耳听女儿说和皇长子之间并未有她想的那种关系，韩氏重重地松了口气。这种事情由不得她不担心，若是两人之间真有个什么，皇长子是没什么，可她的子衿该怎么在这世上立足。世人总会对女子比对男子苛刻的多。

这口气刚舒出去，见女儿哭得如此伤心的样子又开始心疼，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是她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女儿，又如何不心疼。

只是心疼归心疼，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想的。若她的意中人是个普通官宦之家的子弟，她就是拼了命也会尽量去成全她。可她偏偏却将一颗心落在最不能落在的人身上。

“子衿啊，听阿母一句劝，无论你对皇长子抱了什么心思，皇长子又对你抱了什么心思。你们都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咱们家这个情况，根本就配不上皇长子。更主要的是，太皇太后姓薄，皇后又是薄家的人，皇长子妃，很有可能还是未来的太子妃，陛下绝对不可能再选薄家女。你......”

不好意思来晚了，只是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了。希望大家多多见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