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顿了顿还是狠下心说道：“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阿母......呜呜呜......”
韩氏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陪着女儿一起流泪。
“咱们女人的命就是这样，你得认命。再说嫁进宫里去也不一定好，你看看你的姑母就知道了，恩宠稀薄，又没有子嗣，也就只有一个皇后的名头。阿母不希望你也去受这份苦。现在既然太皇太后有心做媒，虽然还没见过陈世子，可光凭身份就知道是我们高攀了。馆陶长公主与陛下又是一母同胞，陈世子既是陛下的亲外甥，前程自不必说。你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将来就是侯夫人。一辈子富贵荣华。还能帮衬着你弟弟。就是再挑，也挑不出比这个更好的了。你说呢，我的儿......”
随着韩氏每说一句，怀中人的眼神就灰败下去一寸，最终心灰意冷地回道：“但凭母亲和太皇太后做主。”
这边，薄太皇太后也把这件事透露给了前来侍奉的薄皇后。
薄皇后吃惊道：“您为何会有此种决定？”
“本就都是亲戚，亲上加亲不正好吗？”
见薄皇后还是一知半解的模样，薄太皇太后心下叹息，她这个侄孙女就是太老实了，老实到在宫里这么多年，一点手段心机都没学会，现在有她护着，以后...她若是不在了......
随后，薄太皇太后摇了摇头，现在她做的这些不就是为了她不在了之后吗？
“这是为了加深我们薄家跟馆陶甚至是太后那边的关系。陛下与馆陶之间姐弟情深，太后于馆陶更是宠爱。而馆陶那个人，其他的不好说，但是有一点，那就是护短。有了子衿那层关系，以后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她也能多维护你几分。”
还有一个原因，薄太皇太后没有说，希望借着这层关系，能让广元她们两姐妹......要说多亲密她是不敢想，至少别弄得跟个仇人似的。能维持正常的亲戚关系就足够了。
若是可以，最好留儿能嫁给馆陶之子。可惜两人之间差了一辈，留儿的年龄也有些小，再加上广元那护犊子的样子，把留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必然不肯的......
罢了，强行扭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处，现在这样就行了，大家不论拐了几道弯都是亲戚。
薄皇后虽然不知道太皇太后此刻心里所想，不过这不妨碍薄皇后对太皇太后的感激，端端正正地对太皇太后行了一个大礼，并嘴上恭敬道：“多谢太皇太后对柔娘的疼爱。”
太皇太后轻叹一声，“起来吧，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柔了，你要记住，你是皇后，是帝王的正妻，内掌五枚，统御众妇，是自古之理，天下之道。你在你的职责范围内行事，就是皇帝也说不出来什么。况且皇帝就未必喜欢你一味的宽和。该柔的地方柔，该强硬的地方就要强硬。刚柔并济才是正理。如今你连一个小小的姬妾都辖制不住，难怪皇帝会对你不满。”
薄太皇太后这样说，显然也是听说了王夫人生产那天的事。
只是，公平地说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在薄皇后一个人的身上。
薄太皇太后这样想着，又见薄皇后一瞬间变得苍白难堪的脸色，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安慰道：“自然这也不全是你的问题，皇帝行事也有不妥......”于女色上放纵不说，耳根子还软。
当然，薄太皇太后也没想着在薄皇后面前细数皇帝的不是，也便点到为止。
顿了顿才再次开口道：“罢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终归还是得你自己立起来才行。”
薄皇后脸色虽还有些难堪，却还是恭顺地称“诺”。只是身体仍旧跪坐在原地，并未起身。
见状，薄太皇太后不由得奇怪道：“还有何事？”
薄皇后受惊般地抬起头，广袖下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再次握紧，如此往复几次，终于下定决心道：“柔娘有一事，求太皇太后成全。”
薄太皇太后心中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孩子如此郑重求她的模样。
这个孩子性子虽柔却也倔强，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忍受，更遑论让她张口求人，可见所求之事对她非常重要。
薄太皇太后一瞬间起了怜惜之心，便想着尽量成全这个孩子。于是，语气温和地笑道：“到底是何事，值得你如此郑重。说来给姑祖母听听，姑祖母一向疼惜你，又怎会不帮你。”
薄太皇太后甚至用上了从薄家那边论的，薄皇后对她的称呼。
薄皇后闻言，心头一震，然后是说不出的感动。眼眶浸染着点点的湿意轻唤道：“姑祖母......”
薄太皇太后一时间也深有感触，语气越发慈和，“你这孩子，赶紧说说是什么事吧？”
薄太皇太后的态度让薄皇后放开了不少，没有再犹豫，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柔娘想，柔娘想抚养刚出生的十皇子。”
刚刚还笑意满满的薄太皇太后慢慢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没有否认，没有驳斥，却让薄皇后感到非常害怕，一颗心更是冷到了谷底。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谁给你的提议？”已不同于刚刚的慈和，此时薄太皇太后的声音中充满了压迫感。
薄皇后尽管害怕，还是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知道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以后她一定不会再有勇气开口，或者说情势会逼得她不得不保持沉默。
“是柔娘自己的想法，并未有人对柔娘说什么。是柔娘见到王姬产下十皇子，不由得羡慕非常。而十皇子又如此的可怜可爱，柔娘...柔娘...也想有个那样的孩儿，柔娘与陛下结缡20载，却未得一儿半女。是柔娘没有福气。柔娘已不奢求能得一个亲生孩儿，可柔娘想有一个孩儿能承欢膝下，会亲昵地叫我阿母，会全心全意地依赖我的孩儿。每一天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柔娘都会痴痴地幻想，我的孩儿该是什么模样呢。”
说到这里，薄皇后双臂抬起，仿佛怀里正抱着她的孩儿那样，声音轻柔，双眼如痴如醉，“小巧的嘴巴，小巧的鼻子，淡淡的小眉毛，睡着时乖巧可爱，睁开眼睛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让你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看着仿佛陷入癫狂里的薄皇后，薄太皇太后怔了怔，随后担忧地唤道：“柔娘......”
这一声呼唤，才把薄皇后从魔症中拉出来。
低下头，空空如也的臂间，她所以为的孩儿不过是痴梦一场。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苦涩又卑微地说道：“柔娘快疯了，快被自己的这个念想给逼疯了。从一开始的浅浅的期盼到现在的蚀髓入骨。柔娘只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儿啊...呜呜呜...姑祖母...求您成全...求您...成全...呜呜呜......”
听着薄皇后不断哀求的话语，薄太皇太后心中大恸。这是她弟弟的血脉啊，她怎么能让她弟弟的血脉委屈到这个地步。
或许她一开始就错了，为了延续薄家的富贵，明知道这个孩子并不适合这宫墙内苑的生活，却还是力主她为太子妃。却不知道造成了这孩子半生凄苦。
也许知道，只是用一个女人的喜怒哀乐，来换一个家族的延续，谁又会在乎这个女人的想法呢。
如果当初这个孩子没有嫁到宫里来，是否现在已经儿女绕膝，夫妻和顺地过了半生？
想到这里，越发觉得愧疚的薄太皇太后张了张口，“柔娘，是姑祖母......”
对你不起。
只是这几个字，薄太皇太后终究没有说出来。不是因为一国太皇太后的威严，而是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挽回不了什么。只是让人徒增伤感。
闭了闭眼睛，待再睁开时，脸上唯余一片理智。
“柔娘，为了朝堂平稳，我是不可能答应你这个要求的。皇后的养子，纵使不是你生的，从礼法和身份上来说已经算是嫡子了。嫡子却不是长子，长子又年长嫡子许多。可这个嫡子却也不是你亲生的。这一团乱的关系，你知道会生出多少风波吗？那些个宗室贵戚，朝臣将领无事还要搅起三分浪来，更何况关乎到立嗣的大事。所以以后也不要再说抚养皇子之类的话了。”
听到薄太皇太后拒绝地如此彻底，薄皇后的眼神一寸一寸的衰败下去。
“终究还是我的妄念啊......”
就在薄皇后心如死灰的那刻，却听薄太皇太后继续说道：“皇子你就不要想了，但是公主却可以交由你抚养。”
薄皇后闻言，猛地抬头看向薄太皇太后，双眼闪烁着点点的亮光。
见状，薄太皇太后既欣慰又心疼，缓了缓语气说道：“猗兰殿的王美人不是也怀着身孕，也要生了吗，若是个公主，就直接抱到你的殿中吧。只是此事先不要声张，等我跟皇帝透个信。”
还傻傻愣在那里，满眼不可置信的薄皇后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颤着声音，对着薄太皇太后深深地拜道：“妾，妾多谢，多谢太皇太后成全。”
虽然不是皇子让她有些微的失望，不过公主也是甚好的了。
她终于有了孩儿，她自己的孩儿......
祝各位小可爱五一节快乐！嘻嘻！蠢作者终于也有时间宅在家里写文文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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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