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后即使再不满意，等女儿从长信殿回来听了女儿的解释之后，也只得接受外孙也要娶一个薄氏女了。比起其他，还是女儿一家能回到长安更重要。

景帝由此事联想到了当年自己与皇后的婚事，不由得对外甥起了同病相怜之意。也越发觉得愧对外甥还有阿姐。想要在其他方面弥补他们。

不过不着急，等阿姐一家重回长安，多的是机会。

几天后，景帝就将复轵国，薄未央为轵侯以及赐婚薄子衿与陈须的旨意下发了下去。

除了韩氏接到旨意喜极而泣外，整件事就像水滴入大海并未在长安掀起任何浪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栗夫人所居的宫殿传出了争吵声还有东西摔落在地上的砰砰声，似乎是皇长子和栗夫人因为什么事情产生了分歧吵了起来。后来皇长子还被栗夫人罚禁了足。

宫人们谣传，好像是栗夫人让皇长子娶栗家的姑娘，皇长子不愿意，所以造成了栗夫人的不满。

当然，真相就只有栗姬母子两个才知道了。旁的就只是大家的臆测了。

同时被愁绪笼罩的还有王夫人所居的猗兰殿。景帝已将薄太皇太后的意思透露给了王夫人，若是儿姁生的是个女儿就抱给薄皇后抚养。王夫人暂时没敢将这件事告诉给自己的妹妹。儿姁即将临盆，若是知道了，万一情绪激动造成早产或是难产什么的，她怎么受得了......

现在就只能祈祷儿姁生个儿子而不是女儿了......

窦太后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女儿一家，因为倍感伤怀再加上前段时日为着先帝崩逝之事操劳过度，回头就病了一场。

好在不是特别严重，在太医令每日寻汤问药，景帝小心地侍奉之下很快就好了起来。

儿姁的十一皇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由于窦太后还在生病，景帝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朝政还有侍奉老母上，分给这个孩子的关注自然就少了。

还是在孩子出生几天之后才去匆匆忙忙地见了一面，交代了宫人几句好好照顾皇子和美人就又匆匆地走了。

导致儿姁一度心情郁郁，非常担心景帝不喜欢这个孩子。后来在姐姐王娡的劝慰下才渐渐打起精神。

比儿姁更为抑郁失望的当属薄皇后了，皇子她是肯定不能抱来养了，只能等下一个姬妾有孕她再找机会了。

半年之后，堂邑侯府派出一队人马陪伴世子陈须前来长安迎娶薄子衿。薄太皇太后为了给薄子衿撑腰，而窦太后也为了给外孙撑场面，两人很默契地将宴请宾客的酒席摆在了宫中。

两位太后都出面了，功勋贵戚哪敢不给面子，所以场面一度非常盛大，就是皇子娶亲也不过如此了。

窦太后一直不满意这个外孙媳妇，可哪想到自家外孙一见到人家新妇，那恨不得眼珠子都要粘上去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罢了，她满不满意的不要紧，终归外孙满意就成了。说实话她再挑剔这个外孙媳妇，至少人家的样貌没得说，是真的花容月色，皑皑如山巅之雪，澄澈无瑕。

薄太皇太后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她为了自己的私心，二十年前将柔娘推了出来，造成了那个孩子半生的落寞。

如今又将这个孩子也推了出来，虽说是为了双方的利益交换，可也盼着她能过得好一点。现在看来，应是不用担心了。至少她的丈夫是欢喜她的。以后再生了孩子，也未必会比嫁到别家差。

“女人这一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得丈夫一时欢心，牢牢掌握住后宅，再生养几个孩子，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待新婚夫妇拜别诸位长辈回堂邑时，薄太皇太后如此对薄子衿说道。

“多谢太皇太后的教诲。”如此说着，可嫁了不是自己心中良人而倍感苦闷的薄子衿却并未真正领会太皇太后话中的意思。所以后面日子过成了那样......

只是未来那么长远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料到。

转眼间，两年时间一晃而过。

其间，儿姁再次有孕，生下的却还是一名皇子。其他被景帝宠幸的姬妾，不管是受宠的，还是不受宠的，却都没有动静，自然也就没有公主降生。薄皇后是如何的失望暂且不提。

薄太皇太后的身体越发不好起来好。去年刚入冬就大病了一场，断断续续的，直到开春才渐渐能下床走动。

薄太皇太后自己都有预感，她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去见高皇帝还有她的儿子了。

在一次宴会上，薄太皇太后拖着病体强撑着露了面，坐了片刻。不知谁说了什么，薄太皇太后突然伤感道：“如今孤就要病去，可略略看去，子孙里唯独缺了馆陶。不知孤是否还能在大限之前，见她在身前尽孝。”

就在薄太皇太后说完这话的第二天，景帝就下旨传召馆陶长公主一家回长安，侍奉于太皇太后，皇太后身边。

即使于制不和，可一个孝字摆在那里，就是御史大夫也不敢多说什么。难道他们能谏议皇帝不要尽孝吗？这话一说出来，不说被治罪，就是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不能说不让景帝尽孝的话，可该提醒的事情还要上奏提醒景帝，这种事情有一还可，不能再有二有三。若是制度一直被打破，到时上行下效，岂不人人都不会再遵守。

景帝当然是虚心地接受了纳谏，他就只有这么一个阿姐，又哪来的第二个第三个让他打破规制呢。

长信殿。

薄太皇太后在丹阳长公主的服侍下喝了药，靠在了凭几上。

看着这两年行事越发沉稳的丹阳长公主，指挥着宫侍收走药碗，撤走食案，还细心地让宫侍打开一角轩窗，好散去这满殿浓郁的汤药味。

薄太皇太后的心越发柔软。

如果说两年前，她是看在这是儿子血脉的份上，要保她一命。可内心里因为她母亲的关系却并不喜欢这个孩子。

只是这两年的朝夕相处，到底是生出了些许的祖孙之情。这个孩子又乖巧听话，待她孝顺至极，很难让人厌恶得起来。

这样想着，薄太皇太后喊住了仍在忙碌的丹阳长公主，并招了招手，“丹阳，先别忙了，过来这边，咱们祖孙两个说说话。”

又对一众宫侍说道：“你们先出去吧，等我传召再进来。”

一众宫侍立刻应“诺”，并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很快，殿内只剩下了薄太皇太后和丹阳长公主祖孙两个。

“丹阳啊，皇祖母为你看好了一门婚事，回头我跟男方家通个气，让他们尽快来求亲。再让太史令在今年里寻个适宜嫁娶的好日子，你就在今年嫁去吧。”

丹阳长公主没想到薄太皇太后会突然提到自己的婚事，正因为太突然了，使得她心乱如麻，惊得好半响说不出话来。

“祖...祖母，丹阳不想，不想这么早嫁人，丹阳舍不得你。”

薄太皇太后笑着叹了一声，看着丹阳长公主的目光越发柔和。

“傻孩子，若是可以，皇祖母也想多留你几年。可是皇祖母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皇祖母...”丹阳长公主惊呼着唤道，眼睛里满是惊恐。

薄太皇太后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孙女仍还梳着童子髻的头发，安慰道：“不用觉得难过，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事。祖母活得够久的了，该去见你父皇了。只是在见你父皇之前，得先把你安顿好，否则，祖母怎么有颜面去见我的儿子。”

“你听祖母说，祖母给你选了东阳侯张家的世子，张世子虽没有什么惊才绝艳的才华，但老实敦厚，守着东阳侯的家业，一辈子富足安乐是没有问题的。再说东阳侯家几代人都是敦厚淳朴的性子，你嫁过去绝不会有人为难你。说起来第一代东阳侯还是祖母的旧识呢。”

薄太皇太后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回忆的神色，很快却是唏嘘一叹，“当初的那些老家伙一个都不剩了，都早早地去见了高皇帝。如此一看，祖母的确是活得够长了。”

薄太皇太后自嘲地说完，又看向丹阳长公主，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早点嫁去东阳侯府祖母才能早点安心。嫁去之后，要恪守为妇之礼，上要孝顺舅姑，下要友爱弟妹。对待亲戚友人礼数周到。万不能仗着长公主的身份在夫家作威作福。这世上的相处之道总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仗，尊重是互相的。当然了，受了委屈也不要忍着，不管怎么说，你总归是皇帝的妹妹，即便之前有过什么恩怨，皇帝还有宗室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欺负。你是刘家的人，在外人面前，他们一定会维护你的。”

丹阳长公主点了点头，“我明白，祖母。”

薄太皇太后还想说什么，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代替了要出口的话。

丹阳长公主立刻站了起来，一边拍抚着薄太皇太后的后背，一边紧张道：“孙女让人去宣太医令。”

薄太皇太后摇摇头，又拉着丹阳长公主坐了下来，“咳咳咳...不...咳...不用。你...咳...先听祖母把话说完。”

呃...依然是没有女主的一章。

不过面包会有的，回长安之后女主自然也会有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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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